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彩輕輕頷首。
明思垂了首,頓了頓,擡起了自己的左手,拉開了衣袖——指甲兩道紅紅細小的指甲印,在欺霜賽雪的右手手腕上,清晰分明,甚至,還能看出中間最深的位置有些許的破皮……
秋池就站在明思身邊一步遠,看得真真切切。
臉色已經變無可變,怔怔看了片刻,轉首朝後方的秋老夫人看去,眸光中是深深不可置信的痛楚。
如果說給丹紅下藥嫁禍,是狠毒的話,趁明思昏迷借診脈爲名來掐人,這簡直就是最低等的卑劣……
秋池心中的空白已經變成了空洞。
他竟然還放任母親讓田媽媽對帽兒行刑……
明思吸了一口氣,放下衣袖,轉身即走。
藍彩冷冷漠然地看了秋老夫人一眼,提步跟上明思。
走進隔間,明思才顯出疲憊,“藍彩,把門關了。”
藍彩依言將門扇拉攏,隔絕了外間的一切,也隔斷了秋池怔忪望來的目光。
如玉搬了一個小杌子坐在帽兒身邊,此刻,面色也是愕然複雜。
她自然也聽到了外間發生的一切。
就算是她恨秋老夫人,可也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對自己的孫子下手。
甚至,還對自己下藥。
太過驚駭。
明思走到榻前,摸了摸帽兒的額頭,眼下還未發熱。不過,到了晚上,炎症起來,只怕是就會發燒了。
如玉已經將帽兒打理了一番,此刻面上乾乾淨淨,只是比平素看着少了血色,十分蒼白。
帽兒的眉頭微微蹙起,似在昏睡中還感受到了身體的痛楚。
藍彩低聲道,“大夫給了一瓶安神的藥水,說是喝了,讓她睡着,沒那麼痛。”
明思輕輕地“嗯”了一聲,看着帽兒不動。
靜靜地,怔忪地,目光是那樣地專注。
忽地,藍彩目光一縮,驀地睜大了眼,語聲是不置信的發顫,“小姐……你哭了……”
如玉一驚,猛然轉首看去,只見明思長長卷翹的睫毛半垂,有透明的水液充盈在眼眶中,終於,在下眼睫處彙集成兩滴晶瑩的水珠,顫巍巍地滑下了臉頰。
明思卻輕輕笑開,語聲極低,卻似有歡欣,“我能哭了,真好。”
一笑後,擡手抹去自己的臉上的淚痕,轉首看着兩個丫鬟,“你們一個人先去用點膳,然後休息,晚上再來換班。備些烈酒候着,若是帽兒發熱,就給她在身上抹些酒。”
藍彩如玉對視一眼,朝明思頷首。
明思笑了笑,提步朝內間行去。
藍彩知道帽兒受了外傷,晚上定然會比較難熬,便讓如玉先留下。
兌了溫水在盆中,藍彩取了棉巾,端着進到了內間。
明思正站在南開的窗前,聽得聲響迴轉過來,看清了卻是一笑,“日後,我定然極不習慣。”
以前在納蘭侯府的時候,還沒有如此深的感覺。
也許得到的多了,就沒有那麼珍惜難捨吧。
而這半年,同藍彩和帽兒經歷的太多,可以說是相依爲命,這份感情便愈加不同。
帽兒像是一個可愛嬌憨的妹妹,而藍彩卻是那知情知義的姐姐。
可以說,在這個世上,最瞭解她的不是四老爺四夫人,也不是納蘭笙,而是藍彩。
藍彩一怔,霎時明白明思這話是因爲即將的分離,頓時酸楚。
抿緊了脣,端着水進了淨房,明思走進去將手臉淨了,藍彩又端了小杌子來,“小姐,你坐着,擦擦腳。”
明思乖順聽了。
漱洗乾淨之後,明思站起來,拉起藍彩的手,“走,陪我躺躺。”
藍彩看了她一眼,輕輕頷首,眼眶卻溼了,趕緊把頭垂下。
兩人躺在拔步牀上。明思在內側,藍彩拉了錦被過來蓋上,明思忽地靠近藍彩偎依着,又伸手抱住藍彩的胳膊,臉頰貼上。
就那樣靜靜地、乖順地,靠着,貼着,依偎着,宛若一個天真乖巧的撒嬌小女孩一般。
這樣的明思,藍彩從未見過。
一瞬間,藍彩的心軟成了一片,卻是酸楚難言,最後,只用手輕輕地反握住明思的胳膊。
良久,只聽明思低低柔柔的聲音響起,“我從小便很想有個兄弟姐妹。有個哥哥很好,他可以保護我,在別人欺負我的時候,他幫我欺負回去……有個姐姐很好,她可以聽我說心事,我高興時,可以同她說,我難過時,也可以同她說……有個妹妹很好,我可以照顧她,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有什麼事兒也都告訴我,我不會讓別人欺負她……有個弟弟也很好,小的時候,我照顧他,等他大了,成了男子漢,他就可以保護我……”
