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 人不能想太多。
一旦在意一件事,比如懷疑自己在對方心裡的重量和意義,便會一直一直在揣測在思索在懷疑, 便會開始注意那個人的言行舉止, 他說的話裡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是不是自己只是一顆可以隨便拋棄的棋子只是爲了養着等到某刻對方的成功中發揮作用……之類的。
然後想着想着, 就苦逼了就糾結了, 就開始沒事神經質了。
不會疼,不容易死,是不是有時候就可以順手拿來當工具呢?
比如說爲了傷害到身後的那個人, 就直接將子彈穿過我,然後讓另一個人再也無法露出鮮活的表情……
我想不懂, 也不想懂……
其實明明知道會是這樣的後果, 明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但在接受到看似溫暖的照顧後,爲什麼在被那樣對待的時候, 卻有那麼點酸酸的呢?果然是我太自以爲是了麼……
窩在天台吹了幾天的春風后我覺得實在太累了,思考這種事比被巴利安和白蘭花折騰加在一起都累,所以我決定不再想有的沒的,收拾好糾結複雜的心情拍拍屁股下了樓。
最近兩天因爲我在明裡暗裡躲着白蘭,而他似乎知道, 也沒有來找過我, 所以我現在完全不知道他在哪裡。
所以我就先是到了他的辦公室, 空無一人。
再是會議室, 只有橢圓形的會議桌和許多大凳子, 和無數的花花草草。
接着是有無數文件的資料室,哪裡都找不到他。
然後是他偶爾會呆呆的各個地方, 沒人。
最後是入江正一沒去11區之前常常呆着的實驗室,空蕩蕩。
我合上實驗室的門往外走,卻不小心撞到一個穿着黑魔咒隊服叼着棒棒糖看上去無比懶散的金髮男子。
捂着鼻子向後退了兩步我擡眼對上的就是一張挺眼熟的無比個性的臉……
他看見我先是愣了一下,完全沒睡醒似地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點,發出了一個類似好奇和疑惑的鼻音。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他興致勃勃地看着我,於是我們兩個詭異對視……
好幾分鐘後,人家突然就掏出了一個長得像個鉗子的棒棒糖遞過來,表情依舊像是沒有睡醒:“……你要吃水果糖嗎?”
我默默盯着他手裡的糖看了一會兒,沉默。
爲什麼密魯菲奧雷裡的人都那麼喜歡吃甜食?一個個都不怕得糖尿病麼……
“是草莓味的哦。”看我半天不接人家加了一句,我黑線滿頭。
……個性散漫興趣奇怪的斯帕納先生,您知不知道現在您的樣子很像是一個拿糖果誘拐無知小蘿莉的怪蜀黍?而且我完全沒味覺什麼味道都沒有差別好麼!
我決定無視這句話,繞過他攤開的爪子和爪子中的糖果繼續看他,終於開口:“我想知道這裡最近的切爾貝羅在哪裡,我找她們有事。”
“我猜猜,是想問白蘭大人在哪裡嗎?”他雖然表情沒什麼特別大的變化,但問我是否正確了的時候,情緒明顯有起伏多了,看起來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嘴角微抽我努力維持表情淡淡:“……爲什麼你會知道?”
“我聽說只要不是特殊情況白蘭大人外出一般都會帶上你,而且你一般可以找到白蘭大人的所在地,現在卻連入江的實驗室都來了,那證明你不知道白蘭大人在哪兒吧?”這傢伙思維縝密地回答我的問題,我的胃糾結了……
爲什麼我身邊出沒的都是這種智商高情商扭曲的傢伙?和他們對比起來我的腦容量就顯得嚴重不足……
我耐着性子面無表情:“所以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斯帕納先生看了看手錶,“嗯”了一會兒後回答道:“今天似乎沒什麼重要的人出現,而且照這個點看,白蘭大人應該在吃午餐。”
吃……午餐……
我的胃越來越糾結……
隨口對這個機械狂人道了謝之後我進了電梯,按下餐廳的樓層後我突然覺得自己有毛病。
爲什麼我沒事要滿密魯菲奧雷基地的去找一朵奇葩大蘭花!?爲什麼我沒事第一個找的就是他!?最重要的是爲什麼我會沒事做!?
看着下降中的數字我在內心默默吐血……
我的人生,是單調詭異到了哪種程度啊魂淡……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電梯已經停在了按下的那個樓層裡,我剛想重新再升上去,外面有人按了開門鍵,隨着電梯門的慢慢打開傳進來的是某渣的喃喃自語:“哎呀真是糟糕♪~又因爲太美味多吃了一碗拉麪啊……”
我想吐血的心情變得更加憂愁,爲什麼就這樣碰上他了……
“啊啦~是瑪麗醬♪~?”將外套搭在肩上的踏進電梯的白渣渣看見我後似乎很訝異,但立刻就微笑了,“瑪麗醬是餓了來吃飯的嗎?”
