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他的視線, 不再看向我了……
他……生氣了吧?
我靜靜站在離弗蘭一臂遠的方向,聽着他們談論着對白蘭吸收了火炎長出翅膀的不可置信,我心底涼成一片。
白蘭……
“被壓縮成高密度的火炎化爲翅膀了嗎?”貝爾將手擋在額前笑嘻嘻講了句, 雖然語調有些緊張但似乎完全沒有凝重感, 白蘭瞥了眼站在我面前三步遠的貝爾, 再看了看自己的翅膀:“啊, 這個啊?這個翅膀並不是普通火炎哦, 可是說是象徵呢~”
在衆人吃驚的表情中他的笑容理所當然:“是我作爲超越人類存在的證明哦。”
我知道你想要擺脫神的束縛,但是這場遊戲,這場命運……是完全無法掙脫的枷鎖。
我並不想你陷入這樣的夢裡, 猶如被捲進漩渦無法自拔,我不想看到你因爲追求的東西遙遙不可及而覆滅墮落。但因爲那個人是你, 我無法說服自己閉上眼, 我無法捂住耳朵不去聽你的聲音, 我無法不站在這裡這樣看着你……
即使說服自己重新開始的過去你的存在依舊鮮明,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但是……心底卻抗拒着,一想到那一幕就無法阻止自己想要握緊你雙手拉你回來的慾望。
可是……每次在睡夢中想要觸碰你,那折射出的純白與美好便會坍塌,沙化般飄遠流失。無力着糾結着,我看到你明媚的笑容就會失去所有勇氣, 不敢伸手阻止那殘忍的軌跡。
因爲……如果被我那麼一插手, 情況更糟糕的話……
十年前的你……怎麼辦……
若命運偏離了軌道, 我不敢承擔那帶來的後果。
“你說自己是神嗎!?”斯誇羅不屑道, 不遠處狼狽半跪着的桔梗開了口:“哈哼~神?不如說白蘭大人是值得崇拜的惡魔。”
我因爲桔梗而回神, 四下打量尋找着鈴蘭和石榴,卻看見了遙遙的某片土地和某支枝椏上掛着的衣服……
於是我想起了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 抿嘴看着白蘭,他笑眯眯聳了下肩,似乎因爲桔梗的話而心情不錯。
即使……即使我知道他們一定也會心甘情願被白蘭利用,卻還是無法剋制內心越變越大的空虛和難過。
白蘭……你的表情依舊雲淡風輕,但是……你會爲他們傷心一下嗎?
“無所謂。”沢田綱吉的聲音讓白蘭的笑意頓時收斂,“無論你是什麼,你用什麼手段,我都要在這裡把你打到!”
“就是這種氣勢啊,綱吉君。”白蘭眼神裡多了些認真,“我難得過來陪你玩,一定要讓我盡興啊。”
他們點燃了火炎,炎壓一陣一陣往外爆發,我靜靜站在原地,呼吸有些艱難。
我想起白蘭戲謔的笑容和溫暖的雙手,他的眉眼柔和明澈,深深烙進我的心裡。而沢田綱吉有些羞澀卻也溫柔的言語一直在我面前晃盪,如此真誠,毛毛茸茸帶給人信任感。
他們……現在正在戰鬥……
我顫抖着,不知道是因爲身體的不適還是炎壓的刺激……
沢田綱吉突然就向上飛去,直接是幾拳!
我瞪大眼睛踉蹌向前一步,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很癢哦,綱吉君。”白蘭慢悠悠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我呆呆看着依舊帶笑的淺色身影,心被吊着不上不下……
空氣中全是焦躁的因子,一觸即發,我想要收緊手指,卻發現它早已沒有了任何力氣,連想要合在一起都顫抖着。
我知道我在害怕,我知道我已經快瘋了……
耳邊是白蘭語調如常的聲音,一下一下刺激着我的耳膜,遠遠近近模糊不清:“已經結束了嗎?這樣的話,可一點都不好玩啊,來和我的寵物玩吧……”
白蘭的肩上出現的是白龍,銀色的鱗片閃着太陽的光芒,閃爍生輝。我的腳愈發沉重,無法向前或後退。
白龍猶如閃電般急速向沢田綱吉飛去,後者叫了聲“納茲”,兩個人的匣兵器撞在一起,爆發出巨大的光芒!
我在這四散的光線中捂住了腹部緩緩蹲下,內臟又傳來像是酸澀卻又不似酸澀那麼簡單的細微抽搐感,我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但是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碰到,一直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又來了……
最近兩天,這種感覺從悶悶的輕微感慢慢明顯,一點一點,好像什麼東西在侵蝕着我的心臟我的胃。
比酸楚更明顯,更加刺激我的神經。
艱難微張眼我看向那邊,白蘭笑吟吟對着一臉嚴肅的沢田綱吉開口:“怎麼樣?龍之匣兵器很厲害吧?是我專用的哦~就是這樣我也抑制了相當的力量喲,下次就會刺穿你了。”
“可惡!白蘭那傢伙竟然隨意使用火炎!”獄寺隼人的聲音很憤慨,而此時,白蘭的白龍再次與沢田綱吉撞上!
