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這位煉獄之主心中也產生了動搖——芙羅法盯着它的目光令它心煩意亂,它當然清楚,背叛黃昏的下場。
但片刻,貪婪的慾望便淹沒了它的理智。
“主人所要的不過是摧毀這個世界,”它沉聲道:“只要Tiamat的至高權限在我們手上,神民們便再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它不會計較這些小節。”
“阿肯圖,”芙羅法厲喝一聲:“你瘋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終於耗盡了這位惡魔之王的耐心,阿肯圖忽然咆哮一聲,一揮爪子便將這頭銀龍少女掃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回原來的大廳之中,從此聲息全無。
“芙羅法——!”剩下那頭龍族驚叫一聲,但它卻在煉獄之主冰冷的目光注視之下,生生止住了腳步。
“怎麼,你也想要和她一起?”阿肯圖冷聲問道。
“不、不敢,大人。”那頭龍族總算是認清了形勢,它有些遺憾地看了芙羅法所在的方向一眼,不再敢有任何異議。
“很好。”
阿肯圖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它回過頭,滿是貪婪之色地看向那枚‘琥珀’,喃喃道:“這一次,它是屬於我的了,爲此我不惜等待了近萬年之久——”
這頭惡魔之王忍不住昂起頭來,放聲咆哮道:“所謂的衆神還有你們先古的創造者——神民們,布加人,龍族,羅布迪斯還有威爾卡特亞你們這兩個有勇無謀的蠢貨,你們看到了嗎?最終,還是我阿肯圖——笑到了最後。”
說着,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魔鬼般的笑聲迴盪在整個空間中,彷彿令整個世界都震動起來,爲之戰慄。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一個略微平靜的聲音回答了它。
“恐怕你還沒能笑到最後,阿肯圖。”
這個聲音令惡魔之王瞬間回過頭來,緊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那裡,一行人正緩緩步入外面的大廳。
爲首之人。正是那個曾經在陶奇克與衆月航道之上一再讓它吃虧的年輕人。
“人類……”
阿肯圖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這兩個字來。
布蘭多毫不示弱地擡起頭來,與這位惡魔之王對視——阿肯圖怒吼一聲,半神的威壓幾乎是鋪天蓋地的撲面而來,令他身後所有人都不由東倒西歪,甚至連阿洛茲也身不由己地後退一步。
然而布蘭多卻手持聖劍奧德菲斯。不爲所動。
彷彿阿肯圖的法則與領域彷彿只要一觸即它的身邊,便不由自主地左右分開,好像在布蘭多身上有什麼令它們感到畏懼的東西,讓它們不敢靠近近前。
阿肯圖見狀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不過區區一個人類而已。但它馬上就認爲是布蘭多手上的聖劍奧德菲斯發揮了作用,不由恨聲道:“……真是出乎我的預料,你們竟敢找上門來送死,莫非你以爲憑藉區區一把金炎之刃,就可以挑戰我了?”
“阿肯圖,”布蘭多這時候也看到了這位惡魔之王身後那枚巨大的‘琥珀’。而在他身邊,小母龍阿洛茲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她已經看到了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芙羅法,趕忙衝了過去。
而這時候布蘭多的聲音近乎於輕蔑:“阿肯圖,在你的分身被我輕易殺死的時候,你的口氣可不是現在這樣的。”
“你在試圖激怒我,人類?”
“你知道,我並不需要,”布蘭多搖了搖頭:“我能像是捏死一隻蟲子一樣捏死你的分身,就能像是捏死一隻蟲子一樣捏死你,阿肯圖。”
阿肯圖發出一聲恐怖的咆哮聲。兩隻眼睛幾乎一瞬間便充了血。它本就一直將分身不慎被擊殺引以爲恥,只是在解除封印之前,它既沒有餘力也沒有實力去洗刷這份恥辱,如今它終於破封而出。但卻因爲要爭奪‘終焉之座’的緣故,纔不得不暫時忍耐憤怒。
這份憤怒埋藏在心底,非但沒有變得淡化,反而越來越熾怒憤懣,若不是爲了這近萬年來的目標,它說什麼也不可能忍受。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它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些不知死活的蟲子非但敢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竟然還敢主動挑釁自己。
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而布蘭多非但揭短,事實上他的話更是像是一柄冰冷鋒利的長矛,直刺入阿肯圖的傷口深處,讓它怎麼可能還忍得了。
然而最終的目標就在咫尺,阿肯圖此刻總算還保持了最後的冷靜,它回頭向着那頭新投靠自己的龍族咆哮一聲:“還愣着幹什麼?上去殺了這些該死的蟲子!”
