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夜色輕輕敲一家照相館的門。
他從醫院出來後直接來了這裡。
唐棠回到宿舍休息,這段時間他充分利用的話,就能在她前面知道名單裡被替換的人是誰,進而爲行動掌握先機。
現在是凌晨兩點,天上開始下起零星小雨,四周偶爾傳來幾聲狗叫,黑漆漆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照相館裡面黑着燈,在聽到敲門聲後卻馬上打開了門。
裡面的人已經在等着夜色了。
“拿到了?”開門的人問。
他是自己的同志,夜色上次讓榮輝幫他洗的照片就在這裡。
今晚情況緊急,他只能自己來。
照例,彼此對對方的姓名、身份、職業等一概不問。
唯一問的,就是需要幹什麼。
兩人進了暗室,照相館的師傅一言不發,拿出膠捲,一步步按程序操作。
他們要在天亮之前,洗出這份真實的名單。
夜色的眼珠跟着師傅的手,看那隻拿着鑷子的手,夾着照片在顯影液、定影液中一張一張的過,最後把洗好的照片用夾子夾在一條拉在半空、一人高的繩子上。
“謝謝。”夜色輕聲說。
“不用,等幹了你就可以拿走了。”體型微胖的師傅點點頭,自己出了暗室。
他離開後,夜色可以坐在那裡閉上眼稍微休息一會。
黑暗中,只有夜色的雙眼閃着亮光。
他現在沒有一絲睡意。
最遲今天下午,唐棠就能看到沖洗出來的名單。
然後,她會選擇哪種方式獵殺?
槍殺?除非無聲手槍,否則動靜太大。
而且她離開之後人被發現死了,她的嫌疑最大。
還要繼續在陸軍醫院容身的唐棠,應該不會首選這種蠢笨的方式
第二種,用藥。
用什麼藥?那種藥?什麼方式?雖然一概不知,但在目前形勢下,用她的本行處理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應該是最穩妥的方式了。
想好這些,夜色安心的合上眼。
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
他不是鐵人,該休息的時候自然也要休息。
清晨七點,夜色被照相館的師傅晃醒:“該走了,外面雨不小,路上小心。”
夜色一張張收好照片,裝進一個袋子裡,握着師傅的手:“謝謝了。”
“不用,慢走。”師傅話不多,很穩重。
照相館的門跟平時一樣,已經開了。
師傅自己先在門口看了一會,趁着路邊沒人,送走了夜色。
夜色打着一把黑色雨傘,沿着城內小巷急匆匆的走。
洛邑大街小巷一如往昔,亂糟糟的。
雖然下着雨,這個點,路上行人已經不少了。
近段時候傳言甚囂,國民政府和 RB政府在淞滬停戰協定簽訂後,RB攻佔南京計劃暫緩,臨時政府或許會遷回南京。
這個消息傳出後,臨時政府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爲返回南京暗暗做着準備。
洛邑地界,並不太平。
夜色直接去了巷深酒香小飯館,要了一碗粥,一碟包子和一盤鹹菜,當做早餐。
外面下雨,店內的客人不多,夥計宋凱坐在門口,無聊的看着外面下雨。
一早大看見夜色進來,他就知道肯定有事。
坐在門口,目的是可以在給夜色拿傘的時候,和他搭上話。
夜色不慌不忙吃完飯,把飯錢放在桌子上後,走到門口。
宋凱見他走過來,連忙拿着他的傘,走到門候着。
等夜色過來時,宋凱打開傘,正好擋着飯店的門。
夜色從門邊側身出來,接傘的瞬間,從兜裡掏出裝着照片的信封,在傘後遞給宋凱。
宋凱往自己兜裡裝照片的時候,夜色正好舉起雨傘。
一接、一舉,兩人的全都動作,都在雨傘的遮擋下完成了。
“先生慢走,歡迎再來。”宋凱彎腰相送。
“嗯。”夜色哼了一聲,慢悠悠的走了。
他在信封裡留了紙條,三個小時後城隍廟大門口見面。
夜色回到特務處,先用電話告訴榮輝見面時間和地點,再去王進一的辦公室。
“處座,唐棠昨天在醫院又得罪了一個旅長,張院長現在對她的一肚子的怨氣。”夜色向王進一報告。
“你來的正好,臨時政府很快就要返回南京,唐金生準備藉此機會把唐棠調回去,洛邑日報上的連載在政府內部引起不小震動,委員長過問過此事,戴處長很惱火,已經下定決心,藉此機會除掉唐金生,你這邊也要加快行動了。”
“請處座放心,我會用假藥案給唐家挖一個埋葬他們的墳墓。”
“好。”王進一滿意的點頭。
“處座,我再去見見蔡大偉,收網的時候,他是關鍵的證人。”
“去吧,記住,一定要讓他給我咬死了,不能翻案。”
“請處座放心。”
蔡大偉呆在特務處的大牢裡,除了前兩次受了點罪,後來再也沒人爲難他,好吃好喝,除了沒有自由,日子過得挺清閒。
“326號,出來。”兩個士兵站在木柵欄外,高喊。
326號,是蔡大偉獄內編號。
看押士兵打開柵欄門,等着蔡大偉自己走出來。
“什麼事?”蔡大偉縮在裡面不敢動。
自己招供了,畫押了,不會被拉出去槍斃吧?
他的雙腿開始哆嗦,渾身無力。
“快點出來。”士兵不耐煩的喊。
其中一人探身走進木柵欄,一把抓住蔡大偉的胳膊,把他拉出牢房。
“大哥,幹什麼?”蔡大偉慌亂的問。
時至今日,他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過堂。”士兵回答。
“還過堂?我不是都已經承認了麼?”蔡大偉牙齒打顫。
審訊室留給他的記憶,驚悚恐懼,想起來渾身發抖,汗毛聳立,夜不能寐。
“那那麼多廢話,快走!”一個士兵在他身後用槍托砸了一下他的肩膀。
蔡大偉宛若一隻喪家犬,步履踉蹌走進審訊室。
夜色怡然坐在一把椅子上,嘴裡叼着一根菸,手裡拿着一把匕首,拇指指肚一下下颳着刀刃,彷彿試探匕首的鋒利程度。
“夜科長好。”蔡大偉識相的先開口。
“蔡主任請坐,”夜色擺了一下頭。
士兵拿掉蔡大偉手腳上的鐐銬。
夜色給他遞了一根菸,又擦火給他點着。
蔡大偉受寵若驚,不停點頭感謝。
“夜科長,您看我什麼時候能出去?”蔡大偉心懷一絲絲的希望。
“蔡主任,發國難財的罪名你自己清楚,不過呢,你不是一個人,有共犯,案子馬上接要結案了,我再問一次,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沒有?”夜色態度溫和。
“沒有了,我知道的全都說了。”蔡大偉急忙表態。
“好,那我再提醒你一次,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人問你,我希望你如實交代,不要撒謊,不要做僞證,不要隨意誣陷好人,聽明白了麼?”夜色手裡匕首轉動着,刀刃射出的寒光正好照在蔡大偉的眼珠上。
“卑職明白,卑職一定照辦。”蔡大偉不明白夜色的用意,只知道必須順着他的話說。
“蔡主任,請你重複一遍,我剛纔的話。”夜色放下匕首。
蔡大偉結結巴巴回答:“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人問我,都要如實交代,不要撒謊,不要做僞證,不要隨意誣陷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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