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淮一直覺得自己是聰明的,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這些信息實在對他固有的思想衝擊太大了,一個三十歲的人,住在一個十四歲的身體裡,而且那個人,還不是這個世界的。
顧景淮突然有些恍恍惚惚,眼前這個沈月容,是他腦中所認知的那個人嗎?
沈月容看顧景淮臉色不佳,覺得顧景淮是無法接受她身上的離奇事件。
她接着說道:“我本來想隱瞞一輩子,畢竟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但是跟你在一起時間越久,我就越不想欺瞞你什麼,索性把事情都說出來了,至於如何選擇,我都尊重你,但只有一點,不要欺瞞我,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
沈月容的意思,自然是問他今後的選擇,確實,沈月容很喜歡顧景淮,但是她不是戀愛腦,如果顧景淮選擇放棄她這個身份可疑的人,她勢必會傷心,會很傷心的那種,但是假以時日她也一定會振作,然後把顧景淮放在心底深處,這,就是沈月容。
顧景淮腦子一下子受到了重擊,把沈月容緊緊抱在了懷裡:“我還要如何選擇?我認識的沈月容就是你,就是現在活生生站在我眼前的你,這就夠了,至於那些過去,既然都過去了,何必介懷。雖然你說的話,我現在很多還理解不了,但是你別想用這三言兩語就把我打發了,你是我的!”
他纔不會捨得沈月容,什麼腦子,什麼記憶,跟他的感情有什麼關係?他從始至終認識的就是這個財迷又存着良善的小姑娘,如果認識的是以前那個包子沈姑娘,他也不一定會喜歡上。
沈月容聽了很是感動,臉上笑着,眼淚卻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她所處的成長環境,冷漠,譏笑,導致了她要強、略兇悍的性子,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跟另外一個人,心貼着如此的近。
這個人無論她做什麼,都支持她,無論她說什麼,都相信人,無論她惹了什麼禍,都會包容她,這就是她後半輩子的心靈依託。
“傻丫頭,哭什麼?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過好以後就行了。”顧景淮伸手給沈月容擦眼淚,又說道:“要說起來,你現在這狀態,倒有點像離魂症。”
顧景淮爲了讓自己的大腦更快接受這些,真是絞盡腦汁的想着。
沈月容疑惑擡臉:“離魂症?”
顧景淮點頭,繼續說道:“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說是江南有位姑娘得了離魂症,她做了長達十年的夢,能看到自己的未來,醒了過來以後,便把夢中加害過她的人通通解決掉了,而且事後證明,那些人確實心懷不軌,她並沒有冤枉任何一個人。”
這,要說起來還真的挺像,只是沈月容能看到的未來,實在太遙遠,不能提前處理心懷不軌之人,但是知道很多這裡人不知道的事物,也足夠她強大的生存下來了。
沈月容小心翼翼的問道:“確實很像,不過我腦中的記憶可能屬於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後,你不會覺得,我是個怪物嗎?”
顧景淮搖頭,接着說道:“你就是你,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由始至終,我認識的都是你而已,你怎麼會是怪物,以後可不許這麼說了。”
顧景淮的語氣中,滿是責備和心疼。
“謝謝你。”沈月容笑着,眼淚流到了嘴角,心裡卻甜的不得了,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顧景淮繼而疑惑的問道:“傻丫頭,你跟我之間不用說謝這個字。你能跟我說說,你腦中的那個世界嗎?就算你腦中的記憶有三十年,爲什麼會懂這麼多?”
這裡的女人,別說三十年,很多大家閨秀到死的那天,出過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自然是沒什麼見識的了,僅有的一些見聞也是口口相傳或者書上得來,根本不是沈月容這樣,滿腦子鬼主意。
沈月容看顧景淮有興趣,擦了眼淚挑挑揀揀的說了一些,生怕一下子說多了,會嚇到顧景淮,反正來日方長。
“那個世界,人人平等,女人跟男人一樣出來讀書工作,國家還硬性要求至少上九年學堂,我從三歲學習到二十一歲,但還依然不斷在學習各種技能,做飯,做點心,做口脂,這些即是我學習的技能,也是我的生活樂趣所在。”
三歲學習到二十一歲,這要說起來學齡比我都長,顧景淮實在無法想象沈月容口中的那個世界。
“等等,怎麼會有人人平等的地方?哪裡沒有奴?沒有帝王?”顧景淮十分的疑惑,但又不禁有點嚮往這種世界,他突然覺得,他能給沈月容最好的東西,都是沈月容享受過的,瞬間也有些緊張,擔心以後無法讓沈月容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
沈月容繼續說道:“恩,都沒有,人人都是自由平等,遇見官也不用下跪,買賣人口還會抓去坐牢,就像我買了十幾個人在酒坊幹活,這要是在那個世界,我可能就已經判死刑了。”
沈月容這話可沒有胡說,買賣人口畢竟是重罪,可是這裡確實合法的,但是沈月容也沒有像別人那樣對待他買來的人,在沈月容眼裡,他們就是來工作的而已,只是多了份身契,多了份忠誠。
顧景淮的腦子有些吸收了不了,難怪這丫頭想法總是這麼與衆不同,要是一般的小姑娘知道他的身份只怕早就讓他回京爭權奪位了,她不僅僅怕回京容易得罪權貴,也是真的不願意過那種拘束的日子。
顧景淮思慮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了今天想問的最後一個問題:“那你腦中的沈月容,她成親了嗎?”
畢竟那人三十歲了,要在這個世界,孩子都滿地跑了,顧景淮還是有些忐忑。
沈月容笑了,說道:“沒有,她爲了逃離那個有後孃的家,從工作就十分拼命,根本沒有時間跟男子交往,更別說成親,只有過無疾而終的短暫接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