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說完,在場其他婦人臉色明顯變了許多,靠後面的湊一起小聲咬耳根:“原來是真的!我還以爲是那些無謂之人瞎編的了!”、“是啊,這丫頭也不見着哪兒好啊……”
雲舒環顧一週,垂眉片刻繼而抿嘴笑笑:“沒錯,我就是從雲州下屬一個偏遠縣城的小山村來的,不過……若不是左相大人親自派人來求親,我爹與他老人家又是舊識,我爹孃肯定不會答應的。
我們家雖是普通平民,卻也衣食無憂,每日遊蕩于山水之間,日子甭提多自在。若不是看在左相大人的份兒上,我爹孃何曾忍心讓我一個人千里迢迢嫁到京城來?”
貴夫人們聽說雲舒是左相大人親自定的親,那臉色變了幾變,其中一人眨着眼問:“小姐令尊跟左相大人是舊識?”
雲舒面帶微笑不置可否,那婦人一拍巴掌道:“哎呀,難怪了,左相大人的舊識不是前朝元老就是鴻儒隱士,不知小姐令尊以前……”
雲舒依然面帶微笑不說話,旁邊那人拉拉婦人,笑呵呵的打圓場道:“能與左相大人以舊識相稱並求娶其女的必定不是凡人,也多虧他老人家慧眼獨到,生生把小姐從那山溝溝裡翻出來,我看小姐不論纔是外形,跟二公子本就是天生一對嘛!”
“是啊是啊,想必小姐定有不少獨到之處。對了,小姐,您若不介意的話,我以後讓我們家三丫頭時常過來走動,陪小姐解解悶兒也好。”
“我們家五丫頭也與小姐年齡相仿,過些日子就讓她來陪陪您。”
“哎呀,什麼小姐啊,現在該叫二夫人了……”
衛夫人見大家紛紛向雲舒示好。譏笑一聲:“呵,左相大人堂堂一朝宰相,日日爲朝事忙碌,連京城都沒離開過,何時能跑去那鄉下小地方跟個山野丫頭求親?想往自己臉上貼金也不用用腦子,如此不合情理之事明眼兒人一看就知道,真是……”
衛夫人身旁一婦人拉拉她勸道:“算了算了,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做什麼?無論如何,這姑娘已經進了門兒。以後就跟你女兒是妯娌了,你應該叫瑩瑩跟這小姐好生相處纔是。”
“就是,大喜的日子說這些不是找茬兒嗎?左相大人可是最喜歡這位二公子的。要讓他知道這些事兒,到時候別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紛紛勸衛夫人,礙於面子,衛夫人黑着臉坐了會兒,然後說是要去看她女兒。起身就離開了。衛夫人一走,其他夫人紛紛幫雲舒說話:
“小姑娘,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是郡主出生,最看不慣咱們這些出身不好的,每次一起。她都這個瞧不上眼兒那個看不慣的,時間長了就習慣了,啊!”
“可不是。當年我成親的時候,她就在我新房把我好一番奚落,羞得我恨不得挖個地縫兒鑽進去,好在我家相公這幾年政績不錯,連連提拔。要不還不知被她說成怎樣了!”
雲舒保持微笑好不容易捱到這羣婦人走了,方纔在門口觀望的婦人姑娘們又涌了進來。聽眉兒的介紹,這些多是王家的親戚,雲舒一來太累,二來方纔被那羣婦人弄得頭痛,雖然這羣多是年輕姑娘,她卻沒太多心情與她們說笑,只是儘量堅持着,好不容易捱到這羣人離開,雲舒幾乎要累癱了!
眉兒看雲舒靠在椅子上眼皮一搭一搭的,看時辰已經過了子時了,小順子那邊還沒回來,他們還沒喝交杯酒了,自然不能讓雲舒先睡了。每每看她腦袋一點一點的,眉兒就搖她幾下,讓她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子時三刻,房門吱嘎一聲響,小六子和另一年輕公子扶着小順子進來,小六子笑呵呵道:“雲舒啊,讓你久等了,不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兄弟們等這杯喜酒等了十幾年,不喝夠肯定不行,丫頭們,快來把你們爺接過去。”
被驚醒的雲舒看小順子醉成那樣子,心裡居然有絲竊喜,十幾年才見過幾次,光憑書信往來,即便早已很熟悉,真正湊到一起感覺還是非常不自在,如果就這麼上牀的話,感覺有些……怪怪的,反正雲舒自個兒覺得不太容易接受。
眉兒幾個丫頭過去扶了小順子,眼看子時就要過了,喜娘趕緊拉着他們草草喝了交杯酒,撒了蓮子花生,把儀式走完了,再把小順子扶出去洗漱,然後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困得不行的雲舒立刻挪到窗前,噗通一聲便倒到牀上,把正在收拾的蓉兒煙兒嚇了一跳,二人過來又是搖又是叫,雲舒始終沒醒,嚇得二人就要衝出去叫大夫。
回來幫小順子拿衣服的眉兒見之趕緊攔住二人,過來給雲舒探探鼻息摸摸脈,然後好笑道:“你們別大驚小怪的,小姐不過是睡着了,沒事兒的。你們幫她把妝容卸了,讓她睡吧!”
