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三

長庚(三)

元旦過後,新年便近。

新年長假前的工作雖然煩重,但所有人都因爲心中滿懷了對那個長假的期望而幹勁十足。

特別是方靜言。

她恨不能一天之內把手上那些工作全部解決掉,可惜她一個人再努力,總還有許多需要別人配合的事情,又不能用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着像自己一樣不要命的做事,所以,她想擺脫莊氏的美好願望,還是得過完年後才能實現。

一般人家這時候都已經在忙着準備過年的年貨,葉家卻沒一點動靜。

方靜言後知後覺,葉子航也對這些漠不關心。他要參加司法考試,白天靜言去上班,他就在家看書。

晚上是二人的甜蜜時間,天氣晴朗的傍晚,兩人會牽着手出去散步,一路說笑着隨便走走,就能從頤和路走到朱雀湖。葉媽常戲稱深夜歸來的兩人是步行者。若是天氣不佳,兩人便窩在沙發上抱着胖貓看電視。葉子航本來是不愛看電視的,但若是和方靜言一起,再無聊的節目,也會變的有趣,哪怕是弱智的動畫片兒。

這天吃完晚飯,兩人準備去靜言外婆家看看老人家。葉子航正幫方靜言戴圍巾,葉媽突然捧着一杯熱茶跑出來說:“子航,今年過年我和你爸要去海南度假,沒準備帶你去,你自己看怎麼解決過年的問題吧!”邊說還邊睨着方靜言。

“去海南?”葉子航皺起眉頭,“之前怎麼沒聽你們說起過?”

“現在這不是說了嘛!”葉媽轉着眼珠子對他揮了揮手,“你看,我們走了,你一個人在家過年,家裡又沒準備什麼年貨。。。。”

“到我家去過年吧!”方靜言沒有辜負葉媽的熱切期望,說了她最想聽的話。

於是,一家人分頭打包整理行李。

葉媽一邊找防曬霜,一邊夢想着自己在海風微拂的沙灘邊漫步,想到溫暖的海水會隨着一波一波可愛的小浪花打溼她赤裸的雙腳,不禁高興地用美聲唱法在屋子裡高歌起來。

葉爸正到處找他的太陽鏡。好不容易從櫃子最底層的角落裡找了出來,小心翼翼捧起那老古董眼鏡往臉上戴,只聽咔嚓一聲,還沒戴上臉,那眼鏡的一條腿就斷了。愁眉苦臉地讓葉媽給他拿萬能膠,卻發現自己老婆早已魂飛海南,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

方靜言在陽臺上給繡球試新買的貓籠子,繡球不配合地拼命往籠子外伸着胖腦袋。方靜言好言好語勸了它半天,胖貓不識像,還是一個勁地亂拱。最後方靜言火了,啪——在它的肥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它才總算是老實了。

葉子航坐在沙發上看那三個人在屋裡走來晃去,忙的熱火朝天,突然想起,剛纔他和方靜言好像是說要去看她外婆來着。

“靜言,不去看外婆了嗎?”他蹲在方靜言身邊,同情地望着伏在貓籠子裡拼命用爪子撓布墊的繡球。

“去啊!不是要把繡球給裝起來嘛!”

“把繡球裝起來做什麼?”

“過年你家沒人,把它送到外婆家去。”方靜言試了試貓籠子上的拉鍊,發現很結實後,滿意地將籠子塞進葉子航懷裡說:“走吧!你騎車揹我,我抱着繡球。”

“咱們帶着繡球一起回去過年吧。”葉子繡拎着貓籠子說,“把它撇下,它一定會生氣。”

“生氣?它生的氣可多了,少吃一頓魚都會氣的把我的作業本給抓花了。”方靜言氣咻咻地指着繡球說:“這小心眼兒的貓貓!可沒少幹壞事兒!”

