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落在他白色錦袍胸前的褶皺,孟慕晴瞬間只覺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飛茗和悠悠斷然是不可能抱着自己回來,除了他沒有任何人能進得了她的聲。
見她一臉緋紅便已知她心中有數,高塵啞然失笑:“安心睡吧,明日清早我們就要動身了。”
“你……你也早點休息!”孟慕晴連擡眼看他的勇氣都沒有,直到聽見一陣關門聲,她才擡頭望着他離去的方向。
自己這是怎麼了,好像都不像自己。
轉眼間,繁華的京城近在眼前。軒門前,文武百官跪拜迎接聖駕,京城的百姓更是夾道跪拜三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如洪鐘,只怕是百里之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孟慕晴一襲湖綠色襦裙坐在馬車裡,高塵一襲蒼青色錦袍,正襟危坐。在進京城之前,高塵忽然出現,將她拉着上了自己馬車。
“進京了,京城的街道與蘇州可有所不同!”看着她挑起簾子,好奇的東張西望,高塵不免笑着問道。
四月中旬的京城,比蘇州來的冷些,路上的行人都穿着馬夾,除此之外,並無與蘇州不同之處。
“還好,酒樓布莊,糧油鋪子,還收奇珍異寶,這些蘇州也是如此。”
“說的沒錯,確實沒有太多不同之處。”高塵也贊同、只是相比於蘇州,京城到底是天子腳下,繁榮昌盛是自然。
車隊經過軒門,途徑長安大街,直奔與皇宮只有一牆之隔的洛陽門外。
下了馬車,望着巍峨聳立的洛陽們,紅磚綠瓦,高永帝親筆提的的洛陽門三字,盡顯威嚴。
“走吧,你隨我一同入宮吧!”高塵帶着她從洛陽門右邊的拱門進入,臣子則走右邊最小的拱門。
臨行前,孟慕晴聽父親提起過皇宮的一些規矩。
無論哪一宮,哪一門,中間只有皇上能走,皇子女眷走兩側中門,臣子侍從則是最小的拱門。
制度明確而嚴厲,稍有不慎都有掉腦袋的危險。
孟慕晴很感謝高塵一路帶着自己,穿過洛陽門,上了準備好的軟轎,相比馬車,轎子可舒服了。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軟轎終於在一座紅漆大門外停下。
高塵遣走轎伕,走到她身邊:“這是我在宮中的住所,你從今往後就住這裡了。”
在宮裡,除了已經有妻妾的皇子,纔會在宮外府邸。其餘成年和未成年的只能住在昭陽殿。高塵因爲早已成年,卻功勳卓著,高永帝便賜了晨陽宮給他。
什麼?不是吧?
孟慕晴差異的瞪大着眼睛,和他住在一個宮裡,那還了得。
“這不太好吧!”到底是男女有別呀。
皇帝該不是腦子壞了,才做出這樣的安排吧。
照例說,她是作爲參選大選的秀女身份入宮,所住的地方也應該是秀女們住的掖庭宮,怎麼一切都亂套了。
“走吧!”高塵拉着她的手,闊步向前走了進去。
直到看完了整個晨陽宮,孟慕晴才知道是自己多慮了。如此三進三出的宮殿,若非刻意,想見一面都非常困難。
站在墨菊軒院門口,高塵指着不遠處一座巍峨聳立的高樓說道:“那便是我的寢房,有事你可以去那裡找我。”
“知道了!”那是凌煙閣,高塵的居所。
凌煙閣位於晨陽宮最高處,微微望去,如同俯瞰着全宮的蒼鷹,氣勢凌人。
高塵拍拍手,幾名訓練有素的侍女立刻從後面魚貫而出。
“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孟小姐,若有差池,本皇子唯你們是問。”
“是!奴婢/奴才遵命。”
看着跪在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人,孟慕晴又驚又乍,她一個人需要這麼多人伺候嗎?