那頭龍族頓時呆住了。
它看了看布蘭多,當然清楚面前這個年輕人的實力有多可怕,先前它們和芙羅法聯手,在人手齊全的情況下,還被後者穩穩地從頭壓制到尾。而現在這裡只有它一頭龍族,更不用說所有人當中實力最強的芙羅法更是生死不知,它怎麼可能是這個可怕的煞星的對手?
但它又不能不動,因爲它更清楚自己背後這位煉獄之主的可怕,半神級的實力要想殺死它恐怕真不比碾死一隻蟲子費力多少。
一想到阿肯圖的冷酷和殘暴,在那一瞬間這頭倒黴的龍族總算是有了決斷,它只能硬着頭皮向布蘭多衝來。
它纔剛剛邁出第一步,布蘭多便一臉冷漠地向它舉起右手,那一瞬間,這頭龍族便感到自己的身體彷彿與自己的思維之間的聯繫被剝離了,它就那麼被定在了半空之中。
它對這樣的遭遇實在是太熟悉不過,它無比清楚,自己面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其實是個操縱空間與時間的高手。
一個時空要素的掌管者,一位真正的聖賢。
在那一刻,它聽到最後的聲音,便是自己全身上下骨骼碎裂的聲音。
在場的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這樣的一幕——布蘭多不過舉手之間,便生生捏死了一頭巨龍——它們看到那頭龍族全身上下都滲出血來,頭也無力地耷拉了下去。然後布蘭多隨手一擲,彷彿丟垃圾一般將它向阿肯圖丟了過去。
“這就是你新收的手下,阿肯圖?”布蘭多冷聲嘲諷道:“倒是與你這個窩囊廢的主人相得益彰,正所謂有其主必有其僕。”
“很好,”阿肯圖被氣得渾身都發抖起來,它雖然是惡魔之中說得上狡詐多疑的存在,但惡魔易怒易躁的天性在這一刻還是佔了上風,狂怒終於淹沒了理智,令它發出一聲怒吼:“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把戲,希望待會你不要跪下來求我!”
它隨手一揮,便將那軟綿綿的龍族的屍體掃飛了出去,而與此同時,整個身軀已經化作一道赤色的颶風向布蘭多等人席捲而來。
等到阿肯圖真正一動手,在場的所有人才意識到,他們還是低估了半神的力量。
雖然惡魔之王的力量來自於混沌與黃昏,並非同於瑪莎的法則中的力量層次劃分,但在一定的高度之上,其實絕對的力量之間是沒有本質意義之上的差別的。
如果說聖賢是凡人與神的分界線。
那麼阿肯圖此刻所展現出的力量,便已經是真正的神力,那種可以與法則交相輝映,凌駕於一個世界之上的力量——萬物因此而毀滅,也因此而誕生。
整個星空都爲之共鳴起來,衆人彷彿從中看到了空間與時間的碎裂,重構然後在灰燼之中復生的景象,唯有布蘭多一個人能夠理解這樣的力量。
那是最完美的白銀軀體的力量。
阿肯圖的全力一擊,直接掀起了一場可怕的風暴,那像是超新星爆發的一瞬間,數以千億級的脈衝與能量橫掃而至,它還沒至近前,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中都已經達成了共同的想法:
無法抵擋。
凰火緊緊咬住下脣,眼中倒映着這一線光芒,她將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但卻無法動彈分毫。在她身邊,房奇與柳先生心神早就爲之所奪,玲和蓮姐妹眼中甚至流露出了迷茫與絕望的神色。
“人類,你引以爲傲的法則根本不值一提,”阿肯圖獰笑道:“你根本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力量,而什麼纔是真正的存在性——”
瑪格達爾公主臉色慘白。
“大家……”她心中彷彿有一片如無盡深淵般的漆黑,用盡最後的力氣擠出這幾個字來:“小心……”
但另一個聲音很快蓋過了她的聲音。
那個聲音更加沉穩,也更加堅定與從容。
布蘭多面對這近乎無法抵抗的一擊,眼睛裡非但沒有絲毫畏懼之色,反而閃過一道沉沉的光芒。他低聲喊道:
“阿洛茲,就是現在!”
一個領域完全張開了。
那像是一個被錯開的空間,羣星之間盪漾着一圈水波,它從衆人身邊橫掃而過——然後布蘭多消失了;它再向前,大廳的地面消失了——水波繼續向前,與阿肯圖所帶起的風暴相撞在一起,然後那場可怕的風暴也消失了。
最後,它在阿肯圖錯愕的眼神之中,與之交錯而過。
那一瞬間,煉獄之主也消失了。
空間微微震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