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和留美子猶豫着,而夏琳很明顯想要強行將月久拉出來,可惜的是即便知道兩個世界的縫隙在階梯下面的界限,月久作爲這個世界原本的人類卻無法逃出圖書館的大門。出不了大門就意味着她根本活不到白天圖書館開館的時候,而夏琳和暗香等人也必須儘快回去了。
這個時候掌控全部都在夏琳的身上,少年看看身後的階梯下,通往自己本來世界的界限變得模糊了一些,又看看依然像是站在玻璃門裡面的月久。夏琳如果不遇到月久就算了,但是偏偏命運無情地讓這少年發現了她。
爲什麼從一開始自己就被月久選中,爲什麼自己慢慢地接受了月久的愛慕,爲什麼現在的自己完全放棄不下心情,狠不下心來讓自己不去看她。少年一遍一遍的問自己,然後站直腰桿面向月久的方向,卻對暗香和留美子說道:“你們快走吧,我會想辦法回來的,放下那丫頭我做不到!”
說完這些他頭也不回的衝向月久,站在門後的月久依然被擋在那裡,靜靜地看着夏琳,不知道此刻她的心裡想着什麼,但是原本世界冰山女的月久居然動搖了,似乎她在奮力地擺手讓夏琳離開。如果說在做決定前,或者是老早面對那樣家庭問題的時候,夏琳會大大的猶豫一番,但是這裡看着孤獨的月久,看着少女身後幽深危險的黑暗,夏琳不能容忍,他必須挺身而出,即便這需要他付出性命作爲代價。
衝向月久的行爲沒有終止,也沒有受到阻攔。進入大門後,那真銀的門扇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轟然關閉。緊緊合併的門扇兩半完全看不出它本來的樣子,在暗香面前彷彿留下了一道空洞的牆壁,完整緊繃,無懈可擊。
“下達命令吧,會長,我們要怎麼做?”留美子有些俏皮的問道。她既沒有看忽閃忽滅的後方結界。也沒有管前方大門的密封程度。因爲植野暗香是現任的假面學生會會長,是留美子願意託付一切信賴的對象,這個問題又落到了暗香的身上。
復歸黑暗的大廳。消失的光芒因爲夏琳的涌入再次被點亮。幽幽的光亮中央,夏琳躺在地面上,剛纔發瘋似得衝鋒讓他以爲自己命在旦夕,實際上只是他自己這麼去想而已。躺倒在地上。身邊坐着的月久抖動了一下,讓夏琳立刻差距到她的存在。
少年坐起身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明明在那個世界裡面是月久主動聯絡夏琳的,很多話題因爲月久的挑撥和避讓總是能讓夏琳感覺到愉快和充實,可是這裡他完全不知道要該怎麼對陌生的女孩這麼說。硬要說起來面前的月久只不過是一個樣子很像,名字很像的另一個女孩而已啊,而這樣就讓夏琳幾乎爲之奉獻生命。大門關閉的一剎那如果被夾住可是會被攔腰截斷的。
“你爲什麼又要回來,不是暗香而是你。我雖然很感謝有人回來,但是爲什麼呢?”夏琳更加不知所措,就連安慰的話也絕斷在喉嚨深處。他想到了爲什麼這樣的疑問,其實在原本的世界夏琳不止一次對自己的未來反問道爲什麼,而這些爲什麼也有些像這樣的意思反問給了那個臨海月久。
“一種補償吧,月久,雖然我們彼此在這個世界知之甚少,但是不管如何變化你依然是那個月久而已。受你照顧,眷顧和愛慕很長時間,我作爲男人就算想要報答也沒有機會和勇氣,現在我想憑藉這個陌生的世界,把我不敢說的和做的都進行下去。”說着這些話,夏琳看見這月久不明所以地歪着頭,看來想要讓別的世界的人瞭解自己對她的重要性真的很難,不知不覺讓夏琳想到了從前的自己,最初那樣不開放的自己好像獨自一個人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面,是來自於外界的月久主動與夏琳打招呼才讓自己免受欺凌的,孤獨寂寞都是因爲月久的存在而被遠遠地驅散了。
“月久,對不起讓你誤會了,你可能不能理解我這個人的做法和實情。”夏琳盤腿就這麼坐在空蕩的大廳,他想着大概暗香她們回去拯救世界了,這邊自己可以稍微舒服點了。旁邊的月久也一樣安穩地端坐着,看着這麼淑女的坐姿,夏琳卻發現自己並不是第一次,原來原本世界的月久縱然性格更加調皮囂張的一些,可還是非常端莊的。
沒錯,月久就是月久啊,夏琳這麼想着決定自顧自地說些什麼消磨時間,即便可能是自言自語也沒關係。夏琳說:“月久,你介意聽聽我的故事麼?”