在耀眼的光芒下,我無力跪地,右手支撐着自己努力不倒下來。
“瑪麗卡·休斯一副瀕死的樣子誒——”耳邊傳來弗蘭的平板聲調,貝爾涼涼開口:“嘻嘻嘻……小白癡還是那麼弱小啊,放心吧她死不了。”
“前輩,你真是壞心腸呢——”
“就算死了,也不關我的事呢~嘻嘻嘻……”
我當沒聽見看向半空,那裡白龍的攻擊被沢田綱吉擋下,匣兵器被凍成了一條長長的冰柱,他的小獅子形態變化發出耀眼光芒。
“對了,據說彭格列一代曾經將全身的火炎集聚於拳上,釋放出終極一擊的時候,手套的形態發生了變化。”我眯眼看着沢田綱吉衝向白蘭,耳邊傳來迪諾他們的說話聲。我額頭流出細密的汗,手指深深陷進泥土裡。
如果我就這樣死掉,也許會稍微輕鬆一點吧……
不用看見白蘭受傷的樣子,不用思考到底怎麼樣纔可以有最完美的結局,不用……心臟就不用這麼難過了……
我這樣……很自私吧?
“這一擊,和X Burner擁有同等威力嗎?”提到那招式我下意識一陣哆嗦,呆呆擡頭看着笑意盎然的白蘭,他絲毫不在意地笑着:“嗯~聽起來很有趣啊,這樣就知道綱吉君的實力了,過來吧~”
橙色的火焰在我的眼裡有些刺眼,我的內臟又是一陣翻攪,一點一點向四肢擴散着痛苦感,我想要出聲,卻無法發出一個音節。
所謂的最終一擊被白蘭輕輕一掌拍成了灰燼,我的神經緊了又鬆,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向一邊倒去……
“哈哈~打碎彭格列匣子了~”耳邊傳來白蘭的聲音,我的目光所及之處全是土壤和青草,瀰漫了一片……
所有人都在驚訝白蘭一招就消除攻擊的事,白蘭的聲音遠遠近近,卻依舊固執而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裡:“白拍手是無論什麼攻擊都能絕對粉碎的無效防禦招式哦~怎麼樣綱吉君,是不是至今從沒經歷過實力如此懸殊的戰鬥啊~?啊啦……瑪麗醬是因爲太無聊而睡着了嗎~?”
我蜷縮成一團,膝蓋和手肘抵住自己的肚子,沒有了一絲力氣。
不用支撐自己站着,輕鬆多了……
白蘭的問題,我也完全沒有力氣回答了……
“死掉了?”眼前出現一雙靴子,僞王子蹲下來看了我一眼,一臉無趣,“切,還活着啊?”
遠遠傳來白蘭的聲音,似乎是隨口說說的語氣:“桔梗,去看看瑪麗醬怎麼樣了。Sa,我們繼續吧綱吉君,實力懸殊不是什麼好覺得丟人的事哦,雖說是黑手黨的BOSS,但你也不過是初中生而已。在這裡,顫抖也是可以的啊。”
隨着一雙手摟起我的是什麼撞擊了地表的劇烈晃動,因爲動作的改變我看見的除了桔梗的臉外是貝爾對着桔梗的敵意表情和不遠處因爲白蘭的重擊而倒在地上的沢田綱吉的身影。
白蘭降落下來,站在了艱難爬起來的沢田綱吉面前,遙遙相對着。
他的羽翼巨大而潔白,閃爍着琉璃般的光彩,整個人閃閃發光,肆意而張揚,卻也冰冷到徹骨。
這都是我自己自找的,我不能怪誰……
“瑪麗,還好吧?”桔梗邊問我邊看着那邊,白蘭的手指微動,沢田綱吉似乎被一隻巨大的透明的手抓住,好像就要窒息。我緊緊抓着桔梗的衣角,聽着白蘭用帶着點冷意的語氣緩緩開口:“……在這裡結束就可以了哦。”
他低笑,眼神冰冷,眼角餘光瞥了我一下,似乎有什麼想要說,卻還是淡淡收回。看着對面皺着眉無法掙扎的沢田綱吉白蘭突然就爽朗笑了,越笑越明媚,掩去了所有複雜,卻更顯得殘忍:“綱吉君,你真是無力啊,這樣我輕易就能捏碎你哦~”
彭格列衆人慌了,擔憂看着那邊。貝爾扭頭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咧嘴笑的陰森無比:“小白癡,快叫白蘭那個傢伙住手。”
我木然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小刀,什麼反應都沒有。
事已至此,我還能說寫什麼?白蘭他都已經走到了這裡,怎麼可能會因爲我的一句話而放棄,更何況,最後白蘭他……
我眼神黯淡,垂下眼不言不語。
胃裡似乎在燃燒,翻滾着痙攣着警告我,我纔想起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有吃過東西。
就這樣吧……
六道骸受到啓發,緩緩走到我身邊,無視桔梗警告的眼神將三叉戟抵到我的脖子上:“KUFUFU……白蘭,最好放開沢田綱吉,不然瑪麗卡·休斯會死哦~”
我向白蘭看去,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繼續轉過去對着沢田綱吉燦笑,倒是後者開口了:“六道骸!別……別傷害休斯桑……咳咳……她……是無辜的……”
我怔怔盯着白蘭的側臉,覺得臉頰上滾下了什麼液體,滾燙之後瞬間就變得冰涼,順着下顎滴進了衣服裡,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