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或許是朕錯了。’
‘象兒畢竟太年輕,是吾揠苗助長,太心急了。’
李世民緊蹙着眉頭,他心裡有些後悔讓李象接這樁案子了。
‘究竟是這案子太難,還是朕高看了你?’
同樣,有着一個疑問,在李世民心中泛起。
而這,便是魏王黨和晉王黨所要達成的的目的。
他們就是要通過這樁朱雀街命案,在天子心中種下一顆對李象能力存疑的種子,同時利用羣臣的壓力,迫使天子徹底放棄起用這位初露鋒芒的太子長子。
而就在這時,沉默的兩儀殿中,有着一道聲音響起。
“距離昨日所定的十二個時辰,還有半個時辰。”
“陛下,諸位同僚,何不再等時辰到了再定結果。”
衆人望去,說話的是尚書省左丞狄孝緒,也就是狄仁傑的祖父。
“嗯。”
“敦煌郡公的成功與否,還有半個時辰,諸卿就與朕在這兩儀殿中等待少許。”
李二見有人幫李象說話,果斷出口接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
有着唱名聲響起。
“鴻臚寺少卿覲見……!”
話音落,只見一中年男子快步邁入兩儀殿,面色極爲慌張,到了殿中便是急聲道:“陛下,數千左右侯衛圍住了鴻臚客館!”
咯噔。
這殿中的鴻臚寺卿率先蹭的站了起來,差點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反應過來後連聲道:“陛下,眼下萬邦來朝,鴻臚客館中住着百國使臣,豈能,豈能這般胡來!”
接着。
大佬們的目光快速掠過各自小弟,似乎是在說‘時候到了’。
霎時,御史們齊齊發聲。
“敦煌郡公此舉,實乃損我大唐國威,當降詔論罪!”
“請陛下即刻降詔,撤去鴻臚客館之外的左右侯衛!罷去敦煌郡公所領官職!”
“陛下,自敦煌郡公辦案伊始,長安動盪,百官不安,民間已經是謠言四起,當前上元佳節在即,百邦使臣若是在鴻臚客館中有失,我大唐往後如何以上邦自居!陛下之天可汗,又當如何自處!”
“請陛下罷黜敦煌郡公……”
“陛下罷黜……”
“請陛下…”
“…………”
一道又一道聲音在這兩儀殿響起,似乎是點燃了炮仗一般,噴個不停。
這時。
吏部尚書兼政事堂參豫政事侯君集亦是發出一聲感慨,搖頭嘆道:“陛下,臣有罪,當下事實證明,敦煌郡公確有詩才,但並無處政之才,臣昨日不該舉薦敦煌郡公,請陛下賜臣失察之罪。”
話音剛落。
“父皇,李象這般做,着實有些過了。”
魏王李泰一開口,其他人瞬間閉上了嘴,尤其是魏王黨之衆,皆是坐看老闆開無雙。
“我朝乃是萬邦上國,現在卻以兵戎相見於這些外邦使臣,此等事傳出去,置我大唐國威何存,我大唐往後又如何令萬邦信服?!”
“最爲主要的是,父皇乃是萬邦共尊的天可汗,這有損父皇在萬邦心中的威嚴。”
“兒臣懇請父皇降詔,即刻撤去鴻臚客館之外的軍士,罷去李象的檢校大理寺卿、檢校左右侯衛大將軍、檢校雍州牧,命其回府自省。”
“父皇,兒臣所言,並非是針對於李象,而是爲了保全他!”
“我這個做叔叔的,也不想他落一個被人唾棄的結局啊!”
說着說着,李泰激動的站了起來,一副我李泰真心爲侄兒着想的着急之狀。
C位上的李世民,眉頭已經皺的跟麻花一個樣了,他的目光掃了眼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從這兩位老朋友的眼中,皆是看到了默認之色。
稍吸一口氣,正欲抉擇。
然而。
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聲音,炸響了整個兩儀殿。
“李泰,給孤閉上你的狗嘴!”
衆人驟然望去,只見一身着明黃衣袍的男子邁過了殿檻,臉上還有着一道未完全結痂的馬鞭血痕,一步一瘸的朝着殿中走來,渾身透着一股子要淦人的瘋勁。
……………………
與此同時。
佈政坊和延壽坊之間的大街,李象正策白馬狂奔,狄仁傑和徐齊聃一左一右騎着黑馬相隨着,街道上的人都是被驚的紛紛避退。
貞觀律規定,長安街不可縱馬,縱馬者要逮起來打板子,但大理寺辦案,那情況就不一樣,這就像是開了警笛一樣,紅綠燈也是能闖的。
“棘卿,我們先前都被誤導了!”
“那十二死士根本就不是兇手,這十二人本可以直接死亡,卻一直潛藏城中各處,這是故意吸引我們的注意力,故意拖延時間。”
“而只要過了上元節,外邦使臣都將離開長安!”
“故而能夠斷定,兇手一定就是外邦使臣中人,必定在鴻臚客館!我們只要從中搜到手上有抓傷者,必定就是兇手!”
狄仁傑快速說道。
李象瞥了眼左側緊隨的小德華,這分析能力,雀食牛逼。
“再快一點!”
李象猛夾馬腹,讓胯下這匹白馬速度更快一籌。
而就在這一刻。
從這佈政坊的南門和延壽坊的北門處,突然有着幾十號路人,手持短刀,瘋了一般的朝着李象的馬撲去。
‘曰!’
李象眼疾手快,在這幫人撲來的瞬間,猛的一個勒馬,同時往地上一滾,當他從地上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匹白馬已經被扎的滿身窟窿眼。
‘果然猜對了!兇手就在鴻臚客館!’
這一刻,李象竟是發現自己不害怕,反而是莫名燃了起來。
“保護棘卿!”
狄仁傑和徐齊聃率先反應過來,紛紛是勒馬,翻身而下,快步朝着李象奔來,而一路緊隨的百騎司百騎,反應速度更是極快,迅速將李象圍在了中間,擋住了這些衝殺而來的死士。
整個大街,瞬間陷入了大亂。
“長公子!”
“棘卿!”
徐齊聃和狄仁傑快步上前攙扶起李象。
“無礙。”
李象落馬滾地後,第一時間檢查了身體,渾身痠痛之外,左胳膊擡不起來,應該是脫臼了。
掃了眼亂糟糟的街頭,這幾十號死士不要命般朝着李象衝來,雖然不是百騎司百騎的對手,但情況依舊焦灼,畢竟就算百騎能打,可這幫死士明顯是不要命。
這時。
有着哭聲從後方傳來。
李象偏頭望去,距離他三米外,有着一個看起來六七歲的小女孩,蹲在坊牆邊上,腦袋埋在膝蓋間,應是在慌亂中和父母衝散了。
“徐齊聃,一會着人給這小孩找一下父母。”
李象隨口叮囑,便是收回目光。
“唯。”
然而。
就在李象收回目光的剎那,這小女孩猛的起身衝向李象,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三寸小刀,朝着李象的腰子就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