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小六與傳信兵一起騎乘飛駿降臨海城之外。
海城外方圓幾十裡已經盡成焦土,濃煙滾滾之中,已經冰冷的屍體橫七豎八的遍地都是,一張張冰冷而髒穢的臉上掛滿的是憤怒與不甘心。無頭的紅纓槍桿斜cha在地上,旁邊與它作伴的除了屍體,殘旗,就是砍捲了刃的馬刀和一根根箭矢。
傳信兵看着眼前的場景,身子一晃,跪倒在地,失聲痛哭了起來。
“義和聯軍的人都哪去了?那麼多的人,不會一個都沒剩下吧?”小六眨巴着小眼睛問道。
傳信兵左顧右看,只覺滿目瘡痍,控制不住的淚眼摩挲,心中劇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去天上瞧瞧。”小六說着,翻身騎到飛駿之上。
飛駿煽動幾下翅膀,便撲騰着上了天,掀起滿地煙塵。
傳信兵緊隨小六之後,也駕乘着飛駿上了天。
“那邊的山林中有人!”小六向下俯視,發現遠處的山林有人影攢動。
於是,兩人駕乘飛駿趕往那山林。當他們飛到山林上空的時候,義軍中已經有人認出空中的飛駿,於是歡呼了起來。
緩緩降落到地上,傳信兵連忙去找總軍馬有生覆命。小六以需要給飛駿喂草爲由,沒有同往。
飛駿雖是馬型,但是木質,怎麼可能會吃草?但小六玩心重,義軍中認識他的人都知道,所以傳信兵也沒有廢話,只希望快點把總軍馬有生和軍師徐真找來。
小六沖着傳信兵的背影扮了個鬼臉,然後隨手點來一名義軍,讓其看護飛駿,他則揹着手,四處閒逛了起來。他還沒走出多遠,便聽到身後有人喊他。回過頭去看,他發現一條大漢正向他跑來,那大漢身後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
來的兩人分別是顧可彪和洛水清,他倆和小六相對熟悉一些。剛剛他們正在慰問傷員,看到天上的飛駿後便急忙趕了過來。
“小六將軍,丁冬現在海城裡,很危險,你鬼點子多,應該有辦法吧?”洛水清焦急的問道。
“他那麼猛,死不了。”小六笑得沒心沒肺。
“你既然來了,肯定是有辦法的,快點說來聽聽。”顧可彪急道。
小六不悅的抽了抽鼻子,撇嘴道:“我來又不是幫你們打仗的,我是來見一個人的。”
“見誰?”洛水清和顧可彪齊聲問道。
“對啊!我是來見人的,怎麼跑這來了。”小六說着,一路小跑趕到飛駿旁邊,翻身騎了上去,體內血氣運轉,控制着飛駿飛了起來,然後向着海城方向飛了過去。
馬有生和徐真趕到的時候,小六已經飛走一段時間,成了天上的一個黑點。
“沒事,小六將軍雖然貪玩,但大節上絕對不會含糊,咱們等他的好消息吧。”徐真這樣寬慰衆人,但他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小六飛到海城的時候,海神軍都以爲是天神降臨,一個個的都跪拜了下去,當他們看到落下的是一個木馬,木馬上坐着一個侏儒的時候,都嚇了一跳。誰也沒有想到天神竟然是這樣一個形象。
“有正常的沒?去告訴小九,說我小六過來了。”小六從飛駿上躍下,望着眼前跪拜的一片,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當晚,姚驍勇帶領手下諸多將領,設大宴接待小六。宴行一
半的時候,小九才匆匆趕到。
小九一直在地下忙於改造鐵甲戰車,他做事的時候,是不許任何人靠近的,因此傍晚的時候才從屬下處得知一個自稱是小六的侏儒來找他。於是小九歡天喜地的趕來赴宴,甚至連滿是髒污的衣服都沒有換。
小九身材和小六差不多,都是一般矮小,但生的卻比小六好看許多。杏仁眼,櫻桃嘴,臉型滾圓,皮膚白嫩,如男生女相,十分漂亮。不知情的人,還真會把他當成一個年紀不超過十歲的小孩。
小六、小九兩兄弟剛一見面,便歡天喜地的抱到了一起。
確認小六是小九的哥哥後,姚驍勇更加開心,拉着衆將陪着小六和小九一直喝到大醉才歸。
當晚,小六和小九於同室就寢,兩人有說不完的話,越聊越清醒,一直聊到後半夜。
最後,還是小六切回正題。
“九弟,實不相瞞,我現在義軍那邊玩,並且學會了一個新玩意,你看。”小六說着,一甩手指,一個光球從他指尖飛出,在木柱上打穿了一個透明窟窿。
小九眼睛一亮,忙扯着小六的衣袖撒嬌,要哥哥教給他。
“教你是自然的,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正事要做。現在咱倆分屬不同陣營,所以必須要有一人捨棄現有,與另一人走,這是在極北荒蕪之地分開前定下的規矩。”小六邊說邊下了牀,揮了揮小拳頭,繼續道:“老規矩,輸的人跟贏的人走。”
“那好吧。”小九也下了牀,揮起了拳頭。
“我倒數三個數。”小六道,“三、二、一!”
