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蕭祈涯
江子涯在想,他已經死了吧……
他的跑車剎車不靈,直接撞上了護欄,然後爆炸了。他甚至清晰的感覺到身體被火灼燒的疼痛和漸漸失去知覺的那種可怕的感覺。
還有,從心底蔓延無盡的的心酸……
他知道,他的跑車不會莫名的剎車失靈,更不會那麼輕易一撞便爆炸了。這一切都是背後有人指使!
他是c市財閥集團的接班人,接手了家族集團的一切不過兩年,便讓他們家族更加繁榮,只是家族矛盾也更多了。
他爲家族所做的一切成了一場最大的笑話,換來的是無情的殘忍的殺害。
自八歲起,他就學着怎麼理財、掌管企業,整整十五年,他一心一意從無怠慢,論謀略和才幹都是無人能及。
可到頭來,只落得被族親殘殺的下場……
真是可悲!
若有來世,他絕不參與到一切的陰謀紛爭裡去!
只是,身體卻是越來越奇怪,爲何會有一股全身痠痛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他試圖張嘴,不料有什麼東西嗆了進來,直直的灌進胃裡,接着便是鋪天蓋地的泥腥味,真是讓人作嘔!
模糊間,似乎隱約的聽到四周傳來一聲聲尖細的叫喊:“快來人啊,六皇子掉水裡了……”
然後就是“噗通”一聲,他似是被什麼人個拖着上了岸。
然後他又聽的人驚呼,“長公主!”他微微睜眼一看,就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仰面浮在水池上。已經略顯絕色的容顏靜靜浮在水中,如同一塊碧波瑩瑩的琥珀一般。淡雅的紫色衣帶與如瀑布一般的長髮蜿蜒其中,隨粼粼波光微微沉浮。
饒是他見過不少美女,這一幕都讓他覺得她真是美得震撼人心。他只望了一眼,卻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凡人污濁之氣擾了她這下凡的仙女。
而那仙女水聽得周遭的人驚呼了許久,這才忽睜開了眼睛,雙眸含笑。帶着薄薄的水珠在太陽底下道,“這天太熱了,倒是多虧老六想得出來,下池塘乘涼。”
見衆人還呆愣着,忽然語氣陰冷,“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給六皇子請太醫!六皇子若是出了半點差錯。我要了你們這羣狗奴才的命!”
蕭祈涯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穿越成了一個皇子!又是在這樣骯髒詭譎的地方,他實在是有些厭倦。
終於熬到了衆人都退下了那一刻,他悄悄的睜開眼睛,然後試圖坐起身來。
他剛剛下牀,沒想到便跌在了地上。他正懊惱,眼下突然出現了一雙繡花鞋。
她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半抱着他上了牀,細細囑咐道,“夜風涼,以後不可如此。”又看着他道,“以後不管別人怎麼說你,你都要罵回去,因爲你是皇子,不是什麼私生子!”想了想她又道,“以後若是下面的人再欺負你,就來告訴皇姐。有皇姐替你做主!”
見他仍是呆愣的看着她,蕭祈寧輕嘆,這小子定是被欺負慘了。“那些不聽話的太監宮女都已經被我杖責三十棍了,改換的都換了,別再聽信別人的唆使了。”
江子涯點頭,不想再說什麼,只是心中忽然有些溫暖,原來被別人保護是這種感覺。
他以前一直被要求要維護整個家族的利益。從來都是被別人需要的,沒想到現在竟然被別人維護了,真是有些好玩。
許就是爲了這點的樂趣,他便老實的裝作一個弱勢的皇子。躲在他那所謂的皇姐身後,看着這宮裡唱着一出又一出的大戲。其實他確實挺弱勢的,母妃是個宮外人,在真正的六皇子七歲時便香消玉殞了,他穿來那日,他便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
周昭帝共有八個皇子,順利長到十歲的卻只有四個。除了皇后所出的晉王爺以及薛貴妃所出的裕王爺,這宮中就剩他和那個蕭祈湛了。這深宮大院裡,怎麼可能沒有陰謀骯髒?
一開始是覺得有趣,他確實又勢力單薄,便一直依靠着那個皇姐,後來……後來縱使他能在宮中站穩了,能有自己的心腹時,他也已不想再丟了那個靠山。
這人,一旦養成個習慣真是可怕。
再後來,他認識了她從北方歸來的表妹,他差點都驚以爲她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之人,百般試探,原來不夠是巧合罷了。不過,這也不能阻止他與她對那表妹的喜好,以及喜歡看那表妹的好戲。
他知道裕王爺與她的表妹喜歡,他亦知道薛貴妃的心思,皇帝的打算。不過他只是個局外人,他不提醒,亦不搗亂,就靜靜的看戲罷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有一日,他也成了戲中人了。
就在東齊使者向她求婚那一日,他忽然發現他竟是那般的緊張與不安。
他看着她絕世的容顏,忽然有些呆愣,他就要親眼看着她嫁給別人麼?有一日,他終會失去他習慣了許久的這個人?
