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樓三樓東面，秦國公閣間。
“長公子，我這首詩怕是過不了第二場了，意境太差，尤其是下闋最後半段，對仗上都出現了明顯問題。”
徐齊聃在秦理的攙扶下，趴在屏風邊，望着下方詩臺，面色很是懊惱。
他本想改，但時間緊迫，實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詞來代替。
此刻，可見詩臺上的上官儀、楊師道、李百藥，三人在從程處弼手中接過詩卷之後，只是看了幾眼，面色便是泛起了愁雲。
“將道，你要記住一句話。”
“不論做什麼事，首先自己一定要有把事情幹成的自信，這樣就算最後結果是輸了，那也是問心無悔。”
李象一直在觀察這詩臺上的人，尤其是出身於河東薛氏，在歷史中於高宗朝拜相，同時成爲高宗朝文壇領袖，被譽爲‘太子護道人’，甚至連武曌都不敢擅動的薛元超。
以及十數年後將風靡大唐詩壇的駱賓王、盧照鄰等載入史冊之人。
這些人，都可提前籠絡。
徐齊聃雖然年少有才，八歲通詩文，但是和這些璀璨於歷史長河中的人物相比，還是有着一定的差距，天賦使然。
盞茶之後。
在上官儀、楊師道、李百藥三人的一番激烈裁定之下。
從這一樓詩壇之上，詩會第二場結果的唱名聲再起。
一道鑼音落下。
“第二場，入前五甲者：李欣、薛元超、盧照鄰、寒山、李錦。”
“第二場奪得魁首者，昌平郡公，李欣——！”
嗡——！
當結果宣佈的這一刻，全場一片死寂。
因爲在這前五甲名單之中，竟是沒有秦國公李象！
而魁首，依然還是那作弊無疑的死胖子！
這一刻想把李欣給踩死的人，怕是得數以千計。
縱是有天子御駕在場，隨着結果的宣佈，這嗡議之聲也是將要壓不住了。
今天這一輪芙蓉園詩會，其中大半人都是奔着秦國公而來的象粉。
可現在秦國公卻是在第二場被淘汰。
這，這這詩會還看個雞毛！
而同時。
在這紫雲樓中的一衆看客，此刻都是泛起了對秦國公李象的質疑之聲，畢竟第一場可以理解爲發揮失常就算了，第二場竟然更次，直接被淘汰，這簡直是令人大失所望。
或許是自然而爲，或許是有人刻意散播，李象所作《塞上行》乃是假他人之作的消息在衆人之間不脛而走。
這一刻的紫雲樓，算是徹底炸了。
議論之聲，紛爭不斷，大致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不遺餘力的抨擊秦國公，一派則是維護着秦國公，吵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
“胡言亂語！”
二樓南面，蕭妍聽着耳畔傳來的流言，一張嫵媚小臉已然是氣的緋紅。
在旁的蕭守業只是蹙着眉頭看向天子所在，他看見方纔有人將程處弼遞呈的詩卷，原封不動的火速呈往天子御間。
而在此時的中心詩臺之上。
屁股開花的狗熊李欣在聽到李象連前五甲都沒有進入的時候，AK都已經是壓不住躍躍欲揚的嘴角了，笑得合不攏嘴。
‘李象啊李象，你實在太弱了！’
‘果然，先前的塞上行不過是假他人之作！’
‘露餡了吧！’
‘從今天起，從這一刻開始，我李欣將會取代你在皇祖父心中的地位！’
在李欣的左後方位置，作爲登臺作詩的唯一一個女子，且成功進入前五甲的李錦，臉上沒有絲毫入五甲的激動興奮之色。
當他聽到五甲內沒有李象名字的時候，秀眉蹙的很緊，見不到李象身影，似是對這詩會也失去了興趣。
……………
與此同時。
長安城中義寧坊，大理寺。
頂着一雙熊貓眼，正在瘋狂找尋線索的狄仁傑，頭都已經快禿了。
他以周直入京後爲出發點，但凡是與周直有過接觸的人，在最快的時間內都全數訊問了一遍。
但周直的身份實在是太低微，只是右領軍衛中一個小小的府兵而已，接觸的人也基本上都是底層人物，狄仁傑至今爲止都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正當狄仁傑埋頭在一堆問詢筆錄，希望從中尋見突破口之時，面色憔悴的新月邁過了他的班房。
“狄寺丞。”
聞聲。
狄仁傑擡頭望去，見是新月，連忙是起身迎上。
官場上混的都知道，大領導的秘書、司機都是不能惹的，更別說領導最喜歡開的豪車了。
經過一夜的平復，情緒已經是稍漸穩定的新月，看向狄仁傑說道：“狄寺丞，奴婢突然想起一件事，應是有用。”
“在我弟弟被解入大理寺獄的前一天，他突然交給了我一封信，並說如果他這一次平安輪值結束回到雲陽，就讓我把這封信燒了，而如果他死了，就讓我把這封信交給長公子。”
“當時的我只以爲他是跟我開玩笑，他這個人自幼性子皮，愛開玩笑，經常跟我說些不着邊的話。”
不等新月話說完，狄仁傑那雙黢黑的熊貓眼驟然一亮，似是在黑暗中艱難尋找到了一抹光明。
“信在何處？”
“東宮。”
“我即刻差人送你回東宮取信。”
“哦不，我親自與你一同去東宮！”
狄仁傑瞬間精神抖擻，整個人似是打了雞血，全然忘記自己已經連續十幾個時辰沒有閤眼的事情了。
天賦自帶技能告訴小德華。
解開這一切的關鍵點，很可能都在周直交給周新月的這封信之中。
隨即沒有絲毫猶豫，狄仁傑火速準備好馬車，帶着新月直奔東宮而去。
…………………
芙蓉園，紫雲樓。
詩會依舊。
三樓南面，天子御間。
原本壓抑的氣氛，因爲詩會第二場的結果宣佈，因爲秦國公李象的出局，再凝重了幾分，整個巨大雅間都是寂靜如墨。
尤其是蕭瑀。
這會的蕭老頭一雙白眉緊蹙着，他一生都是活躍在大唐風險投資最前沿，作爲大唐巴菲特的他，對自己的投資眼光有着絕對的自信，一生數十載，從未失手過，怎麼可能自己昨天剛梭哈買進的潛力優質股，今天就突然全線飄綠！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