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爲保空靈寺清淨,特地在旁邊找了個院子,讓德安把抓來的一長串宮女太監全轉那邊去一一審問。
果然如雲舒所料,這些人即便你當面指證,他寧願自己認罪也絕不會承認有幕後指使者,有的甚至聲淚俱下控訴雲舒種種不是,要不是皇帝一句:“聖姑乃朕之上賓,誰若對她不滿就是對朕不滿”,衆人才停了口,否則雲舒很快就會成爲衆矢之的。
皇帝首先讓德安去審問儲秀閣之人,秀女們聽聞皇帝召見,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前來,見皇帝如此臉色,紛紛低眉順眼、不發一語。
德安雖爲太監總管,畢竟只是太監,他也不知道日後這些秀女哪個會得聖寵,問的問題總是不痛不癢,半天問不出點兒有用的來!皇帝不耐煩道:“範明,你來!”
範明上前,二話不說,抽出鞭子就往最得意那個秀女的丫鬟身上抽去,那丫鬟順勢倒地,滾了幾圈停下時已經暈死過去!秀女丫鬟們紛紛嚇得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範明黑着臉扯扯鞭子道:“老實交代,誰敢胡說,鞭子伺候!”
一趟審問下來,所有秀女均是衆口一詞,稱當日是婷妃娘娘派人傳話,邀她們去御花園遊玩,且務必帶上何雲香及其丫鬟紅梅!至於之後皇后和高陽何時到來,以及雲香如何衝撞皇后,衆人均搖頭稱不在場!
至於昨天去思過院逼問雲香二人的太監,在思過院衆人的指認下很快便找了出來,讓人意外的是那兩個太監卻是慈安宮的三等太監。皇帝問他們是否爲高陽指使,二人抵死不認,最後頂不過鞭刑總算招出個幕後主使者。那就是太后身邊的大太監德旺!
衆所周知,德旺常年在太后身邊伺候,地位不亞於皇帝身旁的德安,因此不能隨便拿人。但皇帝正在氣頭兒上。大聲道:“德安,去,帶人把德旺拿來!”
德安嚇了一跳,顫巍巍的湊到皇帝耳邊嘀咕幾句,皇帝更是惱怒:“太后身邊的紅人又怎樣?他小小一個奴才,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對朕之上賓不敬?怎麼,這皇宮何時改成他德旺家的了?”
德安嚇得顫抖着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範明。你去,把慈安宮德旺給我拿來!”
“是!”範明領命就要出門。
“不用了!”聲音過後,高陽帶着一羣奴才出現在門口,她站在門檻上掃視一地的宮女太監一番,呵呵笑道:
“方纔聽聞奴才們說皇兄在空靈寺大發雷霆,還抓了一堆的宮女太監,原本以爲這些奴才無事生非、以訛傳訛,皇兄日理萬機。前朝的政事還忙不完了,怎會有空管後宮這些芝麻綠豆點兒的小事?呵呵,看來是本宮想錯了!”
“哼!小事?高陽。朕警告過你多少次,不要隨便插手後宮之事,不要覬覦空靈寺,你當朕的話是耳邊風不成?”
“哎呀,皇兄這話從何說起了?本宮身爲長公主、母后的親生女兒,大過年的進宮來陪她說說話兒、解解悶兒有什麼不對嗎?
倒是皇兄,今天已是初十,除了初六晚上見您來看了會兒大戲,還從沒見過皇兄去跟母后請安了!唉,當年父皇一再叮囑本朝須以孝治天下。本宮在宮外聽聞不孝子孫拋棄老父老母之傳聞,時時感嘆世風日下,今日看來,這也是有根源的!”
高陽那毫不避諱的嘲笑聲聽得院中衆人倒抽一口涼氣,紛紛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而皇帝這邊更是氣得青筋暴跳,那背在背後的手緊握成拳。隨時都有揮出去的可能!
高陽巡視一圈,找到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兩個小太監,驚呼道:“哎呀,小山子、小林子,你們在這兒啊,難怪本宮遍尋不着!嘖嘖,看看、看看,你們身爲母后宮人,怎會被傷成這樣?真給母后丟臉!來人,給他們鬆綁!”
高陽叫的兩個太監正是昨日去思過院威脅雲香二人之人,她自己帶來的太監果然要去奪人,範明上前一步,手中長劍一檔,黑着臉對其怒目而視,太監有些膽怯,後退兩步詢問的看向高陽!
高陽看看範明,又看看皇帝,輕笑着走向皇帝道:“皇兄,您也別再爲難這兩小子了,他們不是德旺派去的,是本宮派去的!您要怪的話就怪本宮吧!”
皇帝微微眯起眼:“你倒認得乾脆!”
“呵呵,又不是多大的事兒,不過後宮一個秀女一個丫鬟而已,問她們幾句話有什麼關係?誰叫她們犯錯了?本宮不過一時善心大發,想給她們個立功贖罪的機會罷了!”
