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斌聽到姐夫吳勝利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一陣短暫的失神後馬上回過神來說:“哦,是姐夫啊,那事兒你放心就是了,我保準給辦的妥妥帖帖。”
“哼!每次你都應承的很好,哪次的事情你能利利索索的辦妥帖?這事兒交給你辦我還真有些不放心,記住了,這個事情事關重大,千萬馬虎不得。”吳勝利帶有威懾力的聲音震懾的郝大斌耳根發麻。
他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滾滾而下的汗珠子,連連應是:“是是是,姐夫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完成好你交給我的任務,今天晚上我親自帶着二虎子去辦。”
“嗯!”喀嚓!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吳勝利迅速掛斷了電話。
郝大斌對吳勝利給他帶來的威勢感到震驚,他也知道自己這位姐夫向來說一不二,不管你是不是他的親戚,如果他把交代給你的事情辦砸了,他絕不會對你心慈手軟的。
郝大斌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盲音,呆呆的愣了許久才把電話扣上,繼而緊張的一屁股拍在了椅子上,哆嗦着抽出支菸來點燃,一口下去,這支菸竟然燃燒掉一小半。好在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拍了拍腦門,強制着自己冷靜下來。
半晌,郝大斌重新拿起了電話,覺得不妥,又放下。掏出手機,眼角一瞥,見屋門還大敞四開着,他站起來兩個大步走上前去,“嘭”地一聲把門關緊,匆匆走回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後,才撥通了電話。
“紅霞麼?是我……”
此時此刻,縣委辦主任何陽的辦公室又是另一番景象。
李逸風恭敬地站在何陽面前,何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從裡到外看個透徹,李逸風不說話,何陽也不說,氣氛有些沉悶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半晌,何陽緩緩開口,語氣中不帶一點感情。
李逸風用力點頭說:“主任,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信口開河?”
何陽的眉頭用力蹙起,擰成了一個“川”字,平時不怎麼抽菸的他破天荒的拉開抽屜取出一盒煙,撕開包裝紙後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李逸風見狀,忙從口袋裡掏出火機,“啪嗒”一聲打着,送到了他面前。
何陽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飽含的深意或許只有何陽自己知道。就着李逸風火機中跳動的火苗,何陽把煙點燃,深吸一口,卻被嗆得連連咳嗽。
李逸風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手上,何陽喝了口水後才感覺嗓子裡順暢了許多,把抽了一口的煙掐滅,順手丟到了菸灰缸裡,何陽說道:“這消息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李逸風來之前已經反覆考慮過說辭了,這會兒聽到何陽發問,他沉着的說:“我一朋友在雙山鎮派出所任職,據他觀察,郝大斌最近一段時間往縣裡活動的比較頻繁,以至於本職工作都顧不上了,我那朋友覺得事有蹊蹺,暗中跟蹤了郝大斌幾次,發現他和新華貿易公司老總王紅霞來往密切,進一步調查後得知,郝大斌和王紅霞之間是不正當男友關係,新華公司的幕後老闆,就是雙山鎮副鎮長郝大斌。”李逸風言簡意賅的介紹了一下,他發現,何陽聽到這裡是,眼皮子不經意地跳動了一下。
李逸風之所以來找何陽,首先是他別無他法了。其次,他經過深思熟慮,確認了何陽是張文華的心腹嫡系後,才決定找他反映問題。還有一個原因,李逸風知道,僅憑他自己的能力,想要和縣長吳勝利鬥,一點勝算都沒有,如果能得到何陽的暗中支持,事情做起來把握性也就更大一些。
李逸風在賭,賭何陽一定會堅定不移的支持張文華。事實證明李逸風賭對了,何陽聽了李逸風的介紹,急躁地站起身來在不大的辦公室來回踱着步,顯然是在考慮對策。
這件事情對何陽來說太大了,大到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範圍,一個縣長,竟然能指使下面的人冒着犯罪的危險去陷害頂頭上司縣委書記,這在何陽的認知範圍裡簡直不可想象!
