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風的房間通向了走廊,之間被破壞的夾層牆壁原本相當的厚實,卻也依然抵擋不住之前某人毀滅性的法術。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後,植野暗香和候存欣最終選擇呆在植野家宅一晚,所有的同伴在夜晚降臨之前就已經離開了,都沒來得及再見到暗香一面。
這方面有些不甘心的暗香卻並不會覺得不高興,她擁有了一整天無拘無束的記憶,思維是種開放的東西,它本身就如同人性一樣需要自由。當所有的同伴姑且離開回到米莎的家宅,當暗香的父母也最終離開大廳去了臥室,整個家宅都安靜了下來。
由於戰爭的關係,特殊時期遣散普通的僕人是植野家的特例,這種稀鬆平常的特例讓整個屋內都顯得淒冷起來,真是不知道植野戰人是怎樣度過這些天來的孤寂,尤其當沫瑋失手被擒之後。植野暗香和候存欣分別就睡在樓上暗香本人的房間和她隔壁的位置,前番的喧鬧和破壞雖然導致暗香的閨房暫時處於崩壞狀態,不過充盈整個室內的暖氣讓她感受不到一絲的寒冷,被破壞的部分瓦礫得到了清除並且過分張牙舞爪的牆壁棱角也被削去,那個位置此刻文雅的掛上了窗簾,如同瀑布的這層在微弱牀頭燈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壯觀。
植野暗香遲遲地無法入睡,整整的一天發生了太多太多,她離開幻境後卻進入了另一個事件之中,而這突入的事件本身才是她本來的世界,就好像做了好多重的夢鏡忽然驚醒卻遲遲意識不到這是現實一樣。從黑洞中逃離出來之後,她想到了候存欣,不過緊接着戰場的驚險讓她不得不放棄遐想,接二連三的事件一步步的將剛剛清醒的自己推到了父親的身邊。
該做決定的時候原來還是很輕鬆的,雖然很多時候會迷惘,不過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決心這種東西來自於什麼,所有的決心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分工明確。處於模糊的事件之中並且帶有一絲的慾望纔會有敢於面對一切的決心。
細細想着這些暗香反轉身子,將被絨拉得更高並且一下子擋住了臉部,檯燈還在釋放着昏黃的光線。她推開被子坐起身來,輕輕一擡手就碰到了上方的開關。啪嗒的聲響在夜色中迴盪,光線隨即像是被無形的怪物生吞活剝,只在眨眼之間便可以消失乾淨。
她還有哪些事情要做,還有什麼沒有完成呢,思緒延伸而出,漸漸地她便沉入了新的世界,善意的夢鏡釋放出慈善的氣體。
片刻之後,一牆之隔的候存欣也啪嗒地按動開關,黑暗同時佔據了樓上這一側的房間。比起暗香的迅速,候存欣就不那麼踏實了。首先他必須忍受戰人那猛烈的恢復藥水的分量,這是餐後被要求服下的,說是能夠快速的恢復。
火辣辣的藥效讓候存欣渾身難受,暖氣雖然非常適宜人體表面的溫度,不過候存欣打賭自己此刻的體表絕對不像是正常人類。泛紅或者是發燙這些都可以通過想象獲得。他難受的反轉身體心裡試着想着今天一整天的輕鬆,想着自己是怎麼讓疼痛中的手掌緊緊攥住腰桿,又是如何興奮地用受傷的雙腳跟着暗香身後漫步。也許本身這就是報應一樣的情況,身體和心靈都符合這個道理。
什麼時候才能睡着啊
忽然,候存欣的耳根從靜謐的臥房聽見門外的響動,不同於風呼呼地吹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這柔軟接觸的腳步聲啪啦啪啦的。不像是沉重的室外鞋在摩擦地板,然而摩擦聲卻擁有片刻的遊移,這裡面還有一些延遲。遲遲鈍鈍的走動最後還是停了下來,過了好久不再運動,候存欣緊張的大腦安靜的不得了,像是做出了虧心事一樣焦急地聽取。
對方奔向自己的臥室還是旁邊的暗香。這邊的樓道只有自己和暗香啊,更高樓層纔是主臥室。腳步聲的停止讓候存欣想到了別的什麼事情,比如說最近被無聲無息襲擊的扎克,那可憐的死靈法師現在只能夠像是植物人一樣癱在牀上,不過現在看來他候存欣也渾身無力起來。
