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帶兵的將領就被擊殺了。
周圍頓時亂成一團。
“殺過去,誰也不準逃,”旁邊的副尉大聲地喊着,“不過是偷襲,打起精神將那些人都殺了。”
他話音剛落,立即又有破空聲傳來,緊接着更多的箭如雨點般落下。
“到底是什麼人?”副尉開始怒吼,這顯然不是駐守敖倉的殘兵,那些殘兵手中沒有這些箭矢,更沒有人手能夠將他們合圍,一定是押送糧草的李雍。
“去將那季承恩抓來,抓到了他不怕那些人不停手。”
副尉開始帶着身邊人撤退,之前他不願意硬攻季承恩,只是不想損失人手,在他看來再圍困三天,等那些人沒有了抵抗的力氣,就可以輕輕鬆鬆地一網打盡,卻沒想到李雍來的這麼快。
江家兵馬向山裡聚去。
季承恩很快就聽到了有人奔跑的聲音。
“是江家的人,”守在外面的人立即回來稟告,“應該很快就能到了這裡,之前他們沒有找到我們的藏身之處,現在竟然大範圍地搜查起來。”
李丞道:“江家這些人一直將我們當做囊中物,眼見就能達到目的,突然改了章程,一定是有事發生,我覺得應該是阿雍來了,阿雍做事素來十分謹慎,不會沒有掌握我們的處境之前被江家的兵馬察覺。”
季承恩看着李丞:“你的意思是李雍攻打了江家的兵馬?”
李丞點頭。
季承恩有些不敢相信,李雍就這樣動手,難道不怕江家報復。
似是在印證李丞的說法,在敖倉方向的天空中忽然一亮,緊接着數不清的光點從空中直墜下去,如同天空中劃過的星辰。
只要打過仗的人都知道那是點了火的箭矢。
李丞拿起地上的長劍:“阿雍放火是告訴我們敖倉不用守了,如今江家人找上來,我們應該準備好離開這裡。”
冉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雙眼睛閃動着光亮怔怔地看着李丞。
季承恩相信李丞的判斷,只不過他沒想到李雍會這麼快就到了敖倉。那麼冉六和李丞這些日子跟他說的都是真的,李雍真是難得一見的將才。
家中遭遇大變,年紀輕輕就投身在軍營,光靠一己之力在戰場上大放光彩已經不易。
至於其他方面,必然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犯些錯誤也應該可以原諒。
如果他是個旁觀者,也會覺得李雍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來了,”急促的聲音喊起來,“李……李大人帶人來了。”
李雍比江家那些人馬更早找到他們。
季承恩真是一次又一次驚訝。
說話間,只見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人走了過來,黑夜裡看不清他的面容,聲音卻十分清朗,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彎腰行禮:“小婿李雍拜見岳父。”
季承恩上前幾步看清了李雍的面容。
一雙眼睛十分清亮,眉宇間有種沉穩而堅定的神情,如同一柄出鞘的劍,氣勢迫人。
季承恩忽然覺得女兒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李雍道:“岳父在這麼多人的逼迫下還能死守敖倉,就算是衛將軍手下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我們一路趕過來,兵部隨行的官員也覺得岳父不能撐到現在,還是舅兄知曉岳父的心思,知道有一線希望岳父都不會放棄。”
冉六站在一旁聽着,忽然覺得了李雍這馬屁拍的驚天地泣鬼神,最重要的是一點都不突兀,他可要將這些話記個清楚,將來必然會有用處。
李雍說完接着道:“我們怕打草驚蛇,帶上來的人不多,要在這裡等着江家的兵馬,岳父和我大哥、冉六一起先下去,舅兄在半路接應。”
李雍竟然要在這裡對付江家兵馬,季承恩不禁道:“就你們這十幾個人?要在這裡?”
李雍笑道:“能到這裡的人都是強弩之末,我們這些人已經足夠了,岳父放心,一會兒我們收拾好一切就去下面會和。”
冉六從來沒見過李雍這樣態度溫婉地與人說話,李雍這種大丈夫不是應該不爲三鬥米而折腰的嗎?現在卻換了個人似的。看起來季承恩應該對李雍也有了好感,李丞的擔心可能有些太過了。
李丞上前道:“我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不如讓阿雍放手一搏。”
季承恩點點頭纔算是答應了,幾個人被人帶着下山去,他身後卻仍舊是一片寂靜,江家兵馬就這樣摸上來沒有任何的防備,一定會吃虧。
李雍是真的很厲害。
……
江家的兵馬已經圍了上來,一點點地接近季承恩他們躲避的山洞。
這些人舉起火把準備一鼓作氣地衝進去。
江家副尉點了點頭,衆人立即上前,這次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到那些人。
終於到了洞口,最前面的人卻突然停了下來。
“快點。”副尉不禁催促。
“大人,”前面的人不禁喊出聲,“洞口被擋住了。”
副尉一時不明白什麼意思,難道季承恩他們將自己封死在了洞中,不過那……怎麼可能。
“只是不讓你們躲進去罷了。”
冰冷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
所有人正要回頭,卻又是一波箭矢從天而降。
哀嚎之聲立即響徹在周圍。
“你們是誰?有話好說,我們都是自己人,都是武朝的軍隊。”
副尉開始求饒。
“你們殺死敖倉守官,遲遲不肯增援衛將軍的時候可想過是武朝的軍隊?
現在……晚了。”
李雍道:“全都殺死,一個不留。”
……
敖倉的火剛剛熄滅,李雍就已經帶人下了山。
江家留在這裡的兵馬已經全都沒有了,接下來他們就能將糧草送到邊疆去。
季承恩看着那些押送糧草的車馬,忽然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他幾年前想要做的事,現在終於就要實現。
等到天有些發亮,李雍來請季承恩啓程。
一夜之間將所有一切都清理乾淨,彷彿昨晚敖倉只是經歷了一場大火而已。
季承恩看向李雍:“這般年輕就能如此,將來必定前程無量。”
李雍心裡警鐘大作,這話說的不但客氣,而且有些擡舉他的意思,彷彿就算他沒有嫣然總還有前程可依靠。
“岳父,”李雍道,“從前我太不懂,如今才明白,高官厚祿不過迷人眼罷了,若是心中沒有羈絆那人生也沒有任何意義。”
季承恩眼見着李雍目光一暗,本來意氣風發的、氣概昂揚,忽然之間就變得心灰意冷,滿臉都是疲憊和憔悴。
看到這一幕,他心中油然生出種負罪感,好像親手要葬送一個後輩的前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