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雲舒想了想,抿嘴一笑,對雁兒招招手道:“雁兒,過來,我給你安排個好差事。”
雲舒在雁兒耳邊小聲嘀咕半晌,雁兒聽完高興的一拍手:“好啊,小姐放心,雁兒一定辦得妥妥的。”然後她便蹦蹦跳跳的往大門口方向去。雲舒看着雁兒離開,心下有股出口惡氣的感覺,哼,今天這一頓罵不能白挨。
“小…小姐,這事兒…要是夫人知道了……”蓉兒聲如蚊訥,雲舒回頭看她,她又怯生生的絞着手帕低下頭沒了聲音,雲舒笑笑:“沒事兒,我娘不會知道的,……即便知道也沒什麼,走吧,跟我去看春秀姐。”
雲舒帶着蓉兒來到春秀院子,春秀早等在門口了,她迎上來道:“雲舒,怎麼現在纔來,聽說你把翠姨……是不是真的?”
雲舒扁扁嘴:“春秀姐,我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是芸娘和幾個管事把她弄出去的,跟我可沒關係。哎呀,老遠就聞着花香了,春秀姐就是手巧,最喜歡那花茶了。”
雲舒搓着手自個兒進了院子,徑直走向院角那擺好的桌椅茶杯,端起來押上幾口,然後享受的閉上眼睛:“哇!真舒服,堪比神水!”
春秀往她腦門兒上拍了一下:“你就裝吧,看你那模樣,比戲子還會演。”
雲舒吐吐舌頭:“春秀姐,人家誇你,你卻損人家,真不夠意思。”
“好了,別貧了!你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乾孃那邊…會很爲難吧?”
“唉,有什麼辦法,我就是要讓娘看看那潑婦的本性,讓她以後離這種人遠點兒,要不咱們家遲早要敗,我可不想讓二毛三毛以後連媳婦都娶不上。”
“瞎說什麼?乾孃雖然心善。小事上有些……可她大事上從沒犯過糊塗。”
“要是隨時隨地都糊塗,我們家早就完蛋了!唉,有時啊,我當真覺得小時候那個經常跟奶奶吵架的娘更好些。”
“那怎麼能比?那時候是沒辦法……不過雲舒,我覺得你這事兒還是過了些,翠姨畢竟是乾孃的姐妹,幾十年的交情了,她們孃家又在上下院。兩家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就這麼把她扔出去,她回去必定到處說咱們一家壞話,甚至鬧到外婆家去也不一定。我們離得遠倒沒什麼,可外婆小健小康他們日子不好過啊!”
雲舒愣了一下,方纔就想教訓那潑婦來着。還真沒想這麼多。不過轉念一想,如果就因爲怕她鬧就一直縱容她,她只會越來越得寸進尺,也許那李如翠之所以現在如此厚顏無恥、囂張跋扈就是大家縱容的結果。
想明白的雲舒鬆口氣道:“放心吧,春秀姐,我外婆在李家大院輩分高、也有些名望,對付個李如翠綽綽有餘,量她也鬧不出什麼名堂來。何況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挽回也沒用。她真要鬧得厲害了,我有的是辦法對付她。”
春秀搖搖頭,“唉,你啊!”
“春秀姐,咱們別提她了吧,掃興得很。”
春秀好笑的看着她:“那你說點兒助興的來聽聽。”
雲舒想了想,還別說,最近事情一串一串的,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她喪氣的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撥弄茶杯:“哪有什麼助興的事啊?現在家裡家外麻煩一大堆。能讓咱們順利過到年底我就阿彌陀佛了!”
春秀看看她沒說話,低頭喝兩口茶。半晌後,她突然道:“對了,雲舒,這幾天怎麼沒見雪團兒?方纔三毛帶着小灰灰過來問我,我纔想起來,前幾天不是你把雪團兒抱回去了嗎?它在哪兒了?”
雲舒愣了一下,乾笑兩聲道:“雪團兒……又跑山裡玩去了。”
“又去了?它不是纔剛回來嗎?”
“是啊,那天晚上我把它放牀邊,第二天醒來就沒見了。春秀姐,放心吧,那小東西最愛亂跑,等它玩夠了自己會回來的。”
“是嗎?我怎麼覺得……它好像不會再回來了似的,唉!以前你們不在的時候都是雪團兒陪我,你們一回來你它就跑了,這小東西,一點兒都不認主。”
雲舒尷尬的笑笑,心裡卻是酸酸的,不行,得轉個話題,“對了,春秀姐,方纔我把賬本和鑰匙什麼的都從娘那裡拿來了,現在就在我房裡,要不咱們去我那院子聊聊?”
春秀看看天色:“快到午飯時間了,乾孃明天就要走,咱們還是等會兒吧,等陪她吃了午飯再去你那裡,如何?”