什麼叫做介意,在這個無法進退的地方只有等待安全到天亮,現在有個和藹的救命恩人坐過來願意陪着月久,願意向她分享很私密的過往記憶,這根本就不是介意不介意的事,這是多大程度上的信任才能換來的機會,況且別的不說這樣想的月久自己也有些好奇。
看見少女點點頭的樣子,夏琳更加開心了,他慢慢地說了一個開頭:“我沒有生長在一個正常的家庭,雖然有過父親,母親和姐姐,但是這些都是波折之前遙遠的過去,現在的我也不想多思考這些問題太多。”看着夏琳的神情,月久能夠感覺到夏琳有很多複雜的家事,她更加認真地聽起來,而豐富的想象力也讓月久獲得了非同一般的感官體驗,她完整地補全了夏琳沒說到的可能部分,一副觸手即可的景象生動地展現在月久的腦海中。
在夏琳年紀很小的時候,當時還擁有正常家庭的夏琳是個會爲了收集糖果包裝而開心的小孩,不封閉,不固守,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內心隱藏起來。那一整個小學時代夏琳有不錯的朋友,親暱的姐姐和親近的父母。
那是一個夏天的事情,即便歲月可能沖淡了夏琳記憶中對於時間的正確判定。然而蟬鳴和露水無法讓少年遺忘自己過往的時刻。他像是刻印一樣將那個時刻發生的所有的時間印在腦海中,不時還會翻出來作爲夢的素材。那天夏琳回到家,玩伴之間抓蟲子玩耍到了很久,日落西山太陽給人的感覺也逐漸變得微弱了。
少年剛一回到家就看見了姐姐,從來沒有過那樣表情的姐姐在那天似乎偷聽到了什麼讓她非常痛苦,儘管這個平日待在家裡的姐姐也不是第一次喜歡偷聽大人們說話了。緊接着被父母叫到客廳的夏琳感覺一切都要改變了一樣,當時他還不知道。即便是當自己無數次將它在夢境中重放後他依然想要假裝不知道。夜幕還沒降臨夏琳就被告知父母要離婚了。
大人的理由總是說來就來,沒有給過孩子們商量的餘地和可能。從那一刻起夏琳真的感覺到了深深地欺騙,原來當着孩子們在家的面。父母之間相處並不融洽,因爲瑣事或者姐姐沒偷聽明白的內容兩個人一直鬧的很不開心,不知道這樣的事情的只有夏琳一個人而已。整個家庭發生這樣的事情是突如其來的,沒有任何預兆不說也沒有任何的人願意透露給他。終究也只是夏琳太過分天真,太過分相信別人吧。
陳述中的夏琳握拳捶打着地面。當時的他也做着同樣的事情,父母不經商量,毫無預兆的掩飾根本不會讓夏琳好過,無謂的堅守只是傷害到他們自身。以及增加夏琳受傷的分量。這種忽然被告知可怕情況的狀態就像是一種無言的詐騙,包裹着名爲愛的謊言之下,其實人心都是自私的。沒有辦法被信任和依賴。
父母是這樣,姐姐是這樣。就連學校品評夏琳品學兼優的家訪老師也裝作是這樣做着這樣那樣的調節,這些事情夏琳後來知道的,但是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假的,所有人都是用一句最直白的“爲了你”而展開大範圍的欺詐。
夏琳真的很傷心,痛苦之餘他曾經魯莽地思考過餘生的可能性,也作出某些出格的事情。大廳中現在的夏琳坐着,向月久展示了一個在右手肘腕間的疤痕,過分靠近肘部而不是脈搏,這讓月久不理解傷疤的的含義。
但是夏琳告訴月久這是曾經想要割腕輕生的證據,可笑的是年紀和思維小到連自殺都辦不到的這少年,竟然能想出做這樣不明所謂的事情。反思了很長時間,即便後來自己跟了母親離開那個家,他依然沉默不語,少年失去的那份活力與天真已經隨着犯傻做下的傷痕一併流進廁所的下水道通口,望着自己跳動血沫手腕的時候夏琳發誓要成爲誰都無法欺騙的存在,要成爲擁有最強能力的人。
誰也不願意相信,一切只依靠自己,就算誰想要靠近,夏琳也會謹慎地露出獠牙,即便不鋒利不致命也最重要堅守住自己內心中不願被觸及的那聖地。
“也許,你該和阿姨好好談談的,夏琳現在長大了不是麼?你有這樣對我說的勇氣,好好把心裡面想的說出來讓媽媽知道纔是最好的,說不定還有機會的啊!”天真的笑容,不諳世事的眼神,這世界的月久比起真實世界來說要差了好多檔次,但是夏琳並不討厭這個女孩,同樣是月久,不同的性格卻讓夏琳無法感受到違和。
黯然地笑了笑,夏琳有些淡定地說:“就算我想說也太遲了,媽媽在我還在初中的時候就過世了,現在想想見到那個人最後一面的那個我還是那麼叛逆而中二,忽略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那個我還以爲媽媽又是去什麼地方出差一滴眼淚都沒有,現在想着哭些什麼,卻乾巴巴的什麼也做不到。媽媽過世後,我就和繼父繼續生活,哦,也就是我一直喊叔叔的男人。雖然人不壞,對我也不錯,但是我到現在都沒法正視他,嘴巴上說着自己多像小孩子,多麼認生,但是我一直認生了很多年,就算我建議叔叔去找個新的阿姨生活,當然他也確實爲我找了一個新的不錯的阿姨,但是我失去的東西從來就沒放下過。走在外面雖然三個人很像真的一家人,但是我真的有很多放不下,遺憾痛苦和迷惘不止一刻的在折磨我,直到我遇見了你月久。”
這邊夏琳講述了自己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真相,他想着的是即便可能顯露真相,但是他就是想在此刻坦誠。月久很好奇地介入話題和夏琳聊了很多那個真正的月久的事情,以及那世界的學校,社團給夏琳帶來的影響,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夏琳真的發現自己改變了,而現在面對這個並非真正的月久,夏琳憑藉着自己的意志決定留下來訴說這些最的事情,這是個進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