“哼!立功贖罪?朕警告過你,雲舒是圓空大師的親傳弟子,就是朕之上賓,你不得爲難於她!你找她親朋好友意欲何爲?”
“哎呀,看皇兄說的!本宮還能怎樣?不過是聽聞王三公子愛慕水姑娘,找她父母親人自然是想爲他們保媒啊!”
雲舒氣得胸口堵得慌,這高陽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幾句話就扭轉了形勢,連皇帝都被她堵得沒話說!可她的理由,說什麼保媒?鬼才相信!怎麼辦?難道就這麼過了嗎?
這次自己算是把她徹底得罪了,如果原本她只有三分的報復之心,現在絕對漲到了十成十!如果現在就這麼不了了之,以後怎麼辦?難道讓父母親戚全跟着一起逃亡嗎?
高陽笑眯眯的拍拍手道:“好了好了,都別跪着了,皇兄忙着了,你們各自回去當差,別給皇兄添亂!”
地上的宮女太監開始慢慢站起,一串一串的走向門口!雲舒心中越來越慌,腦中只有一句話:不能讓她矇混過去,不能讓她矇混過去!
情急之下她上前一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
高陽故作驚訝道:“哎呀,這不是聖姑嗎?聖姑不是出家人嗎?怎麼也興跪禮了?起來起來,快起來,!”
高陽看似笑眯眯的來扶雲舒,卻在雲舒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雲舒忍住痛擡頭,突然燦然一笑,以只有高陽能聽見的聲音輕輕說了幾句話!
高陽一頓,憤怒的一把推開雲舒,衝上來對着她就是一陣猛踢。雲舒生生挨住,抱頭痛哭:“公主、求求您,別對付我家人!求您了,您要怎樣我都答應,求你別……”
“死賤人,我不僅要對付你家人,還要你全家不得好死!該死,敢跟我爭,你憑什麼?憑什麼?”高陽像突然發了狂似的毫無形象的對着雲舒又抓又撕又打,完全沒了平時的高傲形象!
雲舒在地上縮成一團兒,將高陽的廝打生生受下,一邊痛呼一邊悽慘卑微的求饒,“公主,求您別打了,求您了!只要您不對付我家人,您要什麼我都讓給您,什麼都給……”
“我呸,你個賤貨,誰要你讓、誰要你讓!” ……
廝打持續,不,是高陽又罵又打,雲舒蜷縮求饒一直持續了幾分鐘!雲舒越是哭求,高陽放出的話越狠!等衆人反應過來之時,雲舒已遍體鱗傷、滿身鮮血!
看到如瘋子般的高陽,不管宮女太監,還是皇帝本人,都嚇了一大跳,皇帝大喝:“她瘋了,抓住她,快!抓住她!”
範明一個縱身跳過去,一把扭住高陽的手將她拉開,可她依然不依不饒,大罵着伸腿去踢雲舒,口中大罵:“你個賤人,賤人!憑什麼跟我爭,憑什麼……”
此時的高陽已經全身凌亂,裙角破成幾塊,頭上名貴的金銀髮飾掉了一地,散亂的頭髮遮住她半邊臉,真正的瘋子也不過如此!
聽着高陽口中的瘋言瘋語,看着她那不着調兒的行爲,皇帝鐵青着臉呵斥:“德安,堵上她的嘴,綁了送回公主府!沒有朕的手諭,不許她出府一步!”
德安稍有猶豫,皇帝呵斥,嚇得德安趕緊帶人上前,令人意外的是高陽現在見人就又抓又咬,嘴裡罵罵咧咧,根本不認人!
幾人合力好不容易將高陽綁縛,卻怎麼都堵不住她的嘴!直到高陽被拖出院門時,她還在掙扎咒罵,甚至指着皇帝大罵昏君!
高陽的聲音漸漸遠去,院子裡站滿了人,卻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皇帝輕輕轉身,院中奴才齊刷刷跪倒在地!範明上前拱手道:“皇上,這些人如何處置?”
皇帝抿緊嘴脣,地上的宮女太監嚇得瑟瑟發抖,德安稍一猶豫小聲道:“皇上,依奴才看……長公主歷來行事說話都不同常人,興許…她早就……只是今日才發而已!”
皇帝略一思忖,對衆人道:“高陽素有隱疾,今日發病,爲免傷及旁人,從此幽禁公主府!”
德安咳嗽一聲:“爾等可都看見了,長公主方纔不止發病,還傷了聖姑!”
“是,奴才/奴婢親眼所見,公主發病傷人!”
“好!今日之事不許外傳,否則…宮規處置!爾等各回各位吧!”
院中的宮女太監陸陸續續出去,範明扶起地上的雲舒,幫她檢驗傷勢一番。
皇帝上前:“怎樣?”
“應無大礙!”
皇帝點頭:“範明,你去太醫院把今日值守太醫全叫過來!”
範明匆匆離去,皇帝又吩咐德安把這院子清理出來,暫時作爲雲舒的養傷之所,另外又增派了四個丫鬟四個太監,並讓範明將院子和空靈寺一起納入防守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