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曉月此時已經差不多都明白了分,瞭然地問了一句,“是逃出他大哥的控制吧?”

小刀擡起頭,最後懊惱地抓頭,“我是不是很二?還自以爲聰明。”

“你纔不二呢,能自己猜到的,估計就只有你了。”曉月微微地笑了,伸手摸她腦袋,“其實這話少主早就說過,重華也知道的。”

“哈?”小刀拽着被子,“不是吧,他們那麼早就知道我很二?‘

曉月哭笑不得,“當然不是說你了,是說薛公子。”

小刀歪過頭,“薛二?”

“武林之大,練武之人都是好勇鬥狠的,誰服氣過誰?可爲什麼薛北海做了那麼多年的天下第一,每一個能撼動其位呢?”曉月輕輕地搖了搖頭,“除了他功夫好之外,少主說過,最重要的是他的心計謀略,薛北海是個聰明過頭的人。”

小刀低頭看着被面上的團花圖案發呆,的確……薛北海的功夫她沒見識過,但是第一眼覺得他名不副實,可如今看起來,自己這一路都被他緊緊地控制在手裡,哪怕她們只是見過一面,說了幾句話。

“少主說過,薛公子從小就像是生活在他大哥搭的牢籠裡頭,哪怕再有本事,還是逃不出去,就像個絆了線的木偶似的。”曉月輕聲嘆氣,“最可怕的是這個籠子肉眼看不見,他做的每一件事,每時每刻都可能是在替他大哥完成某一個計劃,最後可能救了人,也可能害了人。”

小刀眉頭緊皺,原來是這麼個意思,“那薛二總是漫不經心的死樣子,是因爲自暴自棄,不是裝深沉啊?”

曉月無奈地說,“重華之前跟我說過一件事情。”

“什麼?”小刀趕緊問,“關於薛二的麼?”

“嗯,一件事情,足以證明薛北海的可怕。”曉月壓低了些聲音,“薛公子其實是偏房生的,他娘非常漂亮受寵,可惜難產死了。”

小刀一挑眉——果然不是一個娘生的!

“因此薛公子一落生便交給了薛北海的娘,也就是大夫人帶。”曉月說着神色也冷了幾分,“大夫人很恨薛公子的娘,沒多久薛家的老爺也死了,一家大權就落在了大夫人手裡。”

“那毒婦不是從小就虐待他吧?”小刀來氣。

“不是,薛公子從小文武皆學,大夫人下了苦功夫培養他,就是不疼他。”曉月說着,看小刀,“重華說,他小時候有一次去北海派玩,薛北凡練功去了,他要等一個時辰,覺得氣悶就滿院子亂轉,最後經過大夫人房門口,聽到大夫人正在教薛北海。”

小刀眯起眼睛,“教他什麼?”

“教他,要利用一個人,當然他越有本事越好了。要控制一個人,對他有恩比脅迫更好。要折磨一個人,哪裡痛,都不如心痛來得過癮。真的恨一個人,讓他一無所有被人遺忘,比殺了他千刀更痛快。”

小刀張大了嘴,“原來薛北海的壞是從他娘那兒學來的啊!大妖怪生小妖怪。”

“重華說他當時聽不明白,也沒在意,想走的時候,卻聽到大夫人囑咐薛北海,‘那個女人的兒子,是你完成大業最好的棋子,盡情地用吧,一定別讓他跑了。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別讓他快樂,哪怕一天都不行!他喜歡什麼,你就毀掉什麼。”

小刀都能想象到那位大夫人咬牙切齒說這些話時候的猙獰表情,一拍牀板,“這薛二也太好欺負了吧?宰了那對母子妖怪不行麼?”

“談何容易。”曉月搖頭,見小刀氣急磨牙,笑着歪頭看她,“小刀,你那麼聰明,不如幫一下薛公子吧?你也關心他的是吧?“

小刀微微一愣,撇嘴,“我還不是被薛北海利用……再說,誰關心他了。”

“其實啊,這次薛公子的確是很不同的,他以前從來沒認真幹過什麼事情。”曉月摸着下巴琢磨,“你猜會不會是因爲你呢?”

小刀聽到這裡,皺了皺眉頭,“就是這次不同?”

“嗯。”

“不太可能是因爲我。”小刀道,“我纔跟他認識幾天,就算他滿口胡說八道,但他有心沒心我還是能看出來的,應該有另外的原因。”

“什麼原因?”

小刀坐在那裡想了良久,忽然一拳頭捶牀鋪,“我知道了!”

“什麼?”

“薛北海可能跟薛二做了什麼交易,等他找到龍骨五圖後,就讓一切結束。

曉月聽了,將信將疑,“小刀,你爲什麼會這樣猜?”

小刀皺起眉,“那位大夫人教導薛北海的那一套裡,還少了一句呢,重華可能沒聽到。”

“哪一句?”曉月好奇,“對了小刀,你娘也教過你是不是啊?”

“這些話,我孃的確說起過,但她不是教我害人,是要我防着壞人的。”小刀掀開被褥披上外衣服,“要對付薛二這種人,讓他一無所有是沒有用的,要先給他一樣東西,再讓他知道永遠得不到,他就會徹底被打敗。”

“什麼東西?”曉月見小刀穿好衣服像是要出門,追問。

小刀走到門口,回頭看了她一眼,回答,“希望。”

曉月就見月光下,小刀神色嚴肅,似乎正在想什麼心思。

“小刀。”

小刀轉臉看曉月。

“你娘比大夫人厲害。”曉月微笑,“你一定有辦法對付薛北海。”

小刀笑了笑,也沒多說話,出門往遠處跑了。

……

對門的屋裡,薛北凡正睡着呢,就聽到門口急促的腳步聲響,睜開眼睛。這屋子裡三個人住,薛北凡在正當中對着大門的那張牀上,左右兩邊是重華和郝金風的牀鋪。三人都醒過來了,心說大半夜的,誰啊?

