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呦，moku，今天早啊。”昏暗的燈光裡不知誰打了個招呼。
安南點個頭擠擠挨挨往裡走，臉上有些不耐的神色。以前暗夜之魂可不是這樣的，走小姿路線，放柔和的英倫老歌，來的客人品味也相當高。自從換了老闆…安南伸手推開某個粘乎乎貼上來的紅髮小子，全剩下些牛鬼蛇神了。
好不容易穿過舞池中間扭來扭去糾結的人羣，安南叉着腰長舒了口氣。空氣裡混合着無數香菸味道，晃晃的像起了大霧。
順着吧檯往左側走，安南順手抄起杯啤酒，抿了一口愣了。
吧檯最左邊moku專位上竟然坐了個女孩子。安南轉轉杯子打量她，捲髮很隨意不像那些女人噴無數髮膠作奇怪造型，穿月白色毛衣仰頭很專注的望着臺上，臉龐在薄薄的煙霧裡裡異常柔和。
耶？等我的麼…安南吹個口哨，純情小百合。
“嗨，寶貝”安南湊過去靠在吧檯上。好一雙明亮的杏眼。
女孩子頭都沒側一下眼睛緊盯着臺上“廁所在那邊”小手一指“穿過那個門右轉。”
真是，夠特別的迴應…安南樂了。這年頭三句話內不讓人覺得乏味的女人可不多了。順着女孩子的目光看看臺上，好像是個新樂隊，一個白衣少站在旋轉不休的光球下調試把鮮紅的吉他。
“喝點什麼吧…”安南坐在旁邊的高腳椅子上。沒有濃烈的香水味。真是少見，聰明的女人更懂得出奇制勝。
女孩子側頭看他一眼，頗爲驚詫“咦？只戴一隻藍色隱形眼鏡，眼睛很難受吧。雖然有個性，但久了會影響視力的。”
是麼…安南下意識的撫撫眼睛，笑“沒什麼”反正也看不到。
女孩子不放心的又看了他兩眼，終也沒再說什麼，轉頭又望向臺上。一段空靈的前奏過後，急風驟雨的音符響起。
安南挑挑眉…相當棒的吉他手，比上次那個裝模作樣的光頭強太多了。“寶貝起來，換個位子。”還是比較喜歡坐那個，搞不好自己還是個念舊的人。
嗯？女孩子一頭霧水的起身，看安南坐上自己讓出的位子，一隻腳自然的蜷起，挑染成玉藍色的頭髮彷彿釀了光，神情是種漫不經心的似笑非笑。
那個女人竟然對着自己肆無忌憚發起呆來，杏眼裡落滿燈光，帶着點新奇卻沒有那些女人的熱切迷戀甚或是貪婪。好像真不認識自己，怪不得說出什麼影響視力一類的話。“誰讓你坐這邊的？”
“沒人啊，是我自己。”女孩子有點困惑的彈彈臉“只是覺得這裡視線特別好，背靠着一堵牆環視大廳，有點坐看浮生百態的味道。”
安南愕然。有點意思…哪來的心思惕透的小妹妹？莫非…安南翻個白眼，老天不小心睜了眼，賜我朵杏花解語？
“來，到moku這來”安南向她伸出骨節均勻略顯蒼白的手“不是說我這裡視線好麼？”
女孩子遲疑着己經被拉入了那人懷裡…這個懷抱好冷…
表演正到到高潮，忽得吉他音嘎然而止。安小佳舉着話筒目瞪口呆的看見錦戶陛下摔下吉他就從舞臺邊上蹦下去了。
幹嘛？安小佳趕緊顛顛的跟上，手裡還握着話筒都沒放下…瞧陛下那小宇宙熊熊燃燒的樣子，不得了啦…熱血沸騰的好不容易穿過人羣來到吧檯左側，那己經圍了一圈人。裡面有人說“自己家的就拴好吧，既然帶出來玩…”
那語氣懶洋洋慢悠悠好似渾不在意。安小佳腦子裡轟的一聲就木了。
安某人七手八腳的衝進人羣中，果然見到那個應該被雷劈的變態正被錦戶陛下拎着衣領提在手裡。不過，他倒不介意，微側着頭態度還挺友善“你們可能很少出來玩，不太習慣。其實這也沒什麼…”
他還挺善解人意。。沒見到錦戶陛下眉毛都豎起來了嗎？安小佳滿頭汗的過去死死抱住陛下另一隻胳膊“誤會啊誤會，大家自己人。自己人！”
安南側側頭意興瀾珊的看着那個掛在人家胳膊上的傢伙…又一個新來的，什麼時候聽人說過moku也要人幫忙解圍了？笑話…