你以爲我是你嗎?零食從不離手飯量卻從來不減少的吃貨……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是嘛~我明白了,那我們一起上去吧♪~”站到我旁邊他眯眼笑,我不可思議。
我都不明白我自己要表達的意思,你爲什麼能知道我有沒有回答你的問題?你能幫我回答一下我剛纔的動作究竟是什麼意思麼???
我抿抿嘴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木木看着電梯按鍵一格格往上跳,感覺到某渣側過臉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又轉了回去。
我不自在地撓撓腦袋,繼續盯着按鍵。
電梯裡的氣氛看似很輕鬆,但是飄着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的詭異……
身邊的白蘭再一次側過臉,對着立刻移開目光的我笑:“吶瑪麗醬,你是在生我的氣嘛♪~?”
我微微動了一下手指,茫然狀擡起因爲失血還是有點蒼白的臉,對上面前這隻渣:“什麼生氣?爲什麼要生氣?能不要講話只講一半嗎?我不聰明,對外界反應又遲鈍,理解能力很差,不喜歡太複雜的東西,因爲我弄不明白。”
“……瑪麗醬果然生氣了呢。”白蘭乾脆整個人都轉過來盯着我,伸出手想拍拍我的腦袋,我微微向後仰了一下,最後腦袋還是被擱在了估計只是手癢了的白蘭的爪子裡。
揉亂我的頭髮白渣渣燦笑:“還是說我被討厭了呢?”
“……爲什麼這麼說?”雖然勸自己一定要忍住,但我還是壓不下自己的疑惑,爲什麼他要這麼認爲?
“因爲只有不高興的時候,瑪麗醬纔會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呢。”他收回手,“如果不生氣不討厭的話,爲什麼瑪麗醬的眼裡要帶着戒備呢♪~?”
戒備?那是什麼?
在你面前,我的戒備有什麼用呢?
就算繃緊神經戒備再多再注意,還不是被你耍着玩麼?被你當成利用工具不說,你還完全沒有隱瞞的念頭,連善意的謊言都沒有。
我不是真六吊花,沒有他們所謂的覺悟也沒有他們就算被利用也沒有怨言的忠誠。
我揉揉有些酸的眼睛默默打了個呵欠,在電梯“叮~”地打開時率先走了出去:“你看錯了。”
身後的BOSS大人輕笑:“呵哈哈,是嘛♪~~~”
“是啊。”我拖着語調應付他無意義的問話,順便又是一個沒形象的哈欠。
困了,我真的覺得困了……
回到白蘭的辦公室我自覺挪到他軟軟的沙發裡,無視後面進來的白渣渣,挑了一個覺得最合適的位置擺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窩着就閉眼睡覺= =
被白蘭利用什麼的,我決定不去想它了。
半夢半醒中我似乎聽到了撕開包裝袋的聲音,輕微的翻文件聲,椅子滑動聲,開門聲,談話聲……
各種細小的聲音窸窸窣窣碰撞在一起,讓我越來越睏乏,恍惚間我似乎聽見了誰在叫我的名字,遙遠而溫和。
身上好像多了些什麼,我感受到一陣溫暖,像是在最冷的冬天從六吊花手中接過暖手寶的感覺,從身上的皮膚開始往心底默默蔓延。因爲舒服我往應該是毯子之類的物體裡鑽了鑽,臉頰蹭蹭手臂,沒有睜開眼的打算。
是……誰呢……
白蘭嗎?
有些冰涼的皮膚碰了下我的臉,因爲不舒服我縮了一下,團成一團卷的更緊。
哈哈,怎麼可能是那隻白渣渣呢?爲我蓋過被子的有桔梗和雛菊,但很久沒看見他們了呢……
白蘭爲了讓其他人不察覺到真六吊花的存在,特意讓他們不要主動來聯繫啊……
這樣薄情又尖銳高傲,爲達目的什麼都會去做的白蘭……即使看上去再明澈溫暖,卻無法否定他的冰冷和決絕。
我不會承認,知道是白蘭讓我受傷的時候,我的心裡涌過的不止是酸澀的……
“吶,瑪麗醬……”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個熟悉的聲調在輕輕說話,我分不清到底是做夢還是現實,只能努力聽着。
“真是抱歉啊,好像讓你討厭我了……”
“可是啊……這個世界實在太糟糕了……所以我以爲瑪麗醬會明白的呢……”
“如果你能一覺睡醒就忘記,就太好了……”
“呵哈哈哈,不過我猜也不可能呢……”
對啊……怎麼可能呢……
我很久都感受不到痛覺了,這次你可是很成功讓我回味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