“高……高塵,我帶了飛茗和悠悠,有他們足夠了!”皇宮不比孟府,前世的爾虞我詐她見多了。在皇宮稍有不慎都可能丟了命,這也是她爲什麼非要帶飛茗和悠悠不可的理由。
在皇宮生存,沒有一兩個貼心的丫頭,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高塵冷豔掃過衆人,語氣冰冷的要將人凍僵:“誰敢動歪心,別怪本皇子不念舊情。”
這幾人,皆是伺候他的老人,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再說了暗處還有小白,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高塵固然思慮周全,只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在不久之後,高塵恨透了自己的自信。
“飛茗和悠悠是你的貼身侍婢,其餘的就交給她們!”說話間,高塵一揮手,衆人皆起身弓腰離去。
“得,你說了算!”知道她是爲自己好,孟慕晴也不忍拒絕。
進宮的第一個夜晚註定是失眠的,想起前世自己出入過無數的皇宮內院,心裡頓感波濤洶涌。
孟慕晴躺在柔軟的牀榻上,只穿着一件雪白裡衣的她,腦海忽然一個身影閃過,她嘆了嘆氣。
怎麼突然想到了他,這麼久不見了,他也應該一同回京了吧。
就在她想着出神的時候,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緊接着插上大門被人震開。
“誰?”孟慕晴眸光一閃,漂亮的眼底劃過一絲狠厲。
“是我!”銀面具下,是一張微笑的俊朗。
雅懿走到屏風處,只聽得見立面一陣窸窸窣窣摩擦的聲音。
片刻之後,孟慕晴披着一件披風從內室走出來,一見到雅懿便沉着臉問道:“你不想活了,這裡可是皇宮,驚動了五皇子,小心性命不保。”
“怎麼,你擔心他撞見你和我在一起,那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是不是。”雅懿戲虐着,一雙紫眸緊緊的攫住她的臉,不想錯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孟慕晴抿了抿脣,他說的只是其一。
其二,高塵武功高強,侍衛個個是高手中的高手。他縱然武藝高強,也雙拳難敵四手,他的命,比起自己的清譽來的重要。
“曾經,你說孟府侍衛太弱,偌大的孟府由你來去自如。今日,此乃皇宮內院,你如何不顧及自身安危。”擔憂的話,脫口而出,孟慕晴便後悔了。
既然認知了五皇子一番話,就應該與他斷了往來不是。
她的擔心,讓雅懿心頭一暖,垂直的手臂打開將她摟入懷中。
沐浴後的清香,撲鼻而來,引得他內心一陣陣騷動,幾欲把持不住。
“你……放開!”孟慕晴哄着臉,將他推開,假意咳了兩聲後冷聲說道:“你走吧,別讓人發現連累了我。”
他註定建不了光,成不了可以維護她家人周全的人。
突如其來的冷漠,讓銀面具下的臉沉得厲害,聲色也不免低了幾度。
“你說什麼?”
曾幾何時,她也怕被人連累了。
“我說……”熟悉的聲腔,令孟慕晴猛然一擡頭,一不小心便撞入他一雙如深淵般的紫眸中。
這眼睛……
太像了!
察覺她的異樣,雅懿穩了穩心神,恢復慣用的語氣道:“給你帶了個消息,裂武涉進京了,官職是三品戶部尚書。”
“是嗎,看來他想明白了!”
話題岔開,孟慕晴也沒覺着那麼尷尬了。
離別前夕,她去了趟知府府衙,言簡意賅的透露了烈飄雪之死,乃是孟水筠一人所爲,讓裂武涉因喪女之痛,和自己同走一條船。
如今衆人回京,想復仇只有買官在京城留任纔是最大出路。
“雖然如此,你也要小心,別忘了孟水筠的孩子。”雅懿提醒着被複仇衝昏頭腦的孟慕晴。
逼急了孟水筠,她很有可能利用這個孩子,逼裂武涉調轉槍頭。
“放心,我不會讓這個事情發生。時候不早了,我要安寢,你回去小心。”
“恩!我走了。”雅懿一甩墨色錦袍,闊步離開了房間。
夜靜的如水,天邊半輪彎月掛在樹梢,偶爾聽到一陣鳥啼聲,這是皇宮中難得的安寧。
次日清晨,孟慕晴剛剛起身,便聽見屋外飛茗與人交談。
只聞得她小聲說了句“請姑姑稍等”房門便被推開了。
“小姐,端貴妃請您一見!”飛茗打開衣櫥,挑了件顏色頗爲喜慶的襦裙。
“端貴妃?”那不是高塵的母妃嗎?
孟慕晴坐在銅鏡前,看着飛茗手裡紅色的衣服,不禁皺了皺眉道:“換那一件吧!”
隨手指了件青色,孟慕晴便開始自己爲自己梳妝。
飛茗不知宮中規矩,大紅色除了皇后能用,其他人一概不許用。若她穿着紅色去見端貴妃,只怕沒進門就被以大不敬之罪杖責。
換好衣服後,在悠悠的帶領下,洗漱用具極其早膳一同被人送上來。
“孟姑娘,主子吩咐了,一定要將最好的端上來。您看這是京城何氏餅鋪的雪蓉酥,宮裡的御廚可比不上。”說話的是高塵安排個她負責膳食的宮女,看着衣着打扮,應該是個有品級的。
早膳一一被擺在面前,淑過口後,她提起筷子,夾的就是何氏餅鋪的雪蓉酥。
味道是很不錯,孟慕晴連連點頭,隨後宮女又端了一個白瓷玉碗放在她面前,隨後又陸續上了幾道菜,每道菜都價值連城,讓她咋舌。
“行了,安葉,收了吧!”飽腹過後,孟慕晴知道了伺候她的宮女叫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