北京,五環某小區。
我和高蕾呆了兩個多小時,緩解了相思之苦,以及解決了一下電視臺不讓播的事之後,就被亮哥的朋友接走,帶到了這個小區。
一個又高又黑的壯漢把我領進房間裡,指着其中的一張牀,對我憨厚的笑了笑:“韓飛,你就住在這吧,這張牀是我的!”
“哎!謝謝勇哥!”我對壯漢禮貌的一笑,答應了下來。
被我叫做勇哥的這個青年想了一下,隨後在兜裡掏出一百塊錢,還有一把鑰匙,遞給了我:“這錢你拿着,餓了的話,就自己出去買點吃的,這附近小吃店什麼挺多的……今天我過去接你,就請了三個小時的假,上班的時間馬上要來不及了,我先走了!”勇哥說完以後,匆匆忙忙的就要走。
“行,那就麻煩你了,勇哥!”我送勇哥出了門,就自己一個人,回到了那張牀上躺着,百無聊賴的發呆。
帶我來的這個黑大個,就是亮哥的朋友,叫蔣大勇 ,他當時是一家夜店的內保,不過現在在北京,他也屬於一個有名氣的混子了,在日本也有自己的火鍋店和整形醫院,一個外地的小混混想在北京立足,的確挺不容易的,但大勇不僅站住了,而且還開上了路虎,在三環也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足見他的過人之處。
大勇長着一張國字臉,身高大約在一米九五左右,整個人黝黑而且結實,他這個人沒什麼愛好,就是嗜拳如命,幾乎每天都要練拳,他還參加了當時,電視上比較火的節目《武林風》,不過在初賽晉級之後,就因爲一些個人原因退賽了。
除了正規的渠道,大勇還熱衷於打黑拳,勇哥曾經帶我去過一次拳場,不過那天他沒有出賽,這種黑拳就是很多**電影裡面,頻繁出現的地下拳賽,但現實的拳賽,場面遠遠沒有電影裡那麼驚心動魄,卻比電影裡面血腥的多,打黑拳的人就像是鬥雞場、鬥狗場裡面的動物一樣,被人押注、被人娛樂,一個空着的大倉庫中間,擺放着一張拳臺,周圍的看場上坐滿了北京知名的企業老總和社會大哥,一場拳下來,勝者往往會被聘做打手或者保鏢。
勇哥帶我去的那天,我親眼看見了一個人端着一個摞滿了幾十萬現金的托盤,遞給了臺上的拳手,之後拳手點頭致謝,主持人聲嘶力竭的叫嚷着“恭喜拳手XXX被選做了XX公司X總的保鏢!”等等等等。
但當時我遇見的大勇,身份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夜店內保,和被人瞧不起的黑拳手而已,後來大勇的發跡,也跟他打的一場黑拳有關,他被一個企業老總看上,先是給那個老總做司機,後來慢慢地就起來了,然後娶了一個北京姑娘,但這件事跟本書無關,我們也不做表示,但我的的確確看見了,大勇這個現在風光無兩的社會大哥,當時落魄的樣子。
大勇工作所在的酒吧,是一個五星級假日酒店的附屬設施,那個假日酒店很大,建築羣鱗次櫛比,就像是一個小村莊一樣,大勇帶我住的這個房子,是酒吧老闆在這個小區,給內保們租的宿舍,這裡距離假日酒店大約有十分鐘的車程,房子是兩室一廳的,兩個房間分別擺放着六張上下鋪,可以住十二個人,由於他們兩班倒的原因,無論白天晚上,都只有六個人住在這裡,大勇要我住在他的牀上,他則是去別人的牀上睡,第一天來到北京,又跟着一個陌生人來到了陌生的環境,我雖然有點不太適應,不過在舟車勞頓的情況下,我還是帶着見到高蕾的喜悅,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勇哥下班之後,帶着我一起下樓吃了早餐,隨後睡了一上午,下午的時候,又帶我在小區附近轉了轉,勇哥是一個不怎麼喜歡說話的人,平時也挺沉悶的,但是人絕對是個好人,一點壞心眼沒有,特別仗義,也特別容易接觸。
這天晚上天剛一擦黑,勇哥就該上班了,換好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裝制服以後,勇哥看了看我:“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去過迪吧沒有?”
“沒有!”我笑着搖了搖頭:“我們老家那邊,只有KTV,沒有酒吧!”
聽我說完,勇哥露出一口白牙:“走,我帶你去看看!”
“好嘞!”我答應了一聲,接着手腳麻利的就從牀上坐起來,開始穿鞋,下樓以後,勇哥我們倆步行着,就向他工作的假日酒店走了過去。
“勇哥,你和亮哥,是在北京認識的嗎?”我對着勇哥問了一句,我這麼問,是因爲亮哥現在是帶小姐的,勇哥是夜店的內保,所以兩個人能交上朋友,我也不覺得奇怪。
沒想到勇哥卻搖了搖頭:“我老家在昌陽下屬的一個地級市,上初中的時候,我因爲打架被開除了,就去了昌陽學廚師,當時你大哥也在那學徒,我們倆挺合的來,所以一來二去的,就交上朋友了,後來你大哥說學廚師沒前途,還不如一起去混社會呢!”