“那說明繡球是個直性子,真性情的貓,不會裝模作樣!”葉子航立刻幫胖貓辯護起來,他對這貓,比真正的主人方靜言還要寵愛。

方靜言看了看把腦袋抵在籠子口上唧唧歪歪的胖貓,想了想說:“好吧,那就帶它回去。不過,路上你拎着,我可不管!”

“好。”葉子航打開貓籠子,將繡球放出來,胖傢伙喵喵地叫着拱到他懷裡撒嬌。

方靜言揪着繡球頸後厚厚的皮毛將它從葉子航身上拉下來,用手指頭點着它的腦門說:“繡球!你也是做太爺爺的貓了,怎麼還這麼。。。這麼。。。咦~~~真是受不了你!”說着將它扔在了沙發上。

等兩個人好不容易拖拖拉拉出了門,新聞聯播都快放完了。

葉子航騎車揹着方靜言,深冬的夜風吹到身上又冷又寒。

方靜言摟着他的腰,輕輕將臉貼在他背上。嘴角揚起微笑,臉頰上的熱度漸漸滲透到心裡。

高中時他也常這麼揹着她。

那時,她只能坐在他身後偷偷望着他有着美好弧度的脊背。多少次,只差一點點就要將臉貼上去,卻總在距離一公分處生生打住。

這真的是在寒冷的冬夜裡嗎?爲什麼她覺得像是在春天裡一樣?

“靜言,冷不冷?”

“不冷,好暖和呢。”

“暖和?”

“你的背。”

“靜言,我想聽你唱歌。”

“。。。我這個人如果說離十全十美還差一點的話,恐怕就是唱歌了。”

“你小時候可沒這麼高的覺悟。”

“瞎講,我啥時候自吹自擂說自個兒會唱歌啦?”

“你倒是沒吹,全唱來着。一路從你外婆家唱回來,結裡把人都唱掉樹洞裡了。”

方靜言愣了一會兒,終於想起是初一寒假下雪天的事兒,忍不住噗地笑出來,又在葉子航背上拍了一巴掌說:“你怎麼老想着我的醜事兒啊?討厭!”

葉子航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還記得那天你唱的什麼歌嗎?”

“。。。。記不太清了。。。。”

“真的記不清了?”

“嗯。。。好像還記得一點點。。。”

“是小龍人。”

方靜言嗞地倒抽了口涼氣,說:“你竟然記的這麼清楚?”

“還會唱嗎?”

“大概吧。。。。”

“我想聽。”

方靜言緊緊摟着葉子航的腰,努着嘴想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唱道:“我是一個小龍人,小龍人!我有許多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一口氣吼完了,葉子航卻沒了動靜。

果然是自己唱的太難聽啊,把葉子航給嚇倒了。

哼,都說了不會唱歌嘛,小時候他也不是沒有領教過,這會兒硬逼着人家唱了,卻一點面子不給。憋着氣用手指戳了葉子航的腰說:“幹嘛不說話?是不是偷偷在心裡笑話我呢?”

她永遠不會知道葉子航此刻的心情,這首依然跑調跑到十萬八千里之外的小龍人之歌,過去四年兩人交錯的歲月中,他無數次痛苦又甜蜜地回想着她曾唱過的音調。回想那個喜歡嘟着嘴跟他吵架,瞪着眼睛說他狡猾的小女孩兒。

心裡頭的情緒縱然如沸水般翻騰的厲害,葉子航終於也只是淺笑着說:“沒有,只是覺得你很厲害呢!”

“什麼?我厲害?”方靜言激動地大聲問道:“我哪裡厲害了?是不是比你媽的美聲唱的好很多?”

“不是。”

“那究竟是哪裡厲害呢?”

“你唱跑的每個調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樣,一音不差,這難道還不夠厲害嗎?”

“什麼?葉子航!你想死啊!!!”方靜言全然不顧自己還坐在自行車上,伸着手就往葉子航脖子上掐過去。

她這種不自量力的行爲所造成的後果,就是他們兩個都從車上摔了下來。

兩人一瘸一拐地推着自行車到了靜言外婆家,進門第一件事兒就是找創可貼。

葉子航帶着繡球跟着方靜言回H市過新年。

剛上了長途車,方靜言就嘿嘿傻笑起來。

葉子航捏了捏她的臉,問:“傻笑什麼?坐車都不老實。”

方靜言壞壞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葉子航,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嗎?”

