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們剛在無啓國見過,她怎會忽然重傷至此。這世上能傷她的寥寥無幾,更何況她身在魔界,槐漓怎會讓她受傷。
“先離開這兒!”冥曜理智的剋制自己想頃刻衝去魔界的心。
冥界忘川河畔,彼岸花妖異叢生,在這荒茫的四野,豔麗的紅色宛如血染。
“上次的事,他如何處置?”冥曜一身靛青色,眸光深沉的望着泱泱的殷紅河水。
河畔上,擺渡人撐着破舊的行船,接送着渡河的靈魂,那些或善或惡,或幸或悲的人,任誰也逃不過這早已註定的命運。
“暗影傳給我們的消息,他之身巡查飄河過後,那河水沒有絲毫異動,想來他已經解決了!”薎思忖片刻,陰冷的開口。
“繼續!暴雨停止前,每日一批!”冥曜此時的心境,像極了這冥界的情景,愁雲慘霧。
靛青色的身影遠去,隱在忘川的蒼茫裡,變成渺小的一隅。
瑤姑受傷昏迷之日至今,已有半月有餘。槐漓除非有緊急的公事,否則便日夜守在古善瑤身邊,不肯離去,任誰勸也不聽。
魔界千年未遇的暴雨在這個菊月裡,越發發狠肆意了,整日裡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偶爾虛停一時,已是難得。
今日晌午已過,蠱雕黑色的身影匆忙奔入雙郄門。
“主人!!這兩日飄河上邪靈肆虐,幾位長老已經在岸邊守了多時……”蠱雕乘風而來,可見那幾個老頭也是束手無策急不可待了。
“娘子,等我,我去去就來!”槐漓捧起她的手背,落下一個吻。
幾日不見,槐漓看起來蒼白如許,只是那雙墨色的眸子失了往日的神采,彷彿蒙了一層灰塵,黯淡無光,深深的凹陷進去,臉頰也越發消瘦了,優美的下巴上青色的鬍鬚點點的冒出頭,脣角乾裂的溢着血色,一頭青絲也像是蒙了晨起的霧氣枯竭似草。整個人充斥着不屬於這個季節的蕭條瑟蓑之氣。
幾人見他出來神色緊了緊,若是瑤姑再不醒來,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主人!”蠱雕見他如此,着實擔心,那飄河的怨靈他上次真真實實的見識過。
槐漓只擡起手臂,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沉默着往雙郄門外去了。
“君上這幾日,好像越發不願講話了!”欽原像是對淰曦說,又像在自言自語。
槐漓來時,飄河岸邊幾大長老身披白色騰紋斗篷正埋首商量着對策,見他來了,皆鬆了口氣。
“君上!!”
“君上!”衆人紛紛俯身施禮。
“君上,四千年前地魔在位時,也曾發過水患,只是卻不曾有如此多的惡靈同時涌入飄河,這雨也不知何時能停歇。如此下去,且不談魔界人心不穩,魔界與人間萬民恐怕都會遭禍呀!”炙汐長老垂首緊皺着銀眉,捶手頓足甚爲心憂。
“君上,若再沒有解決的方法,魔界恐怕又將有一場腥風血雨了!”炙昀也禁不住嘆息到。
“本君既爲魔君,自會護我魔界子民安然!爾等既爲魔界名門望族,享萬民敬仰,自有與我一同守護魔界的職責。”槐漓靜靜的負手而立,注視着遠處偶有波動的猩紅河水,沉寂的聲音嘶啞不清,卻帶着異常的沉穩,莫名的使人心安神定。
“老臣等願與魔君同仇敵愾,共渡難關,護我魔界萬千子民安然無患!”長老紛紛俯身行大禮,以表誠摯。
“起來吧!準備施法,再結封印!!”槐漓眸底深沉如亙古深淵,古井無波。睥睨的王者之氣籠罩着身旁的衆位臣子。
“我要再入河底,你們合力壓制住水面的怨靈,水下,我自會處置!”槐漓淡然的交代着,衆位長老卻心知肚明,那水底必是險象環生。
這飄河自六界初始,幾萬年來歷屆魔君封印了一次又一次,河中的怨鬼惡靈才得以平息安然,如今忽然怨靈猖獗,怎可能憑他一人之力完全將這些惡靈困住,即便他真有如此功力,恐怕最後也會落得個靈力盡去的結果。
“君上!!”
“君上!……”
“主人!……”衆人紛紛開口阻攔。
槐漓微微轉身,揚臂,止住衆人要說的話。
“不必多言!開始吧!”沉沉的嘶啞聲音伴着那黑色孤虹劃破陰沉沉的天幕,消失在猩紅的河面上。
炙汐見槐漓心意已決,轉身帶領衆位長老一同施法,四位長老凌空而起翩然落在飄河四方,瞬時間血色的飄河上空,宛如錦雲織就蜿蜒如鴻的白色光暈。
那河水仿似有生命一般,在那白色光暈籠罩下,瞬間暗潮洶涌,殷紅的河水中央泛起滾滾波浪,巨大的旋渦翻着凜凜黑氣兇猛的吞噬着河岸上空的白鴻,那方纔還隱隱散着白光的結界只一刻竟變得隱約可見,漸漸透明起來。
天色驟變,瀰漫天際的烏雲滾滾壓境而來,暴雨將至。
炙汐大驚,河面上怨氣如此之重,更何況是那隱在水下真正的惡靈怨鬼!
不遠處,幽森的天幕下,霹靂驚雷混着刺眼的厲閃斜劈過天空,本已幽寂陰沉的天幕瞬間被撕裂一個口子,彌散開妖異至極的暗紫色。
“護住結界!!”炙汐長老長空大喝,虯髯白鬚掠過狂風凌亂滿面風霜的臉。
只見那裹滿疾風的白色斗篷攜風沐雨颯颯的鼓動着,擎在飄河四方,驟然發力,那已隱約透明的白色結界以肉眼可見之勢再度凝結,變得異常清明。
正此時,猩紅的河面上那洪波涌起,翻滾着黑色的湍急旋渦,怒濤澎湃再次涌來,岸邊的蠱雕心頭駭然驚起,瞳孔放大。
那守護四方的幾位老者觀此勢,心提到喉嚨口,閉緊了雙目。
翻江倒海澎湃崛起的森森黑紅騰至半空,驀然停住彷彿凝固在空中,被漫天席地的黑虹罩住,猛然間跌落水底。
預想的擎天撼地的震盪未曾襲來,幾位長老緩緩的睜開眼睛,殷殷目光剛好掃到那被黑虹制住跌入幽幽深水的森森白骨和凝聚的污濁黑氣。
剛鬆了口氣,卻又渾身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