藍彩眼裡盈滿了水汽,握住明思的手,看着她的目光充滿了愛憐和心痛。
“藍彩,你不用替我難過。”明思柔柔的笑,小鹿般的眸子又黑又純淨,“我原先是失望過,可是後來也習慣了。如今,我心裡很歡喜。真的。如今,我都有了,有哥哥,有姐姐,有妹妹……雖然沒有弟弟,可是,已經足夠了。我再也不會難過了,也再也不會怕了。無論將來在何處,我都會一直一直想着你,念着你。我捨不得你,我知道,你也捨不得我。可是,我還是替你高興。包不同是個好姐夫,我相信他會好好地,替我照顧好我的好姐姐。我們可以捨不得,但是不要難過。因爲,無論在何處,我會念着你,你也一定會念着我。帽兒這性子,我是不放心,所以,我必須帶着她。日後,若是能尋到一個像包不同這樣的好男兒,能一心待帽兒,我纔會將帽兒交託。若是沒有,就讓她在我身邊留一輩子。這輩子,我興許是不會再嫁人了。可是,你不用擔心。現在的我,和以前已經不同了。”
藍彩怔怔地,淚水一滴一滴止不住滑落,只覺心中酸脹難捨,紛紛難辨。
有千言萬語欲述,最後只化爲一聲,“小姐……”
明思的眸光悠遠,卻不再朦朧飄忽。
在藍彩面前,這雙眸子又恢復了那秋水般澄淨清澈,悠遠的眸光輕柔舒緩而純淨安然。
“你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覺得,我的心裡,住着一個看不見的妖怪麼……”明思脣畔笑意柔柔,語聲也同樣的低低柔軟,“現在,我已經把這個妖怪找出來了。原來,我總是怕。所以我,看似膽大,其實膽小,看似聰明,實則猶豫。而今以後,再不會了。我會好好的愛自己,好好的護住自己,也好好的護住所有我珍惜的。其實,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我不會再被自己打倒。只要我不會被自個兒打倒,就不會有別人能打倒我。所以,藍彩不要擔心。你只要能照顧好你自己,只要我知道你這個姐姐過得快活開心,那我也會替你開心。”
藍彩停不了自己的眼淚。
她這一生,都是因爲明思而改變。
因爲明思,她才成了一個人。
因爲明思,她才能將真正的自己挖掘展現出來。
她這一生的福氣,都是因爲有了明思這個小姐。
眼前的這個女子,是那樣的嬌小,看起來是那樣的柔弱。
可是她清楚,在這樣嬌小的身體裡,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在這柔弱的外表下,有一個多麼善良和堅韌的心。
明思從來不是一個喜歡錶達和多話的人。
這麼多年,能聽到明思心裡話的時候,極少。
無論何種艱難困境,愈是艱難,愈是困境,她便愈是少言,不肯對她們道。
總是一個人靜靜的想,默默的想出法子來解決一切
無數次,她心疼她,憐惜她,爲她高興,爲她難受。在藍彩心裡,明思對她的意義,已經早已超出一個奴婢對主子的情意。
明思懂她,即便她什麼都不說,明思也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所以,明思纔對她說了這番話,讓她能安安心心的和包不同過日子,讓她不必擔心,也不用自責。
可是,她何嘗不明白,明思將要面臨的困境,是她們這麼多年來,所面臨的最大困難。
從明思的眼神中,她看明白了。
明思已經有了決斷。
雖不知究竟,但藍彩看明白了,她是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一切。
明思的眸光中有一種堅定的信念,那是一種義無反顧的堅持。
藍彩心裡發顫,發緊,可是,她明白,自己改變不了明思的決定,自己也幫不了明思。
所以,她只看着明思,輕聲,“小姐,咱們還會有相見的一天,對麼?”
明思微微而笑,雙眸亮光動人,“會的!我還等着你的孩子叫我乾孃呢!”
藍彩一怔,遂眸光明亮的含笑輕聲,“好!”