“什麼感覺?”

“我覺得自己像是領了媳婦回家過年似的!我媳婦還背了只胖貓作嫁妝!哈哈!”方靜言說完便笑的前俯後仰,形象全無。

葉子航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揪住她的鼻子說:“哪有人讓媳婦背全部行李的?又哪有人說累了就趴在媳婦身上讓拖着走,餓了就讓媳婦請吃飯的?你說說,有我這樣苦命的媳婦嗎?”

方靜言笑着踢了他一腳,將頭埋在他懷裡說:“我真的累了啦!要睡覺!”

繡球也從貓籠子裡鑽了出來,拱在葉子航和方靜言之間,蜷成個大毛球開始呼呼。

葉子航搖着頭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對她的胡作非爲毫無辦法。

其實是喜歡她的胡作非爲的。

因爲知道能讓她這樣對待的,只有自己而已。

想到這兒,葉子航不禁又爲自己悲哀起來,竟然淪落到讓人虐待還高興的地步,葉子航,你究竟是中了什麼毒?

大年二十九下午四點鐘,方靜言和葉子航帶着方鞭打繡球到了靜言H市的家。

方爸方媽會如何表現,不用說,大家也能猜的到。

還能有什麼比女兒女婿一起回家過年更讓人興奮的呢?

呃~~雖然目前還沒上升到女婿的高度,但那只是遲早的事嘛!所以,不妨說是準女婿。

大年三十那天,全家人一齊上陣準備年夜飯。

方靜言和葉子航負責包餃子。

注意,他們只是負責包。至於撖餃子皮和拌餡這樣高難度的事,當然由方媽來完成。

方靜言包餃子也不老實,一會兒要捏個四角型的,一會兒又要包個花朵狀的,又找了花生米和核桃仁包在餃子裡,總之,她是極盡瞎折騰之能事。葉子航只管老老實實包本份餃子,不跟着她瞎玩,方靜言還覺得葉子航沒趣,撅着嘴說他是木頭人。葉子航嘆了口氣說,他倒是也想折騰着玩玩呢,但總不能折騰的晚上一個好餃子都吃不到嘴吧?方靜言立刻反應過來他是在諷刺自己包的花式餃子中看不中吃,氣急敗壞地抓了麪粉往他臉上抹,結果,餃子沒包的怎麼樣,兩人倒全成了花貓臉。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年夜飯,收拾好桌子,上了茶果點心,圍坐在客廳裡看年三十的例行節目——春晚。

窗外不時有煙花飛躥到天空中發出的嗖嗖聲,方靜言看了會電視便起身趴在窗戶上看煙火。

“葉子航,我也想放煙火!”她扭頭對斜倚在沙發上的人說。

“昨天你自己怎麼不提前買些?這會兒生意人都收了攤子回家過年,到哪裡去找煙花?”方媽一邊削蘋果一邊說,“你這孩子,就會異想天開,想到哪兒做哪兒,沒個好生活習慣。。。”

方靜言一句話,卻惹來方媽一長串的嘮叨,鬱悶地縮回沙發上,拒絕了方媽遞過來的一片蘋果後,孩子氣地把臉藏在方爸背後,嗡聲嗡氣的說:“爸,我媽大年三十還要說人家,你倒是管管你老婆嘛!”

方爸微微一笑,對方媽說:“以後你就別叨叨靜言了,她現在今時不同往日。”

方媽睨了女兒一眼,說:“哪裡不同往日了?還不是懶丫頭一個!”

方爸搖了搖頭,指着葉子航說:“她現在自有人管,不必咱們多費心。就算她懶,反正也有人願意馱着,不是嗎?”

