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何少卿門口的兩人正好來自於他目前所在的重案五組,塊頭大的那個叫許輝,是五組的隊長,也是何少卿的警隊教官,之前他並不認識白茹,但當他得知何少卿重傷,甚至一度已經停止了呼吸,醫院都已經準備放棄治療了,可就是眼前這個漂亮得像個模特的白茹醫生不顧醫院阻撓救了何少卿,不禁令許輝在內心中產生幾分感激之餘,又多了一絲欽佩。
“對了,白醫生,況番茄的情況怎麼樣了?”許輝忽然追問了一句。
“醒了一次,但又昏睡了過去,鎮靜劑的成份下得大了點,不然沒辦法讓他的身體得到充分恢復,估計完全清醒的話,最快也要明天早上。”白茹想了一下,道。
許輝一皺眉,有些擔憂地說道:“凌晨到現在已經十幾個小時了,除了知道他們受傷昏迷,什麼可疑的情況也沒查出來,真棘手啊。”
白茹輕輕嘆了口氣,卻沒有說什麼,她知道,有些事情說出來別人不但不一定會信,而且還可能把她當成有問題的人。
進了何少卿的病房,白茹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傷口處雖然已經清洗消毒,心臟跳動也趨於平穩正常,但還是沒有清醒的意思。
白茹想了想,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何少卿身邊,雙手輕輕握住何少卿的一隻手,微閉雙目,用心去感應他的身體狀況。
白茹和況番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當初也就是這個巧合,他倆才成爲一對情侶,同樣二十五歲的她,已經擁有了臨牀病理學博士、臨牀心理學碩士、催眠治療師三重身份,目前就任現在他們所呆的精神心理科主任醫師,因爲她喜歡心理學。
在況番茄看來,白茹如此年輕就能成爲主任醫師,說明她是一個很有本事的女人,但況番茄不知道,或者說,他並不需要知道的,就是白茹還有一個本事,確切的說,是一種能力,一個不爲大多數人知道的能力,她可以通靈。
白茹並沒有真正對況番茄講過她這種能力,因爲她知道況番茄並不太相信這種事情,鬼在他的印象中,只是一些傳說、故事,都是人云亦云、以訛傳訛的產物。她也沒想過帶況番茄去真正見見鬼,她有這種能力,但她也知道這種能力給普通人帶來的煩惱和困擾,可又忍不住在況番茄對見鬼這種事情冠以江湖騙術的時候反駁幾句,有時辯着辯着甚至會演變成爭吵,這個時候她卻無法挑明她有這種能力的這個事實,最終,她和況番茄都選擇了分手,由情侶變成了偶爾通通電話,一兩個月出來吃次飯的普通朋友。
何少卿的情況十分糟糕,不僅是**上的,還有魂魄上的,當初見到他的傷口時,白茹立刻斷定是中了屍毒,而且毒氣已經侵入心臟,但當時她手中根本沒有可以解除屍毒的藥物,可何少卿一來是況番茄的死黨,二來和況番茄拍拖時,這個何少卿隔三岔五就湊過來當他們的電燈泡,久而久之,她和何少卿也算得上聊得來的朋友,這種情形下,白茹萬不可能讓何少卿就這樣掛了。
逼於無奈,白茹以“一切由她本人承擔”這個承諾攔下了急救室裡的醫生和護士,施展了她學會後就一直沒用過的“金針續命”術,暫時護住何少卿的心脈,古傳解屍毒的方法是黑驢蹄子或是糯米,可現如今,在城市想短時間內找到個黑驢蹄子,那比登天可難多了,至於糯米,雖然可拔屍毒,但何少卿現在中毒頗深,就算用上糯米,他所中的屍毒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清除乾淨,照樣必死無疑。
幸好白茹有自己的方法,能夠解屍毒的藥不是沒有,但並不在她手裡,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保證何少卿的**能夠不死。除了用金針護脈,以及封住他的身體上的三十六處要穴外,再何少卿的心臟終於又恢復跳動後,她還動用一切西醫手段,腎上腺素、抗毒血清等等,凡是她能想到的,基本上都給何少卿用上了,當然,還加上了糯米,只是這個手段她是偷偷進行了,怕別人看到了解釋起來會很麻煩。
除此之外,她已經給遠在外地的幾個朋友打了電話,應該很快就會有能夠解毒的藥快遞到她手中。
希望管用吧,白茹爲何少卿又換了一次傷口上的糯米後,長出了一口氣,她估計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回家了,就在醫院呆一夜吧,她決定晚點再去看看況番茄的情形如何,但在此之前,還要回辦公室一趟,她需要上網繼續聯絡可以幫到她的朋友。
夜幕漸漸降臨,躺在病牀上的況番茄忽然從沉睡中驚醒,他想睜開眼睛,卻發覺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撩開眼皮,他想坐起來,但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死死按住一般,任憑他如何掙扎,手和腳都無法擡起,整個身子也感到硬邦邦的。