他有些害怕,想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見她含笑的眼神時,他只道,“皇姐今兒個真美。”他其實想說,“寧兒,你真是美極了。”但是他只能叫她皇姐。
他多想留住她,只讓她屬於自己。
屬於自己?!
他被自己嚇了一跳。心中卻是歡喜的,他確實想她只屬於自己。
他幫着她出題難倒東齊的婚使,故意搗亂,參與其中;他故意灌醉了東齊的皇子,故意幫着她們捉弄那東齊求婚之人。
他覺得他變得幼稚與不可思議了,但是他的心底卻是喜歡的。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歡蕭祈寧!或許是他見她在太清池那一刻,或許是她給他的那些關懷,讓他心動不已。
所以他決定和她說清楚。
她卻是被他驚嚇了許久,怔怔道,“我們是姐弟……”
他真想親口告訴她,他不過是借屍還魂罷了。最終他終究沒有說。
不是誰都能接受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只是一抹孤魂。
那晚他強吻了她,也是從那晚以後她便開始疏遠他了,漸漸逃離,躲避……
他知道她對他是有情的,只是終究是抵不過這古代的世俗。
他知道,他或許該離開了。
離開她,還她一片自由的天地,給自己一個新的人生。
離開她,爲她以後成就大業,鋪下一片錦繡之路。
離開她,不見,不念,心不痛。
他初見她時她那一句那一句“夜風涼”,一直讓他溫暖了一生。
他從八歲那年就知道了夜風涼,高處不勝寒。可是遇見她之後他便不怕了,因爲一直有她給他溫暖。
只是這世間春風只能蹁躚撫過,卻不能伴你永生。他嘗過了她給的溫暖,此後卻再也不可得,此生終究難忘。
她大婚之日,他從遠方趕來,在清晨的高樓上看她一身紅妝,心口卻彷彿是心脈俱斷一般的疼。
或許是他在二十一世紀負了太多的女子,所以上蒼才丟他到這古代來遭這報應罷?
罷了,只要她幸福,他也就滿足了。
他再次遠走天涯,爲她攢下無數嫁妝。縱使再遇見更多比她貌美的女子,比她對他更好的女子,他心早已如死水。
再次回京時,那已是物是人非了。
薛家和霍家的爭奪,或者是蕭祈瑜和蕭祈寧的皇位爭奪,終是不可避免了。
當初那衝動魯莽的的小表妹,已成了個沉穩的女侯爺了;當初那帶給他無數溫暖的女子,也已成了一個城府極深的政客了。可他,依舊心動。
他得到了皇帝的允許,爲她暗中招兵買馬,宣揚她的仁慈,收買民心。就算他不能陪伴她的身邊,他也要努力爲她完成她的夢想。
那日終於來臨之時,他曾在她的窗前問她,“寧兒,你愛過我麼?”
裡面沉默了許久,就在他轉身那一刻,他聽得裡面一陣嘆息,淡淡的一個“愛”字讓他心沸騰不已。
只要你愛過我,哪怕犧牲一切,也要爲你奪得這一切。
他果然做到了。
他沒有蕭祈瑜那般傻,就算他不能和她長相守,他遠遠的看着她就好了,何必讓她愧疚一輩子。
只是他沒有想到,上天還是給他偷偷開了一扇窗。
在他抄了裕王府抱着蕭祈瑜的孩子進宮時,竟然再次遇見了她,而一直疏遠他的她,竟然衝他笑了。更讓他詫異的是,皇帝竟然把那孩子和她都託付給他了。
在後來他與她浪跡天涯時他問她,在她成親那一日,她可有看見他?
她說他看見一個相似之人,待再看,人已經不見了,她好生失望。她一直在等一個人來叫停那場婚禮,終是沒有。
原來,她也在等他。
她擁着他親吻,凝視着他的雙眼,輕聲道:“若無此變故,我對你大概還是在愛卻不敢愛的痛苦中,見得敏小子與老三,方知我們該惜緣,以前是我太過在意世俗與名利了。以後便用我一生來補償你。”
他輕笑,雙手握緊了她的手。
多慶幸他等到了最後,等到了春暖花開,此後山河風光,大好河山,有佳人共度……感謝上蒼給了他一個機會,穿越幹年,尋得了一世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