“剪刀石頭布!”兩人一同出了招。
“九弟,你還是那麼喜歡出石頭。”小六一臉壞笑。
“會出布了不起嗎?”小九撅起嘴,嗔了一句,接着他又一臉諂媚的笑容,扯着小六衣袖撒嬌道:“六哥,我跟你走,這不重要。你快教我你剛剛那個招術唄。就那個一甩手指頭就能砸出一個洞那個。”
小六摸着小九的頭,笑道:“你放心,哥哥會的都教你。不過這御血氣術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回頭我慢慢教你。”
“那咱什麼時候走?”小九急問,彷彿一刻也不想多等下去。
“不急。”小六微微一笑,“在走之前,我還要找一個人。”
小六找到丁冬的時候,後者正穿戴如同乞丐一般,邋遢的坐在路邊,扣着腳趾縫裡的污泥。小六差點沒認出丁冬的身份。
因爲同行的有海神軍的官兵,因此小六不好直接與丁冬相認。於是他以被絆倒爲由,抄起一根隨身攜帶的木棒,把丁冬一頓狠抽。
幾名陪行的海神軍人爭功一般抽出明晃晃的刀劍,要把這個倒黴的乞丐大卸八塊,卻被小九攔住。
“我六哥打一會心情就好了,你們別壞了他的心情。”
丁冬早就認出小六,知道對方這樣做必然有特殊用意,於是捂住頭臉站起身,一邊喊疼一邊跑。
小六在丁冬後面緊追不捨,他之後跟着小九與那幾名海神軍人。
街上行人都怕惹黴運上身,紛紛讓開了路。
丁冬將小六帶到一個沒人的巷子裡,猛的站住,回頭一臉怒容的瞪着小六低聲罵道:“你他媽的下手真狠。”
“他們跟過來了。”小六聽到了紛雜
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丁冬聞言,抱頭往地上一躺,一邊慘呼一邊求饒,把小六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六將手中木棒往丁冬身上一摔,佯怒道:“今天小六爺爺我心情好,饒你一命。”說完,轉身向小九他們迎了過去。
“爽了!走吧。”小六大笑着帶人離去。
丁冬又裝模作樣的慘叫了一會,見不再有人出現,起身拿起小六丟下的木棒撐着身體,裝出身負重傷的樣子,向着民事府的地牢走去。
到了地牢,丁冬手握木棒兩段,沿着相反方向用力一擰,木棒立刻變成了兩截,並有一卷布從中落了出來。
丁冬將布卷展看細看,閱畢,拍腿大笑道:“大事成矣!”
當夜,小六以教小九使用飛駿爲由,帶小九乘飛駿上天。姚驍勇領着手下大將們仰頭觀望,紛紛稱讚,並暗自商議將此飛駿量產,投入軍中,必能組建出一隻強悍的空中軍隊。直到他們看到飛駿一直飛到義和聯軍所在的山林之中,才知道海神軍一直儀仗的小九已然被拐跑了。
姚驍勇大呼上當,惱羞成怒的點兵去山林中掃蕩義和聯軍,甚至不惜砍樹伐林,但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同夜,丁冬在民事府地牢糾集了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開始做重要部署。
姚驍勇在丟鄉丟縣,損兵折將的時候都不曾眨一下眉頭,但是小九的叛離,讓他如五雷轟頂,茶飯不思,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他努力回憶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到底哪裡讓小九對他不滿,竟然選擇在勝利在握的時候叛敵。如果他知道小九的決定是因爲一次猜拳,估計他一定被氣得吐血身亡。
次日亥時,海城內多處起大火,海城內混亂不堪。海神軍忙於四處救火,卻發現海城內多處升起了義和聯軍的“火浴江山旗”。
“義和聯軍進城了!”這個消息很快傳遍海城,立刻引起了更大的騷亂。
忽然,數個藍色光球自海城內升空,在天上炸開,絢爛無比。緊接着,埋伏在海城外的義和聯軍點燃火把,使得海城內外亮如白晝。
姚驍勇震驚,忙帶人去地下查看己方藏儲的重型武器,卻發現全被破壞,無法使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海城的大門在此關鍵時刻被從內打開,一人身披藍光戰甲,騎乘藍光駿馬,手持藍光巨刀,站在城門處,領十餘人,擊退一批又一批前來守護城門的海神軍。
“刀……刀馬文皇來了!”
海神軍聞風喪膽,竟四下奔逃。
沒一會的功夫,一隊鐵騎衝入海城之中,當先一員大將聲若雷鳴,大聲喊道:“我乃義軍顧可彪,降軍不殺!”
海神軍此時已再無戰鬥意志,紛紛繳械跪倒投降。
姚驍勇見大勢已去,領數名手下悄悄逃離海城,從南海港口,乘船逃逸。
至此,義和聯軍終於取得南征的勝利。海城易主,數萬海神軍盡成降兵。
空中,小六與小九同乘一匹飛駿,俯視着下方火光連天的海城。
小九惋惜道:“多麼好的一座城,竟然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看來戰爭真的不是好東西。”
“其實……”小六若有所思的道:“一個城市被破壞了並不可怕,人心沒了,才真的可怕。只要人在,一切都可以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