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漓閉着眸子靜靜沉思着,眉目越發凝重。
姬顏見他仍不言語,心中頗感焦躁,望着他暈在燈光中的側臉,開口道,“那女人若不是仙族,也必定是個懂蠱術的,或者還是個蠱毒高手!”
“她身上有一股特別濃郁的香氣,不過,我在那香氣中聞到若有若無的腐敗氣味,我想那香氣就是隱藏她本身的氣味,也是爲了隱藏她的身份!”
槐漓輕蹙着眉頭,聽到他說“腐敗氣味”時,男人來回摩擦着血玉的指尖輕顫了下。
腦海中,恍惚想起她曾多次跟他提及的那個女人,她說看到了那女人的臉,是薎。
可如今看來,那女人的身份着實可疑,他心中不禁跳出雲兒的身影。
看來定是雲兒身後的人無疑了!
那個女人,每每出手都想直取古善瑤的性命,手段歹毒狠辣,絲毫不輸薎。
“姬顏……”
男人的聲音突兀在窗外的雷雨聲中。
姬顏望着他眉目染着驚喜,他沒想到,他開口會喊他的名字,雖然,他並不喜歡甚至有些憎惡這兩個字。
可在他口中喊出來,卻讓他莫名喜歡。
“玄玉的仇,我們暫且不提。但是她的仇,你說……我該如何向你討還?”槐漓閉着的墨眸輕顫了顫,聲音中透出幾分冷意。
姬顏一心喜悅的火苗還沒來得及燒起來,便被槐漓當頭的一盆冷水澆下來,冷的他心口哆嗦。
他早已料到他絕不會善罷甘休,他騙了古善瑤是真,可他卻從沒想過要去傷害他。
而他,爲了那個女人,在他拴住他元靈的一剎那,在那個女人沒入黑暗中的一剎那,毫不猶豫的揮劍斬斷了自己的小臂!
最終,他連頭都沒肯回一下,他逼仄的掌風猛烈的打在他腹部,將他擊出了他的元靈。
他望着他沉淪下去的背影,終究連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不爲你的斷臂之仇,卻要爲她嗎?”姬顏艱澀的開口,心中方纔褪去的疼痛再度席捲而來。
“看來……你是承認了?!”槐漓冰冷的聲音透着幾分陰翳。
危險的墨眸驀地掀起來,冷冷的射向立在灰暗中的姬顏。
“你知道,殃黎若是知道我斷臂,他會如何對付你!”槐漓猛然偏過頭,一雙墨色的瞳孔裡發出冷幽幽的光芒,厲聲喝到。
“念在你冒險救我夫妻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一命,過了飄河你就走吧!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槐漓的話如同凝着冰凌,尖銳寒冷的不容人有任何反駁。
“我不走!!”
姬顏幾乎想也沒想,隨心所欲的脫口而出。
“……我不會走!”
他望着槐漓愈發陰寒的眸子,低聲齟齬了一句,像在堅定着自己的內心。
天下雖大,可除了他,他卻不知該往何處。
槐漓冷嗖嗖射過來的目光,凝視在他帶着面紗的臉上,一臉嫌惡的皺了皺眉。他剛想開口,姬顏便搶在他前面出了聲。
“你如果想殺,就殺了我吧!只要我活着,我都不可能離開你,更不可能眼睜睜看到你有危……”
“住口!!!”
男人猛然躍下牀榻,冷峻的臉色低沉極了,整張臉上寫滿了厭惡,墨色的眸光惡狠狠的瞪向他。
槐漓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見姬顏的目光投過來,不禁抿了抿脣瓣,猛然轉過身去,蒼白的臉色越來越黑。
“本王何須你這種廢物來救我!!”
槐漓低喝一聲,腦海中卒然浮現出自己方纔說的話,“……冒險救我夫妻”,他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男人的臉色黑成了鍋底,負在身後的右手不自禁的握成了拳頭,一副惡狠狠的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能將眼前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東西,直接扔進飄河喂那些惡靈。
姬顏被他冷喝的語氣壓制住,一雙眼睛緊盯着槐漓的後背。
他果然是恨極了他,因爲那個將他陷入死地的女人,恨毒了他。
他口口聲聲以“我夫妻”稱呼他和古善瑤,卻全然不記得,他早已當着魔界衆位重臣和蒼洛殤的面,休了古善瑤。
“你說的沒錯,我能力不強,可能根本不足以保護你!可是我絕不會讓你……”
“我讓你住口!!!”
槐漓暴怒的聲音轟然響起,驟然轉身,他的廣袖被惱怒的揮出去,轟然擊碎了船艙裡的桌椅。
砰嗤聲碎響一室。
槐漓擡手撫了撫額角,厭棄的轉過身,看他一眼都覺得暈頭轉向。
若非看在姬淰曦的面子上,他真恨不得立刻,馬上結果了他。
免得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污了他的耳朵。
他心中只有他娘子,別說任何女人,即便是任何雌性他都懶得沾染,如今竟不知怎麼就沾上了這麼個貨色!
活像沾了一身臭烘烘粘糊糊的牛皮糖,噁心他噁心的忍無可忍。
“你的傷剛包紮好,怎麼動了這麼大氣!”殃黎從門外進來,一臉嚴肅的開口勸道。
槐漓頭也沒回,冷森森的聲音夾着怒火,低吼道,“帶他出去!下了船讓他滾!有多遠滾多遠!本王再也不想見到他!!”
殃黎被他吼的一愣,一臉茫然的望了望那方的姬顏,眸光煽動了下,略垂了垂眉目心下了然的抿了抿脣。
怪不得他覺得槐漓的怒意來的太過猛烈了,想來是姬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惹惱了他。
“他已經修習了北冥的法術,不能再待在六界了!……”殃黎開口微微試探道。
“那是他自找的,與本王何干!你若求情,就陪他留在六界!!”槐漓冷言冷語的說道,聲音不陰不陽。
殃黎聞言一楞,他沒想到槐漓竟然如此煩感姬顏,一開口,直接將他所有求情的話都堵在了腹中,一點情面也不留。
“……”
姬顏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殃黎拉了拉衣袖,暗示他不要再多言,以免激怒了槐漓。
姬顏只得皺着眉頭,悻悻作罷,跟着殃黎的腳步出去。
槐漓聽着身後房門闔上的聲音,心中堵着的一口悶氣才漸漸平息。
折騰了半日,他疲憊的將身子栽倒在牀榻上,隱在心中的那抹明豔的影子忽然清晰起來,躍然在他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