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安南和安小佳的新居終於在一羣奇怪的人操作了兩天之後, 初步成形了。
手繪的電視牆,幾朵雛菊有深淺交疊的藍色花瓣,金黃的花芯很唯美, 大大的布藝沙發也是藍色的。安南對這個色系極爲偏愛。
藍色——憂鬱, 制序, 冷靜…根本不搭邊嘛。
地方夠大, 三室兩廳, 兩人各有了一間書房。
安南那間其實簡單,只有深紫色天鵝絨窗簾作裝飾。
安小佳那間就複雜了,擁擠不堪的放了書櫃、書桌、電腦桌、唱片架等等一系列雜雜拉拉的東西, 寬大的飄窗處掛了珠簾,紅色和白色的仿水晶珠圓潤可愛, 安小佳叮叮噹噹的玩着還嘴硬“多娘娘腔!太有損形象了…”
轉了兩圈, 安小佳發現問題“沒有客房耶!”
要客房幹嘛?
“有朋友來的話, 住哪裡啊?”安小佳其實想說沐白來的時候,也該有個住的地方。但是, 他也清楚,這恐怕是沒什麼機會了。
安南這人,可以得過且過,可以漫不經心,卻從不拖泥帶水, 乾脆利落狠心絕決的好像心如頑石。
這種作法確實是有爲了沐白好的出發點, 但真的能讓他好起來麼?安小佳很擔心, 可怎麼去安慰?他那麼好的人, 不應該受這種苦的。
安南倒說的輕描淡寫“走個岔路而己。”
可誰知道這個岔路有多長, 路上會遇到些什麼,轉身的時候還能否回來的?或者, 這根本就不是岔路。
又或許,就算是條死衚衕,那人選定了就是不回頭,又該如何是好?
從生下來到現在,安小佳都沒費過這麼多腦子。怎麼說也算半個情敵吧,自己可真夠善良的…
安南親親他眉心,評價他是庸人自擾“你沒辦法替他走任何一步路,作任何一個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冬天,要熬過去只能靠自己。”
安小佳聽了扁扁嘴很泄氣,一會兒又擠來眨巴着眼可憐吧吧“真的有冬天啊?”
這小猴子…安南兇他“你老老實實在我身邊呆着就沒有!”
門沒鎖,天氣陰霾,屋裡暗得可以,荒蕪而空曠。
POPO找到沐白的時候他正在坐在二樓樓梯臺階上,赤着足深深的埋着頭。POPO在他身邊坐下來,他都恍若未覺。
POPO細細打量他,好好一個溫潤如玉的人是怎麼一步一步後退,退到如此境地的?
那個穿白色家居服,帶着困惑的可愛表情的人;那個幫講師代課,站在講臺上目光溫和的人;那個坐在晨曦中斂了眉頭,靜靜深思的人;那個摸着moku的油畫落漠的抿直嘴角的人。
如此良人,竟頹敗至此。
“你甘心麼?”POPO點支菸深吸一口,再緩緩的吐出來“就這樣了?什麼也不作?”
沐白毫無反映,POPO自顧自的說下去“就這麼說他退出你的生活,順便帶走了全部?開什麼玩笑…招惹了別人,把別人完全帶離了預訂軌道,他還想輕輕鬆鬆甩手就走?有這麼便宜的事麼?!”
甩手把菸頭丟到地上,POPO進乎粗魯的扳起沐白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沐白,你給我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你以爲你坐在這裡念上兩天枯禪,他就會回心轉意了?…”
“快把你那愚死的天真收起來!”
POPO其實是有點看不起沐白這種大少爺二世祖的。家財豐厚一肚子草包,外表光彩照人內心卻軟弱無比。
若是換了自己有那樣的家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也不是什麼難事。一個安南又算得了什麼?孫悟空不是也翻不出如來的掌心麼?沐白這樣委手委尾,愛到近乎卑微,又是何必。
POPO揉揉眉心,沐白這樣子好銷售量大吼一聲就能震碎,反倒讓人不忍再苛責了“在他們去泰國雙宿雙飛之前,徹底作個了斷吧。”
確實也拖了太久了,不知不覺放在那人身上的心思嚴重超標了,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POPO塞了個東西到沐白手裡,幫他合攏五指緊緊握住“今晚,他們會在power酒吧。你把這個,放到他們杯子裡,然後…”
沐白悚然擡頭,POPO微笑的嘴角在眼前無限放大,自己被握住的手指好像在鈍鈍作響。
“然後,就交給我了。”
POPO何時走的沐白不清楚,他緊緊握着手,裡面是隻圓柱形的玻璃瓶。
安南和安小佳的屋子空了,只餘一張大牀烏沉沉的站在屋中央。
上面端端正正放了一本幾米的繪本。
沐白翻開一字一字的讀下去:
我們都習慣,擡頭四十五度,仰望天際;
我想你的時候,你會不會也剛好,正在想我;
我們都要儘量的靠近光亮,心情溫暖;
一輩子做對與做錯的事情,會不會剛好一樣多;
我不停的發問,卻沒有人告訴我答案…
世界雖然繁華美麗,對我而言,卻常常是朦朧不真實…
找到一個愛我與我愛的人,變成夢裡的情節…
看不見的世界或許纔是真實的,還是,也不是真實的;
自導自演一場悲憐的故事,我到底想得到什麼?…
你快樂時,我剛好感到悲傷,人生不都是如此麼?
下雪時,我想溫柔的靠在你身邊…
moku,我只是想,靠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