兩人相視輕輕而笑,只覺心中愈加的溫暖而充滿力量。
五月的陽光溫暖卻不炙熱,明媚而斑駁地落入窗內,無數形狀不同的光斑灑落傢俱和地面,光斑隨着窗外隨風輕搖的枝葉的顫動而搖曳。
良久,藍彩看着明思,輕聲道,“小姐,如今咱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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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低低說了一陣話後,藍彩終於抵不過疲倦睡去。
這一日一夜,她也極受煎熬擔憂。
此際,在明思身畔,終至放鬆。
明思看了看藍彩,脣畔緩緩綻露出一抹清淺笑意,眼眸也愈加清澈。
輕輕轉回首,她靜靜地看着繡着仙鶴銜枝的白紗帳頂,目光漸漸悠遠……
拾起了自己遺忘的曾經,再度經歷了那些猙獰的醜陋,再次感受了那種無依的痛楚,心裡不是不驚懼,不是不痛的。
不,應該說,是很痛很痛。
那種自怨自艾的悽楚,那種孤苦無依的茫然,那種自暴自棄的放縱,還有最後的絕望……
在這一夜中,她是楊穎琪,又不是楊穎琪,她用一個角度奇異的旁觀者的視角,重新體會和經歷了一番。
再度回到前生那最後半年,除了那些痛苦的感覺,相比當初的感受,卻又不同。
這一次,在等同身受的同時,在最初的疑惑震驚之後,她能平靜下來,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來看當初那個自己。
是的,在看到那個她下了飛機,接到那個女人的電話後,那一瞬間,她的記憶就恢復了。
她終於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因爲原來的她的的確確已經死了。
死在那樣的絕望放棄中。
她也明白了,自己爲何會記憶不完整,因爲在上段人生的最後這半年裡,有一個她不想面對的醜陋現實,更有一個她不想面對的醜陋自己。
上一個她,看似堅強,實則怯懦,面對不想面對的事實,只會逃避。
甚至,用放縱和利用他人來麻痹自己,逃避現實。
在受到林俊的那個情婦的羞辱後,在母親拒絕她的離婚要求後,她利用胡之文,放縱自己的感官享受,刻意遺忘外公的教導。
性、**藥、小藥丸,所有能嘗試的紙醉金迷,她都嘗試了。
興起時,她甚至在迪吧的舞臺上,肆意狂野的跳過鋼管舞……
所以,她才知道人嗑了藥是什麼樣子。所以,她才知道豆腐是怎麼做出來的……
胡之文的老家在雲南的一個小鎮,鎮子古香古色,鎮子裡有一百零八口井,井水極爲甘甜清冽。
在這個鎮子裡,家家戶戶都會做豆腐,據說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因爲水質好,故而,豆腐分外香嫩,風味不同。
在她和胡之文混亂開始的夜晚後,她醒來時看着赤luo的自己,情緒極爲失控。胡之文將她拖起,帶她去了那個寧靜祥和的小鎮。
在胡之文家的那個小院子裡,胡之文手把手的教會了她如何做豆腐。
不得不承認,看到一粒粒黃豆最後變成了一塊塊雪白時,她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驚喜和激動。
長那麼大,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直觀的體會到生活勞動的樂趣,這樣直觀的感受到收穫勞動成果的喜悅。
也許,就是這份特殊的感受,在她遺忘了那半年中的一切記憶之時,卻獨獨清楚的記得如何將那一顆顆黃豆變成各類的豆製品,記得胡之文帶她品嚐過的所有豆腐菜餚……
這是在那半年中,最溫暖的記憶。
可是,正是因爲如此,她最後才愈加的恨自己。
沉迷在這種溫暖,沉迷在放縱的快感中,她忽略了陪她經歷這一切的,是她一直視爲弟弟般的男孩……
最後的清醒,源自胡之文酒後的傾述。
他愛她……她驚駭。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愛他,至少,在那個時候,自己是沒有愛上他的。
怎麼可能還會相信愛?