“爸!!”方靜言猛地從父親身後跳起來,臉蛋羞的緋紅,“誰管我?誰敢管我來着,我管人還差不多!”

葉子航見她似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只是笑着,並不說話。

這邊正鬧着,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方媽接了電話,喂了一聲,對靜言說:“言言,圓圓找你!”

“啊!是圓圓姐!”方靜言一聽是蘇圓圓打來的電話,跳下沙發連鞋都沒穿就奔過去接。

“姐!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啦?自從你和姐夫結婚後,就把我這妹妹給扔到爪哇國去了!沒良心啊!”

“死丫頭!我什麼時候忘記你啦?明明是你自己跑到S市去當小白領,把我們給扔了!”

“什麼小白領啊,苦的跟苦瓜沒兩樣!”

“呃。。。靜言,我聽姨媽說你和葉子航兩個。。。兩個又和好啦?”

方靜言揉着電話線有些不好意思地吱唔道:“嗯。。。就那樣吧。。。他現在在我家呢!”

“什麼?在你家?”蘇圓圓在電話那頭叫了起來。

“姐,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啦!這事兒沒什麼了不起吧?”

“不。。。不。。。不,我沒激動。。。我真的沒激動。。。只是。。。”

“只是什麼呀?姐,你今天很奇怪耶!”

“呃。。。言言,你想不想放煙花?我家有好多煙花。”

“好啊!!我超想放的!剛纔還在鬱悶沒提前買些呢!”

“那你過來啊,咱們一起到河邊去放。”

“好!我馬上來!”

“那個。。。你記得叫葉子航一塊兒來啊!”

“呵呵,那當然!”

方靜言聽說有煙花可以放,興奮的不知所以。一掛上電話馬上就拉着葉子航穿衣服出門。

“現在去哪兒?”葉子航一邊穿大衣一邊問。

“剛纔你沒聽見我打電話嗎?我姐喊我們去她家放煙花呢!!唉呀呀,我今年一定好運,總是心想事成!”方靜言戴上小星星耳捂子,眼睛也亮的像星星一般。

“你姐?蘇圓圓?”

“嗯!就是她!”

葉子航在玄關愣了一會兒,忽然帶着一抹說不出意味的笑,說:“當年,她對我還很不錯的,請我喝了山楂桂花茶。”

方靜言捂着耳朵也愣了。

當年,在蘇圓圓家院子裡的回憶,對他們兩人來說,一點兒都不美好。

葉子航見她臉上沒了笑意,便伸手將她拉出門外,攬着她的肩膀說:“這次去她家,咱們可得創造點美好的回憶,懂嗎?”

方靜言咬了咬脣,又露出笑容,拼命地點了點頭。

怎麼會不美好呢?

現在,只要是和葉子航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那麼美好。她正體味着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巨大幸福。

而且,她對這幸福有信心,她相信,只要她願意,這幸福會伴她一生一世。

有時,人也不能對自己太有信心了。誰能擔保生活中時不時就不會冒出一兩個攪局的呢?

比如說。。。

方靜言和葉子航推開蘇圓圓家的院門,一隻龐然大物就從暗影裡躥了出來,嗚地一聲趴在方靜言身上,用那毛茸茸的大腦袋蹭着她的手。

“啊!小遠!”方靜言樂呵呵地抓住蘇小遠的大毛爪,“小遠,你好重啊!”

葉子航皺眉望着那狗,覺得它的名字有點兒刺耳。

方靜言拖着大金毛小遠一路笑着走進院心,發現有人正蹲在院心裡點一支菸花。還不及眨眼,那金色的花火便飛向深黑色的夜空之中,金色火焰咻地升躍之後,在夜幕裡爆出一朵金藍色的煙花。

極美的煙花,閃爍在夜空中的那一剎那,就如同一顆真正的星星。

就像傍晚時掛在天幕之上的長庚星。

光點散散落下,照亮了點菸火的人。

“莊遠!——”方靜言和葉子航同時出聲,又同時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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