好多洞的破牛仔褲，血紅色的套頭衫。真沒品味。咦？那毛一樣尖聳的短髮，那眉那眼…
安南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平地雷…安小佳…他怎麼在這裡？
安南很清楚自己對安小佳有興趣，人麼，最起碼應該對自己坦誠。
興趣？…這兩個字在安南的字典裡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對老爸生活狀態的興趣導致了moku大人的男女通吃。對截拳道的興趣導致他丟了隻眼睛。對安小佳的興趣…目前還不可知。
切…安南有點煩燥的抽支菸出來點上…誰知道這個不可知帶來給自己的是災難還是…救贖？
moku大人對安小佳的熱情很早很早的時候就顯出了苗頭。同樣的蘋果，安小佳手裡的看上去總要紅一些；一隻鍋裡的飯，安小佳碗裡的總要香一點；就連很普通的女生坐在安小佳同桌都顯得尤爲可愛，於是乎…可憐的安小同學。
“原來你就是頂替我的吉他手啊…” moku大人打量着對面的白衣少年，白玉般的皮膚，幾近完美的眉目，極爲英俊呢。“彈的不錯。”
白衣少年木着張臉不搭話，顯然餘怒未消。
杏眼女孩子冬兒卻沒一點導火索的自覺，樂呵呵的接口“原來你就是安南啊，久仰大名了！安小佳常提起你。”
常提起我？安南掐了煙白他一眼，絕對不是什麼好話。不就是前一陣子他們學校晚會，約我作吉他手，結果被我放了鴿子麼。多大點事兒，真夠能記恨人的。“喂。你，跑來這幹嘛？”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你說我來幹嘛？”安小同學口氣挺衝一改往日在錦戶陛下面前的狗腿形態“我的樂隊來演出！”
安南恍然大悟“呀，原來剛纔在臺上嚎的人是你呀。“伸隻手到安小佳面前晃晃“精神損失費，荼毒我半天。”
呸！安小佳一蹦三尺高“你自己多大毒性了還用得着我荼毒？你跟我資本主義氾濫，沒事亂收費！”
“資本主義和亂收費沒關係。”
“你…我管你有沒有關係！”
兩人很快陷入了脣槍舌劍之中，冬兒瞧瞧安小佳：目眥盡裂面部嚴重扭曲，只差兇器在手了。另一個，春風滿面樂在其中…甚至還挺燦爛的衝吧檯裡打了個響指。片刻一杯淡藍色的酒被送了過來。小弟很客氣“moku哥，老闆請了。”
安小佳正激昂被打斷，十分不忿。想喝口水端起杯才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安南支着頭看對面安小佳在座位上扭來扭去。這小猴子，什麼時候才肯安靜一會兒？從小多動症都二十年了，也真不容易。正想着身後伸來只滑膩的手臂，一團香氣坐到自己腿上。“moku，今晚可把你抓到了，大忙人~~”
小皮褲耶，好性感！冬兒目不轉睛。少衣少年錦戶陛下大樂意了，扯她“回家。我要吃湯圓！”再呆下去，冬兒很快會被教壞。
安小佳也站起來要走，小臉繃的跟下了霜一樣。
“喂。”安南喚他。
怎麼那麼多事？安小佳皺巴着臉轉回身去。安南美女在懷坐在喧囂紛亂的背景裡盡顯妖嬈，過於蒼白又極爲精緻的面容很像冬兒最近迷上的吸血鬼伯爵的真人版。只是，向來淡淡倦倦的神色卻帶了欲語還休的味道。
“怎麼了？有事？”
“沒啊…”安南笑下，看安小佳三晃兩晃消失在結成一團的人羣裡。
我只是忽然想再看你一眼。瞧，多危險的想法。推開懷裡的女人，安南按按額頭，自己最近還真是相當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