就在這時,“嘭”一聲,大門被踹開了。

三個男人一驚,都坐了起來,就見月色下,一個白衣服的女人站在那裡,殺氣騰騰氣勢洶洶的。

月黑風高的,衆人一下子沒認出來,郝金風喊了一嗓子,“誰啊?劫財還是劫色?”

重華和薛北凡一臉佩服地看他。

這時候,擋着月亮的雲朵飄開了,衆人才看明白,是皺着眉頭的顏小刀。

郝金風小聲問,“唉,妹子,你幹嘛呢?”

顏小刀大步走進屋子,到了薛北凡的牀邊。

薛北凡拉着被子裹住自己,“不要吧……真的劫色啊?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小刀伸手一把抓住他衣領子。

重華張大了嘴,和郝金風面面相覷,顏小刀有夜遊症麼?

薛北凡仰着臉看抓着自己衣領的小刀,見這丫頭少有的一臉深沉,被她逗樂了,無奈問她,“怎麼啦?”

小刀盯着他看了良久,“這次算我連累了你,我會負責的!”

薛北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重華和郝金風更是困惑——什麼事啊,要搞得負責那麼嚴重?

“早點睡吧,別胡思亂想了。”薛北凡伸手拍拍小刀的手。

小刀眯着眼睛靠近了他一些,薛北凡睜大了眼看她一點點靠近,也不自覺有些出神。

就見小刀突然開口,一字一句地說,“薛北海那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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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北凡一愣,看着小刀。

“本小姐饒不了他。”說着,小刀戳戳薛北凡的心口,“咱們跟他槓上了,看誰笑到最後!所以你給我打起精神來,別稀裡糊塗的了。”說完,將傻了眼的薛北凡按回去,用被子矇住,轉身出屋了。

等小刀把房門關上,屋子裡又恢復了安靜。

郝金風半晌纔回過神來,問重華,“咋的了?”

重華卻是笑了,擡頭看被蒙在了被子裡的薛北凡,“唉,都說英雄救美,沒想到不做英雄做流氓還有美人來救,你說你是不是好命?”

良久,才從被褥裡傳來了薛北凡悶悶的一聲輕嘆。

重華笑着躺下。

一旁郝金風愣了半晌,問薛北凡,“我妹子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薛北凡沒動彈。

重華豎起一根手指對郝金風“噓”了一聲。

郝金風心中瞭然,叮囑薛北凡,“我義妹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啊,你不準有負於她,要好好珍惜!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

夜深,小刀說完了想說的,堵在心口的氣也散了,就有些犯困。躺下剛眯了一會兒,突然,就聽到門外的院子裡傳來了一陣凌亂的琴聲。

那琴聲極響且吵,這哪兒是撫琴,砸琴呢吧?

小刀一下子覺都醒了,蹦起來,就看到曉月果然也被吵醒了。

另一頭屋子裡,郝金風捂着耳朵擡頭問一臉無奈的重華,“薛北凡怎麼的了?”

重華笑了笑,“開心而已吧。”邊說邊對他擺手,“隨他去,很久沒見他那麼有精神了。”

話音一落,“嘭”一聲,小刀踹開屋門往外看,就見薛北凡披了見衣裳正在院子裡“砸”琴呢。

“薛二,你幹嘛!”小刀來氣,“吵死了。”

“我本來睡得好好的!”薛北凡回嘴,“都怪你這死丫頭!”

小刀瞪眼,捂住耳朵,“吵死了!我要睡覺。”

“我誰不着你也不準睡。”薛北凡將手邊一個酒罈子往桌上一放,“來,陪大爺喝酒。”

“打死你!”小刀操起枕頭就要丟。

薛北凡作勢又要撫琴。

小刀跺腳,“我要睡覺!”

薛北凡對她勾勾手指,“喝完這一罈子放你回去睡,不然我彈一宿。”

小刀眉間擰個疙瘩,心不甘情不願走出去,“就一罈子啊!”

薛北凡笑了,收回手,“嗯,一罈子。”

“切。”小刀撇撇嘴,走到他身邊坐下,拿了酒碗倒酒,咕嘟咕嘟一碗燒刀子喝了,仰着臉“嘶”一聲。這會兒,一陣涼涼的夜風吹過,小刀深吸一口氣,“爽快!”

薛北凡低頭給自己也倒酒,小刀將他的酒碗槍來,將酒罈子塞進他手裡,“拿這個喝。”

薛北凡看了她一會兒,拿起酒罈子一揚臉,喝了起來。

曉月趴在窗邊看着兩人樂,轉眼,就見對面窗戶裡,重華正看她呢,嘴角帶笑做了個喝酒的姿勢,像是問她——喝不喝?

曉月想了想,點頭。

最後,連右右都被吵醒了,推開房門一看,院子當間一大堆篝火燒的很旺。衆人不知何時都起了,正推杯換盞喝得豪邁。小刀和薛北凡邊喝邊鬥嘴,重華輕聲細語似乎在跟樓曉月講什麼。最後……右右的視線落到了拿着酒碗的郝金風身上,莫名想到了她娘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找到喜歡的,趕緊嫁了吧,反正不讓你做女王!”

右右翹起嘴角,就見郝金風似乎看到自己了,端着酒碗對她招手。她趕忙推開門,跑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一起喝了起來。

夜深人不靜,頭頂風推流雲,這邊塞蒼涼的寒夜,下酒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