父母的漠視,奶奶的嫌棄,林俊的背叛和羞辱,還有外公的離去——一切的一切,已經擊垮了她所有愛人和被愛的信心。
她誰也不相信,更不相信永久。
可是,她還有良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利用胡之文,這樣下去,會毀了他,也會毀了自己。
她決心好好活,像個正常人那樣活,生活中除了愛,還有許多可以追求的東西,不會背叛的東西。
可是,上天沒有再給她機會。
在那樣一個冰冷的冬晚,她在池水中,看着那張英俊的面孔,看着那面孔上的驚駭、遲疑,最後隨着那雙停滯在水面半空的手,隨着那緩緩曲起,收攏的手指,那張面孔上,最後的表情是沉痛的堅決……
池水湮沒她的那一刻,她仰面望向天空,只見漫天都是星光,只是,那樣的遙遠而寂冷。
她的心……也是那樣的冰冷而絕望。
……
明思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這口氣,吐得緩慢而悠長。
仿若要借這口氣,將那些殘存的鬱結悲憤通通吐出。
不是不恨的,她可以不恨父母,可以不恨那些漠視嫌棄她的親人,可是,她不能不恨林俊。
因爲,她可以接受別人不愛她。誰都沒有權利要求別人一定要愛你,就算是親人,也是一樣。
可是,她不能接受利用和羞辱,何況,他最後的行爲,等同於謀殺。
可惜,上天雖然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卻沒有給她報仇泄怨的機會。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從這段重新拾起的生命歷程中,去反省,去感悟,去審視自己,去認清自己。
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不要再讓自己後悔。
猶如滑入蚌殼中的沙粒,在研磨的痛楚中,將之密密層層包裹,讓這份痛楚,最後變成璀璨瑩潤的珍珠。
人生所有的經歷,無論快樂還是苦痛,只要人生還在,那都是一種財富。
窗外一陣輕輕地枝葉“簌簌”聲,屋內的光斑頓時散亂零落,變幻莫測。
陽光淡了些,屋中也愈加清幽。
時已近黃昏,明思輕輕闔上眼。
無論前路如何,從今往後,她都會帶着信心和堅持,努力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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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眯了一會兒,再度睜開眼,只覺周遭是一片昏暗的靜謐。
輕輕起身,小心地不驚動身邊的藍彩,可是剛剛繞到牀角,藍彩就醒了,看着明思一笑,再一看窗外的天色,藍彩利落地翻身下牀,“小姐,一天沒吃東西,該餓了吧。”
明思含笑點點頭,“你不也一天沒吃。”
藍彩抿脣笑了笑,幾下將自己打理好,又取過明思的衣裳,伺候明思穿好。
走到外面隔間,帽兒還是睡,如玉支着胳膊坐在靠近帽兒頭側的小杌子上打瞌睡。
一聽見聲響,如玉猛地擡起頭,胖胖圓圓的臉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紅,“小姐,藍彩。”
明思抿脣一笑,正待說話,院門處傳來了門環扣擊的聲音。
藍彩驚異的看向明思,明思搖首,“應該不是將軍,”又笑,“只怕是你家那位。”
藍彩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應該是包不同來接她了。
看了帽兒一眼,藍彩朝明思點點頭,走了出去。
不多時,兩人進來,正是包不同。
包不同的臉色卻有些尷尬,藍彩則有些拉着臉。
明思笑了笑,“怎麼了?”
藍彩白了包不同一眼,包不同不自在的撓撓頭,有些赧然,“少夫人……”
沒有說下去。
明思噙笑看了兩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包不同面上,“你一直同將軍一起?”
包不同先點頭,又搖頭,察覺自己動作表達不清後,又趕緊解釋,“將軍一直在書房,屬下沒進去。後來,才叫屬下進去吩咐了幾句。”
明思看着他,“吩咐了什麼?”
包不同頓了頓,偷偷瞄了一眼藍彩,低聲道,“讓屬下派幾個人護送老夫人回蒼郡……讓屬下在門口增派兩個兵士……”
說完,餘光偷瞄明思。
明思面容平靜,眸光似思索了片刻,“好了,我知道了。勞煩你去備輛車,順便叫方管家把蓮花叫過來,另外——”
還未說完,內間傳來如玉驚喜的聲音,“夫人,夫人,帽兒醒了!”
明思眸光一亮,急匆匆朝包不同點點頭,“等等——”說完,就折身朝隔間行去。
藍彩也磨牙朝包不同瞪了一眼,包不同苦着臉,做出幽怨的表情,討好的看着藍彩,藍彩輕哼一聲,朝內走了。
包不同站在外間苦笑搖首——這都什麼事兒啊……
他也不曉得自己該站在哪一邊了。
隔間軟榻上,帽兒一直是趴着的。
此刻,雖睜開了眼,卻似有些迷糊,可一看見明思,就睜大了眼,瞬間清醒,“小姐,你醒了?”
就欲起身,卻忘了自己受傷,一動身子,就吸了口冷氣,皺緊了眉頭。
如玉趕緊按下她,“莫亂動,你傷着呢。”
帽兒眨了眨眼,早前的一切慢慢回覆清晰,下半身只覺火辣辣的疼,不覺又皺了皺眉,再偏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後,卻朝明思擡首一笑,“小姐,不怎麼疼。”
明思本來是含笑的走近,此刻剛想伸手去摸她的頭髮,聞言卻是手一頓,驀地鼻中一酸,眼淚瞬間涌出!
怎麼可能不疼?
從大腿到臀部一片青腫,好些處都是皮開肉綻的猙獰,更不用說那左腿膝蓋處的骨裂……
見明思奪眶而出的淚水,帽兒一驚,只片刻,就慌亂,迭聲道,“小姐,真不疼,真的……”
明思的眼淚珠串落下,停在空中的手輕輕伸過去,撫着帽兒的髮絲,帽兒偏首看着明思,低聲道,“小姐,你別哭。真不疼……就算有,也只有一點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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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交待了之前留下的一個伏筆,也就是77爲什麼說之前明思不是真正的明思~~
從沉睡中醒來的明思,纔是真正完整的~~
最後,誠摯的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