蓉兒和煙兒愣愣的對望片刻,煙兒道:“眉兒姐,就讓小姐這麼睡了?”
“小姐昨天就沒怎麼睡,今早寅時三刻忙到現在沒休息也沒吃好,不讓她睡會累出病的。”
“那……那姑爺了?洞……明天不是要看喜帕嗎?到時候……”
眉兒愣了一下,繼而抿嘴一笑:“沒事兒,我們公子無所不能,這個不是問題,他會有辦法的。”
蓉兒和煙兒驚訝的望着她,眉兒趕緊擺手:“不是不是啦,你們別胡思亂想,好了,就這樣,快快給小姐卸妝。”
眉兒笑眯眯的拿着衣服出去,蓉兒和煙兒呆立好一陣,蓉兒怯生生道:“煙兒,你說……姑爺會用什麼辦法去…去…?”
說到這裡蓉兒頓時落個大紅臉,煙兒也臉紅到了耳根子,她搖搖頭道:“算了算了,我們先按眉兒姐說的做吧!”
“那……那喜帕?”
“暫時不管,明兒早上再說。”
兩個丫頭手腳麻利的給雲舒卸了妝脫了衣服洗了臉,把她擺正放好蓋上被子,然後輕手輕腳的退出去,一刻鐘後,幾個小廝把裹着布巾的小順子攙扶進新房,送到牀沿兒邊坐下,拱手行個禮後便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房門一關,周圍靜悄悄的,別以爲真的沒人,房門外窗戶下里三層外三層蹲了不少人,個個屏住呼吸尖着耳朵聽裡面的動靜兒。
時間一點兒一點兒過去,其中一人小聲道:“喂,二哥不會睡着了吧?”
“怎麼可能?這可是他等了十幾年的心上人,看着心上人躺在身邊,哪個男人忍得住?除非他不是男人!”
“你纔不是男人了,胡說八道。”
“可怎麼一點兒動靜兒都沒有了?”
“……莫不是咱們把二哥灌得太醉,他真的睡着了?”
“不可能,二哥內功深厚,就算喝十大壇酒都沒問題,怎麼可能醉?”
“別吵別吵,再聽聽。”
一刻鐘又一刻鐘,外面的人忍了足足一個時辰,早就有人不耐煩的直接推開窗戶盯着牀上瞧了,牀上確實躺着個人,卻是四仰八叉毫無形象的躺在牀上呼呼大睡,偶爾動一下不過是揉揉鼻子摸摸下巴或者翻身背對衆人。
“唉,沒想到二哥這麼優雅完美的人睡起覺來也是這副模樣。”
“什麼模樣?二哥是男人,男人睡覺不就該這樣?”
“我又沒說他不是男人,白天看他英俊威武迷得女人暈頭轉向的樣子,還以爲他晚上睡覺也沒差,結果差這麼多,唉,太失望了!”
“胡說,二哥什麼樣子都是咱們的二哥。”
“好了好了,二哥當真喝醉了,咱們別守這兒了,走吧走吧!”
一羣人故意大聲對着一面喊兩嗓子,然後陸陸續續的離開,可沒一會兒功夫,又有幾個人使着輕身功夫閃過來,蹲在窗下聽了許多。
“怎麼還沒動靜兒?二哥真睡着了?”
“我說真睡了你不相信,非要再來,看吧,白走一趟!”
“咱們打了賭的啊,你們一人輸我一百兩銀子,記得給啊!蹲這兒半夜又冷又餓,沒意思,走走走喝酒去!”幾個人推推搡搡勾腰搭背的出了院子,等他們走出好一段距離,牀上那睡相不佳的男人坐起來,披了衣袍緩緩走到窗前。
守在門口打盹兒的丫鬟感覺肩上一沉,嚇得她一下子跳起來,就要大聲尖叫,卻聞一熟悉的聲音低低道:“住嘴,不要看!”
丫鬟回頭,看到那人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行禮問好:“給二少爺請安。”
小順子微微點頭,揮揮手道:“你們全都下去。”
丫鬟應了,行個禮後帶着院中一衆守候的丫鬟小廝離開。他背手又在窗前立了一會兒,突然一個縱身跳出窗子,再一借力跳上房頂。
黑夜中,他背手立在屋脊上,靜靜的望着對面。一片漆黑中,對面屋頂上一團白色的影子隱隱在動,仔細看,竟是一身穿白衣、拿着酒壺猛灌的年輕男子。
小順子輕身飛過去,什麼都不說,就此撩起衣袍坐在那人身邊,自顧自的拿起酒壺也要喝,酒還沒倒出來卻被對方一把搶了去:“你搶了我的女人,還要搶我的酒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