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設,我今天看見郭晨了。”朱詳欲言又止地看着陳設。
陳設頭也不擡地吃着粉絲,嘟噥着:“他又不是鬼,學校才3000多畝點地兒,總是要碰到的,有什麼稀奇。”
誰都沒看到,陳設的手指尖在顫抖,不知是不是粉絲太燙。
學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兩個月陳設是一次也沒遇到過,這讓她有些慶幸,還沒準備好擺怎麼樣的姿態去面對,去面對這個讓她成功減肥成尖臉美女的大功臣。
是啊,分手嘛,多大點事啊。陳設自我安慰着,心卻是依舊千瘡百孔的。六百多的日子,有喜有悲,有苦有甜,竟然抵不過一個千金小姐家的龐大背景。是啊,抵不過,現實總也養不起愛情這個奢侈品。
猶記得說分手的時候,郭晨一副心有不捨的模樣,彷彿自己纔是那個被甩被拋棄的人那般委屈。陳設其實很鄙視他的,這樣的男生,夢想膚淺得只是嫁富婆的男生,可是真正的愛過啊,誰會捨得,誰能說放棄就能看開放下轉身飛翔?
可是現實把她逼到死角,只能假裝不在乎,假裝瀟灑揮手,假裝淡定轉身離開,哪怕是心裡的淚已經氾濫,心裡的痛已經將人吞噬得殘骸都不剩下。
分手的時候北方姑娘朱詳就在旁邊,回到宿舍還一直誇讚她來着,那姿態真是優雅範兒十足。那趾高氣揚的千金一臉失望,挫敗,那表情好像自己男朋友是別人挑剩下的蘿蔔。陳設不痛不癢地聽着,只是覺得滿心疲憊,她的確裝得成功,輸了愛情,尊嚴是自己唯一剩下的東西了,怎麼還能棄之不顧?
陳設一直以爲自己真的忘記得七七八八了,兩個月不見不去想,以爲那些蕭索的記憶之葉被這個城市漫天肆掠的風沙吹得零零散散,終於消失殆盡。
聽到他的名字還是會心裡汩汩地冒着鹹辛的痛,隨着血液循環抵達四肢百骸,讓人無力抽身。陳設狠狠地吸了下鼻子,筷子一扔:“白象的粉絲越來越山寨了,不對味了!”
一個人在街上溜達着,漫無目的,這個城市太炫目太喧譁,紙碎金迷,燈紅酒綠,洋洋灑灑的熱鬧徒惹人滿心悽惶孤獨。
陳設覺得在這唸了兩年書還是這麼陌生,自己終究融不進去,像是兩個世界兩個國度。難怪郭晨覺得她跟社會主義脫節得厲害。這樣的人,怎麼會獲得別人的青眼呢?
想狠狠放縱下,休息下了。
喝了三杯酒的陳設依然清醒得跟晚上的老鼠一樣,索性滑進舞池,跟着別人一起瘋狂,陳設喜歡把自己塞進人羣裡,淹沒自己,這樣纔會覺得是真的安心了。
再安心放鬆陳設也感覺到有人在吃自己的豆腐了,好歹自己練過兩年跆拳道啊,是說欺負就能欺負的角兒麼?陳設不動聲色轉移陣地,在人比較少的地方總是手腳放得開些的,反身一踹後竟讓被抓住腳了,陳設這才慌了,完了,孫悟空碰上如來佛了。抽回腿,陳設琢磨着這人的等級至少是個7段,怎麼折騰都是打不過的了,只能放過這色狼跑爲上策了。
還沒拔腿就被色狼看穿伎倆了,手臂被拽住了不說,還單刀直入地進行調戲階段:“別走啊小妹妹,舞跳得不錯嘛,來,跟哥哥喝杯酒啊。”這下陳設真的是急了,大喊救命。怎奈酒吧越聲震天的,誰聽得見啊。陳設算是絕望了,只盼着老天開眼派個兵將神仙什麼的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中,以後一定勤燒香常拜佛的。
哪知救命的人沒喚來,倒是又召來一惡徒。來人倒是眉眼清秀,好吧,說實話算得上是極品帥哥一枚。撇了她一眼,輕描淡寫一句:“王總,這是我妹妹呢。”說完一把拉過陳設,陳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一個趔趄撞進他懷裡。那人立馬賠笑:“唐總啊,早說啊,我說這妹妹怎麼這麼水靈,原是唐總的妹妹啊,失敬失敬。”救命恩人一句話不搭,倒是陳設聽得翻白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陳設其實打心眼裡感激這救命恩人的,雖然他拽着她離開的動作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一直出了酒吧才鬆開。眯着眼打量她,陳設被她盯得老大不自在,吶吶開口:“那個,剛剛謝謝你啊。”他不回答,只是問了句,多少錢一晚上。
陳設疑惑地擡頭,不大明白。下一秒意識到他問的是什麼的時候已經怒火中燒了,毫不留情一拳揮了過去,直指那人眼睛,離不到5公分的時候就被架住了,陳設心裡窩火,靠,今個兒怎麼碰到的全是高手?點兒背啊。
“喲,果然是隻小野貓啊。”唐某人戲謔。
陳設火大:“幹你屁事啊,別以爲你剛幫了我我就感激你,快點放開你的爪子。我要回學校了!”說完就後悔,這不是自報家門自己露底了麼?