最終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份靜謐的室內,候存欣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吵鬧到靜謐本身。幸而讓人安心的是這腳步聲逐漸遠去,候存欣那懸着的心竟然慢慢消失了。換做平時那個熱心正直的自己是肯定要下牀看清外面的情況的,尤其當暗香的房門只剩一層膜的時候,作爲男友的自己不出面檢查是不可能的。但是,此時此刻泥菩薩一般的候存欣渾身無法動彈,妄想警戒地坐起身都感覺胳膊肘沒有存在的觸覺,好似失去兩臂的神鵰大俠。
這種狀態發現對方不進入任何房間,並且獨自離開正是最好的發展,一身輕鬆的候存欣感受到了內心的寧靜和心緒的平和,他更加舒坦着身體在緊張之餘就變得能夠找到夢鏡的歸宿,看來水面最終是選定了自己,想要將它帶去安詳的地方休息了。
就在這時,門外安靜的場景再次響起腳步聲和動作,這次更加迅速而猛烈,候存欣急的想要睜大雙眼,坐起身來。兩件事情只做到了睜開眼睛,而且還沒有完全睜開,半閉的雙眼適應了戶外走廊上的微光,門縫裡那高大的身影已經來到了牀邊。
白色光芒和黑色的影子是無法通過半閉的睡眼識別的,反差之中那人走過來湊近了候存欣,然後又遠離了一點,當他做到這些的時候,候存欣就再也支撐不住這來來去去忽閃忽現的光影,立刻受到了催眠進入了夢鄉。
時間不知道停留在了哪裡,黑色的眼皮下閃過了一絲光亮,亦或者是光線本來就存在只是因爲候存欣暫時來到了淺一層的夢鏡,才忽然感到它的悅動。候存欣想要適應這光亮,想要讓自己感覺臥室就該這麼亮,但是最後他發現此刻根本睡不着了。
不自覺的雙眼脫離了睡魔的控制緩緩地睜開,他發現自己還在那舒適的牀鋪上,果然不久前被囚禁的時光已經結束了。然而片刻之後新的噩夢出現了,或者說讓他無法安心的對方出現了。
就在自己的牀邊,植野戰人坐在椅子上瞪視着自己,這副表情讓候存欣不由得心驚膽戰起來,從來沒有和父親級別的男子對視這麼久,而且這個父親級別居然還盯視自己的睡姿半天。一身莊重黑色睡袍的男子就像是剛纔浴室出現一樣,他的臉上雖然有困窘,但是卻顯得銳氣十足,僅從這咄咄逼人的進攻性來看到讓人覺得戰人更像是二十不到的小夥子,候存欣像是毫無生氣的老人一樣。
大概這就是讓暗香畏懼的存在,既然已經決定認真對待暗香,那麼候存欣就絕對不會敷衍對待她的父親。
兩個人賭氣一樣的對視了很久,戰人首先轉移了視線,看着候存欣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這個姿態讓候存欣很奇怪,他明明記得不多動作的自己可沒有將手掌外露,難道是戰人將他的手挖出來的?
“你的情況還不錯,我以爲我的藥拿錯了,可能把別的藥放給你了,就過來看看。”
“什麼???”候存欣驚訝地快要跳起來,假如他真的有力氣的話一定會和這個老傢伙辯證到底。想了一下,戰人用了以爲這個詞,或許實際上沒有弄錯,於是候存欣神色安詳起來。“嚇我一跳,沒弄錯就好啦。”
“我沒說完以爲弄錯想過來看看,沒想到這一看卻真的弄錯了。給你的藥不是給你的,吃了這個還不死真是厲害了。”植野戰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的不在意,好似候存欣的處境最好還是死掉不錯一樣,當然經歷了這些事情,戰人必然不會再次造次想要讓候存欣消失,不然也不會急於前來補救。
說完這些,戰人看見候存欣沒有明顯生氣,於是指了指牀頭櫃一邊的新的包裝,就像是西藥的薄片一樣的密封包裝,顯然是提醒候存欣真藥替換到位了。
利用這個當口,候存欣放開聲調問道:“我吃了會怎樣?”
“舊藥?你自己不是有感覺麼?迷失昏睡,身體發熱以及痛苦。不過這藥從一開始就不是爲男生製作的,效用方面不能按照平凡服用慣例來定論,假如你覺得口感不錯又希望做我的試驗品,那麼可以長期服用看看。”戰人依舊是心安理得的樣子,這個男人貌似對誰都是一副毫無關係的樣子,不過了解暗香的候存欣不會怪罪這份無理,畢竟這男人的女兒就是個心口不一的彆扭傢伙。
想到這些,候存欣開心的笑起來說道:“您和暗香很像呢,我覺得”一陣陰風而來,戰人無形釋放的靈壓充斥着房間像是要擠爆這扇門板,片刻後呆萌的候存欣才發覺自己說錯了最重要的話,哪有說老子像女兒的人啊。
“對對不起,請別生氣。”不過戰人並沒有搭理他的道歉,只是留下一個眼神起身離開了。這種眼神給候存欣的感覺就是不妙和出大事,也許自己首先在暗香父母這一關就已經變得大大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