這時,他忽然看到了一雙手,一雙慢慢向他脖子上爬的手。
那雙手不似他記憶中小樓中的枯手,那是一雙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手,大小如成人手掌一般,胳膊上的皮膚蒼白得極不正常,隱現一種淡淡的青色,況番茄甚至能看到皮膚下蠕動的血管。
況番茄看不到這雙手究竟屬於什麼人,卻清楚地感覺到手掌異常沉重堅硬,與看上去的模樣極不相襯,這雙手在他身上緩緩向他的脖子靠近,手掌經過的地方,況番茄感到一股來自幽冥中的陰寒森冷,身體竟在這寒冷中漸漸失去了知覺。
況番茄此時的意識異常清醒,聽覺也出奇地敏銳,他能聽到屋外有不少人在隱隱哭泣,而他的身體周圍卻是安靜的,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發生的這一切,令況番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應該是遇到了鬼壓牀。
一股無名怒火不禁衝上心頭,況番茄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那位倒黴鬼,把一身黴運全傳給他了,先是追賊追進鬼樓,這會兒想睡個好覺,居然跟他玩鬼壓牀。
據況番茄所知,鬼壓牀現象科學的解釋,是由於睡姿不良導致的血液循環問題。但他現在已經完全拋開了那些科學上的解釋,鬼壓牀就是他媽鬼壓了他的牀。此時,鬼手已經掐住了他脖子,並不停地用力抓緊抓緊,他覺得自己已經快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怒火是不是激起了他體內的腎上腺素飈升,忽然間,一聲怒吼衝口而出,他的兩隻原本放在身側的手居然可以擡了起來,他立時用雙手攥住了掐着他脖子的鬼手,用力向外扯去。
隨着一聲尖銳得直刺入耳膜中的呻吟,他驀然睜開了雙眼,鬼手消失了,隱約的哭泣聲也嘎然而止,他平躺在病牀上,雙手還保持着曲臂舉在面前的姿勢。
是噩夢?還是真的遇見了鬼?甚至一度他懷疑自己是否還活着。不過只是瞬間的迷茫,他翻身坐起,只覺得渾身冷汗,很想掀開被子,下牀拿杯水喝,但又猶豫了一下,畢竟那被窩裡的溫暖能令他感到一絲真實的安全感。
鬼樓裡的種種恐怖的經歷,讓況番茄多少產生了一些恐懼感,尤其是孤身面對黑暗,他的心整懸到了嗓子眼。不過,嗓子那如火燒火燎般的口渴感覺,又逼着他不得不找水喝。
這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醫院,也記起白茹曾餵過他水喝,當時他還問了何少卿的情況,聽白茹說好像沒什麼大事了,回憶起這個片段,不由得讓他的心裡略感輕鬆一些。他轉頭瞥了一眼病牀上,牀頭桌上的熒光表顯示時間是十二點四十分,那錶針的微光抖動着,加上滴滴答答的聲音,總讓人產生一種好像有什麼在向牀邊走近的幻覺。
除了表,只剩下一個水杯,還是個空的,桌上連個水壺都沒有,他舔了舔幹得就要裂開的嘴脣,萬般不情願地爬下牀,抓過水杯,準備自己出去找水房打杯水喝。
病房門外的走廊極靜。兩邊的病房黑漆漆一片,不要說病人,連個值班護士都沒看到一個,這那裡是住院部,分明就像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墳墓。頭腦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況番茄剛出門後還真沒注意到這一點,但走了幾步他便覺察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周圍的情形根本不是一家正常的醫院應該有的狀態。
“不會吧,剛完事,又來?”況番茄憤怒得差點將手中空杯往牆上扔去,不過他還是忍住了,轉身就要回病房。
剛邁出兩步,他的眼睛便瞪圓了,一幕熟悉的場景再度出現在他眼前。剛剛出病房時,他明明記得右邊隔了一間病房便到了走廊盡頭,正對着一扇玻璃窗,但現在,面前的走廊除了兩側的牆壁,一扇房門都看不到,更看不到走廊的盡頭。
驚駭間,他驟然回過頭去看,卻見在他身後只有黑乎乎的一團模糊,無盡的走廊直延伸向一片黑暗之中。
他試着往前又走了幾步,這才發現,整個走廊中只有他的喘息聲和腳步聲,但每一聲都在刺激着他的耳膜,敲打着他的心房,就算他竭力放緩放慢腳步,但聽到的聲音卻越來越重,而且漸漸與他的腳步聲交錯開,他這時突然意識到,腳步聲並不只是他發出來的,有人或者說是不知名的東西正跟在他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