“嗯,也好!”看着還有點兒時間,二人閒聊起來。雲舒把方纔孃親院子的經過跟春秀說了一遍,想起李如翠被扔出去那狼狽樣子,雲舒是怎麼想怎麼高興。
“春秀姐,我原本想得空了就把這羣膽大妄爲的管事婆子什麼的好好整治一頓,不過他們今天在李如翠面前給我掙了不少臉面,我想只要他們表現良好,我倒可以給他們個機會,你說怎樣,春秀姐?”
“這樣當然最好,他們畢竟是咱們家的老人了,時間長了管理鬆懈生出貪婪之心在所難免,興許他們自己也心中有愧,如果趕盡殺絕不僅失了人心,其他人也會心寒;再說即便把他們趕走了,再新換一批也未必會好到哪兒去……”
雲舒偏頭想想,覺得有些道理:“嗯,我知道了,只要他們知錯能改,我不會下狠手的。對了,春秀姐,我現在才知道那倉庫管事於方慶竟然是于山的隔房堂弟。
想當初我們家初建這莊園時,纔剛開始整理地基,就有羣山賊來搗亂,當時就是于山出的主意,挖陷阱做竹箭好不容易把山賊趕跑了。莊園建好後,他又主動要求留下來,簽了賣身契,然後便一直負責咱們家果園的防務。
于山這人老實勤懇,我爹孃一直很信任他,讓那於方慶做倉庫管事多半就是看在於山的份兒上,可沒想到於方慶這麼不爭氣,也不知倉庫出的這些事兒于山知道不知道?如果他也有份兒的話……唉!那就太讓人心寒了!”
小蝶拍拍她:“沒着落的事兒別瞎想,于山大叔我也認識,他家女兒綵衣姑娘還時常到我院子來陪我說話,我看他們不像那種會背地貪墨的人。”
雲舒嘆口氣道:“不是最好,要真有牽連的話,恐怕最難過的是我爹,我爹時常在果園裡晃盪,他可是真心把于山和莊大元當自己好兄弟的。”
“嗯,我知道,放心吧,于山大叔也好,莊大元大叔也好,他們都不是那種人。退一萬步說,即便他們真有那心思,他們的賣身契還在你手裡不是?”
說是這麼說,可如果真的到了要動用賣身契的地步,那咱們家也做得太失敗了。說起來,出了於方慶,其他那些管事,大多都是當初那些老人介紹的。
比如說老孃的左膀右臂、大院的總管事芸娘就是外婆娘家表姐的女兒,當年雲舒家院子興建沒多久,外婆和小健半夜趕路過來,同時帶來了落魄之極的芸娘。
據說芸娘當初在老家是給一個小地主老頭兒做小妾的,還生過一個兒子,可她那大房不容人,硬是把她即將成年的兒子給害死了,還想對她下手,她是傾其所有買通門房才逃出來的,無路可走的她想起外婆這個表姨,就連夜趕路來投奔外婆。
外婆當初把她帶到雲舒家來原本是想讓她避避風頭,等過些日子再想辦法安置。芸娘來了後養了半個月,便開始幫孃親做事,正因爲她在地主家待過一段時間,學了不少東西,識字算賬都挺在行,老孃越來越覺得她能幹熱情又可靠,便讓她做了管家娘子。
還有二毛院子的管事鍾嫂,她娘也姓水,是作坊院子水志明的親表妹,她稱呼周伯孃爲舅母,可見關係之近,她家條件也不怎麼好,當初也是周伯孃來求老爹要的差事。
其他有類似的情況的也不少,但並非個個都能當上管事,除非實在抹不開面子的安排一下,大部分還是選的有真本事的,芸娘就是代表。
別看雲舒先前說得熱鬧,想的也很好,決心下得足足的,其實真到要罰他們或者要趕人的時候,還是要好好衡量一番的。
想到這裡雲舒長嘆一聲,難怪孃親那麼爲難,她本就是抹不開情面的人,再加上這麼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就算自己,處理起來也未必能得心應手。
春秀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伸手捏捏她臉蛋兒:“瞧你這模樣,唉聲嘆氣像個三四十雖的中年婦人般,難看死了。”
雲舒有氣無力道:“春秀姐,你說對了,我的心早就過了四十了,滿目瘡痍啊!”
春秀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就貧吧,乾孃還沒到四十了,你就四十好幾了,你從石頭縫兒裡蹦出來的?”
雲舒抽抽嘴角,要不提,她還真忘了自己是半道兒出家的了,嘖嘖,一晃就是十幾年,過得好快啊!她又是一番唉聲嘆氣,只是這次感嘆的內容與之前完全不同。
二人說笑着直到爹孃院子的小丫鬟來請她們去吃午飯,二人才站起來結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