“後來呢?”我津津有味的聽勇哥講述着,我有點想不通,勇哥這種靠拳頭吃飯的人,怎麼會跟亮哥這種靠腦子吃飯的人,走到了一起。
提起往事,勇哥的臉上掛滿了留戀:“後來我肯定就同意了唄!我從小就喜歡武術,打了這麼多年拳,不就是爲了混社會嘛!當時我跟你大哥一拍即合,當天就辭職了,我跟他說我認識外地一個挺狠的大哥,叫他跟我一起去,他也同意了,商量完了之後,我們倆就走了!”
“……”我一言不發,不忍打斷勇哥。
“當天到了家以後,我給那個我認識的大哥打電話,約好了在第二天見面,於是亮子我們倆挺高興的,就找了個小飯店,一起喝了點酒,喝到一半,就跟隔壁的一桌小混子打起來了,我們倆打他們六個,全給幹趴下了,他們說讓我們別走,等着他們叫人,我當時年輕氣盛的,什麼也不怕,還真就沒走,再後來,他們又叫來了十幾個人,我從後廚拎着一把菜刀,追着他們砍,把鞋都跑丟了,一個回合,就把他們給打散了,不過對方有幾個人,被我砍的不輕,就報警了,那天晚上動靜鬧的挺大,有不少混子和警察,都在找我們……”
“你認識的那個大哥,參與了嗎?”
“沒有!”勇哥抿着嘴搖了搖頭:“我當時還沒跟他混呢,他肯定不想管,我開始給他打電話,他還接,後來直接就把我拉黑了,警察也去我的老家,找了我家人瞭解情況,當時你大哥我們倆,是真走投無路了,他就把身上所有的錢,還有學廚師那半年的存款全都給了我,大約有兩千塊錢左右吧,我家也回不去,就拿着錢,來了北京,唉……一眨眼,都已經過去七八年了,不過你大哥這個情,我記他一輩子!”
勇哥我們倆說話的功夫,就到了他所在的酒吧,勇哥帶我過了安檢,進到了酒吧裡面,還給了我一張,可以兌換一瓶啤酒的兌換券,勇哥是個內保,他的工作就是像個電線杆一樣,一直戳在舞臺邊上,根本無暇顧及我,於是我拿着一張酒券,就去吧檯換了一瓶啤酒,隨後坐到了旁邊的一張吧椅上,啤酒的瓶子很小,就跟一個汽水瓶子那麼大,牌子我也不認識,看着這瓶袖珍啤酒,讓在家喝慣了本地產的11度啤酒的我,十分的不適應。
這是除了電視裡的酒吧以外,我第一次身臨其境,裡面的氛圍讓我感覺很上檔次,但同時又有一點手足無措,手裡的一小瓶啤酒,我根本就不敢大口的喝,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因爲我怕酒喝光了,就更無聊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兜裡的70多塊錢,究竟夠不夠買酒,甚至都不好意思跟吧檯裡面的酒保說話,總之第一次去酒吧的我,感覺自己簡直LOW爆了……
晚上勇哥下班,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我們倆回去繼續睡覺,接下來的幾天,輪到勇哥去停車場執勤,他就更沒時間管我了,囑咐了我一句在家呆着,別跑丟了以後,就出去工作了,基本上就是把我放養,任由我自生自滅了。
一個人守着空蕩蕩的房間呆了一天之後,第二天我終於是忍不住了,於是決定出門走走,但是也不敢亂跑,就只能順着小區外面的馬路照直走,因爲我怕彎拐多了,會找不到回家的路,連續幾天,我都是這麼過的,在宿舍呆夠了,就去外面閒逛,食物每天都不變,就是素炒餅,期間我還在一家農貿市場裡面,買了兩隻海棠兔,就是那種特別小,黑眼睛黑耳朵的迷你兔子,別人家都要60,但是我這兩隻纔要了15,還贈了個籠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兔子有點髒了,我回家給它們洗了個澡,沒過十幾分鍾,全都死了……
日子一成不變,每天都是這麼周而復始的往復,勇哥白天在停車場執勤,晚上回家的時候已經很累了,基本上是沾牀就能睡着,所以我們倆的交流也不多,每天勇哥下班,都會問問我適不適應、有沒有被人欺負了啥的,就這麼簡單的幾句話,讓我感覺挺暖心。
雖然在勇哥這裡,我見不到磊磊他們,但是心裡卻沒有那麼煩躁了,因爲我也知道,亮哥不會這麼一直麻煩勇哥,讓我賴在這裡的。
我渾渾噩噩的,又在勇哥這裡住了好久,就在我過的已經快要沒有時間觀念的時候,一天早上,勇哥卻忽然跟我說:“收拾收拾東西!你大哥叫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