當然,何陽也不會輕易聽信李逸風的說辭,這小子自己也說了,到目前爲止,他也沒查出來吳勝利究竟會以什麼方式陷害張書記,倒不是何陽信不過李逸風,對張書記和吳縣長之間的紛爭,何陽比任何人看的都清楚,吳勝利要對付張書記,想把他趕走後取而代之的心思,存在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在背後使出任何手段都不足爲奇,他不使手段才奇也怪哉了呢。
但是,就算是吳勝利有這個心思,也不能說明他就會有所行動,捕風捉影沒有證據的事情是不好妄加下結論的,更不要說因爲懷疑而採取行動了。
不過,何陽又不能不往壞處打算,如果事情真如李逸風所言,那張書記不就危險了嗎?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吳勝利在身後捅上一刀子,這一刀下去就會致命,縱然何陽相信張文華不會犯什麼工作錯誤,也不會有任何工作以外的錯誤把柄落在吳勝利手中,但是,吳勝利鐵了心想要無事生非,其毀人的手段是層出不窮的,該防還得防啊。
想通了這一層,何陽反而冷靜了下來。辦公室主任這個差事,說白了就是給領導排憂解難的,說的更直白一些,本着一切以領導的意志爲中心,你的工作就能做好。
“逸風,如果我給你安排兩個可靠的人手,你能不能做到把事情偵查清楚?”這就是表態支持了,何陽的言外之意是,可以查,但必須得秘密進行,這件事情必須控制在有限的範圍之內,你李逸風來辦,我清楚你清楚,經辦人清楚,至於別人,務必保密。
李逸風鄭重點頭:“主任,事情的嚴重程度我非常清楚,您放心,我不會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的。”李逸風的意思也很明白,我不是無端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我可能跟你彙報麼?所以,不用懷疑我的用意。
何陽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疾步走到辦公桌旁,抓起一張便籤,刷刷寫下了個呼機號碼遞給李逸風:“這是公安局副局長肖明宇同志的呼機號碼,晚上下班後你跟他聯繫一下,待會兒我會給他打招呼的。”
李逸風趕忙接了過來,默唸了兩遍後,掏出火機當着何陽的面把便籤燒掉,等紙片燃成灰燼後,把它放進了菸灰缸裡,點頭說道:“主任,我記下了。”
何陽微微點頭,小夥子很有分寸。“嗯,你先去吧,對了,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跟張書記說。”何陽囑咐了一句。
李逸風趕緊答應,然後退出了何陽的辦公室。
左右沒事,出了何陽辦公室的李逸風,索性信步來到後勤辦司機班,和張文華的專車司機老杜接上了頭。
喊他老杜,實際上杜傳林也就剛過四十歲的年紀,長得挺魁梧,李逸風一看就知道老杜在部隊上待的年頭不少。
杜傳林顯然已經知道了眼前的年輕人就是張書記剛剛更換的秘書,對李逸風態度很是和善,拉着李逸風的手說了幾句相互關照的客氣話後,兩人算是接上了頭。
給老杜扔了包煙,李逸風回了辦公室。
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下班時間,李逸風敲響了張文華辦公室的門,見他正在伏案書寫着什麼,李逸風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五分鐘後,張文華伸了個懶腰,笑着說:“有事兒?”
李逸風一笑,道:“書記,到點下班了。”
“哦。”張文華擡手看了看錶,說:“時間過得真快,好,下班,我估計我不走別人都不好意思先走吧,呵呵。”說着,他站了起來,李逸風趕緊從桌子上拿起了他的公文包,跟隨在張文華身後出了門。
老杜早就把車開到了門廳處停好,張文華信步走來,在後車門前停下腳步,李逸風走上前來給他拉開了後門,半弓着身子手伏在車門上面,等張文華上車坐好後,輕輕且有力的關好了車門。然後又小跑兩步,拉開副駕駛坐了上去。
李逸風心說:媽逼的,哥們兒上輩子也沒幹過這種伺候人的活兒啊,當老總那會兒,都是別人伺候我,這世道,真他媽變化快!
張文華是隻身一人來沂南任職的,老婆據說在團省委工作,所以說,無牽無掛的他並沒有入住縣委常委院,而是在縣委招待所住了下來。
縣委招待所經理趙化成等候在樓梯口,見縣委一號車駛了進來,整了整衣服笑容滿面的走上前來,等車停好後,急忙拉開了後車門。
“書記回來了,晚上要吃點什麼?”趙化成諂媚的笑容落在張文華眼中,讓他禁不住一陣蹙眉。
瞪了趙化成一眼,張文華才慢慢走下車來,語氣平緩的說道:“隨便吧,待會兒送我房間來就可以了。”
李逸風利落的下車,十分不悅的看着趙化成,心說這人怎麼回事,我的工作你都敢搶,膽子不小!
趙化成聽出了張文華語氣中的不善味道,尷尬地笑了笑,站在一邊不言語了。張文華也不理他,把李逸風叫到跟前,囑咐他道:“明天早點過來接我,上午有個會要開。”
李逸風道:“是書記,我記下了。”
“行,你回去吧,有事我給你打電話。”說完,張文華向樓內走去。
趙化成奇怪地看着李逸風,心說:張書記換秘書了?
“咳咳,這位同志怎麼稱呼?我是招待所經理趙化成。”趙化成朝李逸風伸出了雙手。
李逸風對趙化成的印象非常不好,但也清楚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伸手和他輕輕一握,道:“李逸風,今天才跟在書記身邊。”
“哦,原來是李科長啊,幸會幸會。”趙化成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握着李逸風的手連連搖晃:“李科長,您是書記身邊的人,今後可得多多關照啊。”
“趙經理客氣了,互相關照吧。你先忙,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李逸風一笑,也不理會趙化成略顯驚訝的表情,徑直上了車。
“呸!什麼東西?!以爲有縣長撐腰就能爲所欲爲了?”杜傳林擰着了鑰匙,一加油門車子飛了出去,一臉悻悻之色唸叨着。
這裡面有故事!李逸風心說。
“哦,老杜,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