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趙希被幹脆利落的擊倒在地,趙顯眼睛裡露出精光。
要知道趙希雖然才十六歲,但是他的伸手在宗衛府裡,最少可以排進前五,就算對上衛道人那種大高手,也儘可以撐到援兵趕到,這也是趙顯一直把趙希帶在身邊的理由。
儘管這個少年人不是天下無敵,但是他能夠讓趙顯不被秒殺,這就夠了。
但是現在,趙希居然在十幾個回合裡頭,就被這個來歷不明的黑影擊倒在地。
趙顯搖了搖頭,把趙希從地上扶起來,對着不遠處的黑影說道:“王霜師兄好身手。”
那個並不是十分高大的黑影,很是瀟灑的轉過身子,摘去了蒙在臉上的粗布,露出一張頗爲英俊的面容,對着趙顯露齒一笑:“肅王殿下是怎麼認出末將的?”
王霜的個子並不是很高,比起趙顯還要矮了半個頭,面容雖然不像蕭子俊那樣白皙,但是生的很是乾淨,乾淨的不像一個武將。
跟林青那種焌黑的面容相去甚遠
難怪林大將軍偶爾咒罵王霜的時候,常常罵上兩句“小白臉”。
趙顯上下打量了幾眼王霜,呵呵一笑:“本王雖然不是如何精通武功,但是還是看得出來,方纔師兄要是想下手,最起碼趙希的右臂已經不在身上了。”
王霜摘去矇頭上的粗布,輕輕抖開,原來是一塊圍裙。
他把圍裙扔給一旁緊張兮兮的小婦人,笑呵呵的走到趙希面前,伸手拿捏住趙希的肩骨,輕輕一扭,趙希的肩膀就回復了原位。
趙希簡單活動了一下右手,目光直視王霜,眼神熾烈。
王霜拍了拍趙希的肩膀,哈哈一笑:“小傢伙,你底子很不錯,本將在你這般年紀,身手還不如你。”
趙希咬了咬牙,隨即重新站回趙顯身後,聲音低沉:“卑職無能,給王爺丟人了!”
趙顯不去理會這個小孩子,而是直視王霜的眼睛,淡然說道:“難得王霜師兄你身居高位,一身功夫還這般厲害,同樣是大將軍的林青,身手就比你差的遠了。”
王霜轉過頭,示意自己的小妾下去生火做飯招待客人,然後回過頭對着趙顯露齒一笑:“殿下這話說的不對,林大那廝不做大將軍的時候,也打不過我。”
林青與王霜兩個人,早年是一對歡喜冤家,關係可以說極好,知道最近王霜有意倒向臨安城開始,林青才漸漸疏遠了他。
趙顯點了點頭:“師兄這一手武功,哪怕在江湖上也可以稱得上宗師二字,林青大將軍的確遠不如你。”
林青的身手雖然不差,但是他跟趙希搏鬥都有些吃力,比起眼前這個輕鬆制服趙希的王霜,要差上太多了。
“狗屁的江湖宗師。”
王霜眯着眼睛說道:“把那些江湖上的大宗師拉到戰場上,他們絕對活不過三天工夫,武藝不過鬥技之術,練一輩子,充其量也就是百人敵而已,兵法戰陣,那纔是萬人敵!”
說着,王霜拉着趙顯的衣袖,朝着裡屋走去,邊走邊感嘆道:“說起武功二字,老師他纔是天子第一。”
“來來來,末將在函谷關等殿下已經等了許久了,今日聽手下人說殿下進了函谷關,就立刻讓內人準備飯食了,結果殿下果然登門,讓末將欣喜不已。”
趙顯任由他把自己拉進裡屋,臉色平淡。
趙希目光堅毅,把青丘刀收進腰間,從身後取出神臂弩,咬牙把破甲箭上弩,然後手持神臂弩,邁步跟了進去。
裡屋裡頭,一張矮桌之上,已經擺了四五個小菜,王霜在左,趙顯在右,王霜的那名如夫人小心翼翼的陪在旁邊斟酒。
勉強算是師兄弟的二人輕輕碰了碰酒碗。
面容英俊的王霜喝起酒來頗爲豪氣,他仰頭把碗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碗“砰”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口中感慨萬千:“時隔十六年,王霜終於又和肅王殿下喝上一碗酒了!”
這句話一出,趙顯就在沒有什麼不喝的餘地,無奈之下,只能皺着眉頭,仰頭跟着把碗裡的酒喝的一乾二淨。
好在這酒只是普通的高粱酒,不是臨安的藍火酒,否則這一碗酒下去,趙顯只怕就要橫着出去了。
“痛快!”
王霜拍手大笑:“殿下你皺眉喝酒的樣子,頗有老師當年的五六分神采。”
趙顯放下酒碗,微微一笑:“師兄有事不妨直說。”
王霜微微皺眉,隨即笑着說道:“殿下誤會了,末將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跟老師的後人喝一喝酒。”
“少裝出一副尊師重道的樣子。”
趙顯眯起了眼睛,語氣轉冷:“我肅王府四年前橫遭大難,我父王他下葬之時連個扶棺的人也沒有,怎麼沒見師兄你去他墳前哭上一哭?”
王霜身子顫了顫,隨即自顧自的喝了口酒,咧嘴笑道:“那師兄現在在殿下面前哭一哭補上如何?”
趙顯冷哼一聲,起身就要離開這間民居。
“四年前,我跟林大兩個人駐守函谷關,我們兩個的家人都在臨安城裡頭,那時候我們以爲是先帝要對老師動手,那時候,我們如何敢動!”
王霜低聲嘶吼:“直到去年,是殿下你放出消息,說肅王府慘案,是北齊所爲,我這才恍然大悟!可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
“整整三年!”
王霜清秀的面容變得扭曲起來,他嘶聲道:“我王霜,是小卒出身,是老師他從親衛之中把我挑選了出來,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我如何立業,如何立身!”
“如此恩情,王霜焉會忘!焉能忘!”
趙顯冷笑:“原來師兄還是一個知恩的人,若不是師兄去年倒向先帝的嘴臉難看,本王倒真要爲師兄這番情義,流下幾滴眼淚!”
去年,趙顯領略西陲的時候,就住在函谷關的城樓上,唯獨這個王霜沒有去見他。
原因是成康帝趙睿離開函谷關的時候,見了一面王霜!
王霜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仰頭喝了一口酒,低聲道:“不取信於先帝,我怎麼做這個鎮西大將軍?沒有我這個鎮西大將軍來制衡林黑子,他又怎麼可能坐到徵西大將軍的位置上?”
“殿下,你仔細想一想,如果你去年剛到西陲,末將跟林黑子就跟你抱成一團,那先帝會怎麼想?你如今的局面又會是怎麼樣的?”
“我不去做這個白眼狼,殿下你今日焉能有這個西陲總督的位子!”
趙顯原本要邁出房門的腳步停在原地,駐足不前。
過了許久之後,趙顯輕輕邁出這一步。
“現在說這個毫無意義,師兄還是老老實實在臨安跟嫂夫人過日子,等本王啃下西楚一塊骨頭的時候,再來跟師兄說這些陳年舊事。”
說罷,肅王殿下毅然決然的踏出了王霜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