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蔦很感激,因爲他知道自己去和周圍這些道統解釋是不合適的。
他是一教之主,像談判這種事他就應該是最後簽字的那個,而不是赤膊上陣和人家鬥嘴皮子的,他上場,說不攏的話可就沒了圈轉的餘地。
別人出場的話,至不濟還可以說:這事不在我的權責範圍之內,我要回去和教主商量商量,如此種種。
而且他的境界也是硬傷,很難讓人完全平等對待。
看着韋真人遠去的身影,他入教百餘年頭一次感覺到了來自道統的溫度,這麼多年了,真不容易。
同時也有些明悟,那些隱藏在歷史背後的迷霧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他能最後站到這個位置,其實最應該感謝的就是這些老真人。
雖然他們從來也沒有站出來光明正大的支持過自己,給自己站臺,爲自己搖旗吶喊,但他們的沉默和忍耐卻是他成功的最重要的保證。
最起碼,大部分如此。
換個角度來想,別說錦繡那些大道統大勢力,就是那些撮爾小國,也沒聽說哪個金丹能越過元嬰接掌一個道統的大權的,哪怕借域外勢力降下,修真格局變幻,也沒變到如此顛覆的程度。
全真教能做到這一點,開錦繡修真歷史的先河,這些老真人背後的付出可想而知。
地盤很重要,子民更重要,有草原信仰的子民纔是他們的根。
真人們都在讓着他!
當然,也可能是爲了劍脈的未來不得不做出的讓步,他很慶幸,劍脈道統對修士心性的影響還是有的,雖然沒有表現的像青空劍脈那麼明顯,但骨子裡的那種叛逆一直存在,所以纔有他這個金丹卻爬到一教之主這樣匪夷所思的故事。
候蔦沒有正面回答他們,“你們自己說,我們現在打下了代陶國,該怎麼處理?石叻你先來!”
候蔦一擺手,“你看,這不是處理的蠻好的?既表現了我們草原的強硬,還不沾事後的是非,最大限度的打消周圍勢力的猜疑;伱們要知道,我們的根就在草原,離開了草原我們什麼都不是,去一個沒有草原文化基礎的地方,能發展起我們的基礎修真體系麼?如果不能,要它何用?”
然後,草原劍脈通傳各國,言明此戰來龍去脈,並承諾不以滅國滅道爲目的。
草原劍脈退了,不僅把正骨山門火勢撲滅,還簡單的整理了一番,當然,也順便幫助正骨門整理了一遍他們的倉庫……面子是面子,裡子是裡子,這是修真界的規矩。
這可能是一個個人勵志故事,但也應該是整個道統共同的故事,他很慶幸,最終大家還是站在了一起。
……火勢已經完全撲滅,石叻石布石柱等有地位的金丹圍攏過來,他們很想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滅國滅道統?還是其它方式?
現在的石叻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在撲火的同時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很清楚教主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草原,相對來說全真那邊的壓力會更大,不像草原這裡比較純粹,簡單。
要接管,就要徹底剿殺,殺戮血腥又會引來別人的反應,這是個死結,解不開,至少暫時解不開!”
我們可以向周圍這些道統勢力傳出消息,言明爭端始末,我們架打完了,當然就要退回草原,至於千瘡百孔的代陶國,就交給北境同道們來商量未來吧,他們是瓜分也好,是各自扶持也罷,我們統統不管……”
教主不在,很多急務就需要他們幾個拿主意,可不能出現那種無腦衝動的情況,會害死大家的。
“我以爲,現在的草原想要完全吞下代陶還不現實,我們的人手實力也不足以做到這一點,反而會成爲衆矢之的,成爲周圍勢力聯合打壓的對象,我們抗不住……”
石柱一捋長髯,他很欣慰,至少這些年輕人是知道進退的,其實對修行人來說做到這點並不難,讀書觀史是每個人成長的經歷,要弄明白這些普通王朝都能明白的取捨很難麼?
“獨佔或者共管沒什麼區別,都不可取,與其我們自己被栓在這裡左右爲難,何不主動把這燙手的山芋送出去,讓別人爲難去?
而他,卻把這一切僅僅當成是個人的奮鬥,一副本來就該如此的嘴臉。
石布也道:“代陶正骨門的反抗很激烈,他們在這裡深耕了上千年,有民衆基礎,我們草原子民的那一套東西不合適這裡。
幾日內,不斷有正骨門金丹修士迴歸,打聽消息,處理內務,心情忐忑的等待事態進一步的發展。
但我可以給你們交個底,暫時佔據他國不現實,我們六十年內的主要目標就是把草原徹底變成我們的地盤,和周圍各勢力達成協議,確立這一點。”
不應該拋棄誰,每個人都有存在的價值,有的人顯眼奪目,有的人低調沉默。
壓低了聲音,“建立道統國度,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可一蹴而就,幾千年的勢力劃分怎麼可能一擊而破,讓所有人心服口服?你們現在的力量還差得遠,全真教也有點鞭長莫及。
正骨門修士看着滿目瘡痍的山門欲哭無淚,但好在大家都保住了小命,劍修門並沒有對這些築基小修動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石叻就呵呵笑,“讓他們狗咬狗!”
衆人心情激動,是啊,草原太亂了,和周圍各國犬牙交錯,有太多模糊不明確的地方,如果真能標定邊界,讓草原自成一國,這纔是現實有意義的事,而不是指望一口氣吃個胖子。
正骨門修士的心總算安定了,但緊跟着無數的麻煩接踵而至,兩個元嬰和實力金丹盡殞於此役,內部權力怎麼平衡?
周圍勢力不斷有人趕來,打着幫助的幌子往裡摻沙子,各有扶持的對象,亂成一鍋粥。
一個共同的願望就是,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一直這樣吧。
一個沒有威脅的軟柿子,對大家來說纔是最甜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