他這纔打量她,似乎是不大相信她的話。
好一會兒,才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輛車前,陳設一瞧嚇了一跳,雙R標誌映入眼簾,靠,這奢侈的車子……
坐進去就覺得困,大概是剛纔喝的酒後勁兒上來了吧。迷迷糊糊中就聽到人問是哪所學校的,後面就徹底會周公去了。陳設最後一個念頭還是感慨這車真舒服,果然是貴族車……
唐南邊開着車邊自嘲:這好人做得真到位,一條龍服務的還。只覺得這小丫頭一臉純真,像極了現在還在英國蹦躂的妹妹。纔不忍心她被欺負吧。出門那麼一戲弄,果不其然是個小丫頭片子,立馬火氣上來了。
還真單純,在陌生人的車上也能毫不設防的安然入睡。陳設呼吸淺淺輕輕,像是舒服到極致,唐南聽着這有節奏似的呼吸聲,空氣中夾雜着絲絲酒氣和一貫用的香水味,竟是出奇的讓人覺得溫暖,像是小時候被媽媽抱着哄着睡覺的滋味兒。唐南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留戀,希望多溫習一會兒。
車子開進學校,唐南覺得自己好像好久都沒踏入這個與混亂社會似是隔絕的乾淨校園,其實兩年前還來過一次,現在倒覺得忽如隔世。其實不是很早,大概10點多了,路上還有些拉着手的青澀情侶,在宿舍樓下依依不捨,彷彿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以後就永不相見似的。年輕的時候都會幹些癡癡傻傻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已覺得很是遙遠了,果然是老了,都快30了。想着母親每天都嘮叨着這麼大了還沒個定性就不自覺頭疼不已,言外之意就是這麼大了還不撈個媳婦兒生個孫子我抱抱……
別過頭剛好看到陳設大半個臉,在校園昏黃路燈的照耀下,有種別樣美麗,有點幼稚卻張揚的感覺。陳設長着典型南方女子的臉型,鼻子精巧秀氣,嘴皮很薄卻是鮮豔得像是剛摘下的雨後草莓。整個人沐浴在復古懷舊的光環裡,唐南總覺得格外熟悉,心裡某個角落慢慢柔軟,有點不忍心打擾。
終於還是喊醒她,陳設睜開朦朧地眼四周看了看,恩,是熟悉的地方。像只兔子樣跳下車,看着逆着光站着的唐南,一臉紅暈,半天憋不個字出來,囧得無處形遁。唐南玩心大起:“怎麼,感激之情無以言表,想要以身相許?”
陳設這纔想起眼前這個人也是個僞君子,剛剛冒出的感激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懶得搭理,陳設直接轉身回宿舍,心裡鄙視的想着,明明一副佳公子的模樣愣是配置了一身狂妄自大的欠扁性子,可見老天爺還是公平的。
一回到宿舍陳設真正的華麗的鬱悶了,包包拉車上了……又急急忙忙下樓,幸好他還在。走近一看,某人修長的手指正抓着學生證唸唸有詞,陳設一把搶了過來。
唐南笑:“原來你叫陳設啊,你媽是指望你長張花瓶臉做擺設麼?喲,現在準是失望透頂了吧?”
陳設氣得不輕,咬碎銀牙:“聽聞先生您姓唐,該不是叫糖葫蘆吧?”
“哪能啊,你記住了,我叫唐南。”
陳設想要回擊,可是唐南實在是個正常得冒泡的名字,只有幹氣憤:“我憑什麼要記住你的名字?你算老幾啊?”
唐南不以爲然:“我會讓你知道我算老幾的。”不等她反應就徑自回到車裡,揚長而去。陳設心裡憋氣,什麼人啊這是,見過自戀的,還沒見過這種自戀到變態的。
一旁目睹全過程的朱詳湊上來:“小樣兒,啥時候勾搭上這麼一帥哥的?我怎麼不知道啊?”
陳設白眼之:“你還能用得出比勾搭更難聽的詞兒麼?那人我不認識,萍水相逢。”
朱詳窮追不捨:“怎麼個萍水相逢法啊?是瓊瑤版一見鍾情還是金庸版英雄救美啊?”
陳設徹底崩潰,索性亂扯:“殘酷現實版,打了還不相識!”見她一副蒙誰呢的表情,陳設直接套上耳機上網聽歌,把今天雖然貌似驚心動魄實則平淡無奇的情況在博客裡平鋪直敘了一番,就直接洗澡睡覺,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