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聽到了溫啓與呂輕靈的爭吵之後,趙延欣就對她二人分外上心,總是忍不住去偷偷注意她們。
剛開始沈碧瑤發現了還會提醒她,可後來次數一多,也就懶得管了。只是,秦仙仙顯然察覺到了異常,每次都會刻意避開溫啓與沈碧瑤等人的注意。而這一切,在沈碧瑤看來,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原本,姓溫和與秦仙仙兩人是有關係也好,沒關係也好,沈碧瑤都一點也不想摻合進去。可問題是,現下已經進了荊州地界,馬上就要小四見面了,沈碧瑤也不得不擔心起來。
畢竟,溫啓現在還無後,而隨安偏偏又是他的兒子。
一進荊州城,便感覺到了熱鬧。荊州是重要的交通樞紐,官道橫穿而過,連貫南北,水路通西貫東,是以,商業十分繁盛。
陸氏商行向來以江南爲根,在江南之地的商鋪遠比京城多得多,自然在荊州之地,也佔了一席之地。
剛到客棧落腳,沈碧瑤給掌櫃地打了聲招呼,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兒?不跟我們住客棧了?”趙延欣忙追問道。
沈碧瑤回道:“當然啦,都到了荊州了我還住什麼客棧啊,自然是回家住了。洛叔在荊州城裡有宅子,小四她們都等着我回去呢。”
“等等,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還沒住過江南的宅子呢。”趙延辛興沖沖地說道。
這幾日她都與沈碧瑤同吃同睡,雖然前兩日沈碧瑤行動不便讓她幫了不少忙,可兩人聊得投機,也讓她覺得旅途不是那樣沉悶。這會兒沈碧瑤要走,留她一個人跟皇上一家子住客棧,她就覺得不樂意,沒意思了。
沈碧瑤無所謂的點點頭:“可以啊,反正宅子也夠大。”
“真的嗎?那太好了。”趙延欣很是興奮。
她一直在京城裡,沒怎麼出來過,現在好容易到了江南,跟着太后太子妃她們,肯定哪兒也不能去,還束手束腳的。可是,跟着沈碧瑤就不一樣了,沈碧瑤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有意思的事。
沈碧瑤爽快地大手一揮,指揮道:“叫人收拾好你的東西,交給客棧的掌櫃,讓夥計送去我們家。我先帶你去荊州城裡逛逛。”
“好啊好啊。”趙延欣覺得興奮不已,心想,跟着沈碧瑤在一起果然跟對了。
趙延欣剛還想責備自家妹子自作主張,可還沒來得及張口,兩個姑娘就已經跳出門去了。趙延平見狀,忙快步追上前去,解下腰間的錢袋送了過去:“小妹,帶上銀子。”
“呦呦呦,國欠哥啊!”沈碧瑤不怕事地調侃道,一臉羨慕嫉妒恨地表情。
“國欠哥?這又是何意?”趙延欣一邊接過錢袋一邊問道。這幾天,她已經漸漸習慣了沈碧瑤時不時地說出不明所以的話來的舉動,每聽必問,而沈碧瑤也大多時候都會給她解釋。
“就是國家欠我一個哥哥啊。人家也好想要一個溫柔體貼的哥哥嘛……”沈碧瑤裝模作樣地撒着嬌,倒讓趙延平不好意思地羞得一臉通紅。
皇上聽了這話,覺得好笑,開口道:“你沒哥哥倒還怨上朕了。既然如此,朕把璟瑄送你,如何?”
“呃。這……”古璟瑄冷不防被點名,有些措手不及,轉頭向沈碧瑤看去。
沈碧瑤也愣愣地看向他。突然,她齜牙一笑,衝古璟瑄一招手,道:“聽見沒?你哥把你賣給我了,跟上!”
“唉,咱們兩個姑娘家逛街,你叫上瑄王幹嘛啊?帶個大男人,多不方便……”趙延欣很不好意思。兩個姑娘家逛街,少不得看些首飾啊,胭脂啊什麼的,這時候有男人在旁邊,多讓人不好意思啊。
沈碧瑤卻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些,也不在意,反而理所當然地回道:“帶個男人才方便,可以幫我們拎東西嘛。”
“你,你竟然叫瑄王給咱們拎東西?”趙延欣簡直驚訝得合不攏嘴。竟然敢把瑄王當下人使喚,而且,還是當着皇上和太后的面?
轉頭往太后那處看去,果然見太后臉色黑得十分難看。就連旁邊的安平安寧兩位郡主,神色也十分不妙。
“這,這不大好吧。不如,叫兩個下人跟着,也可以保護兩位姑娘家的安全。”趙延平開口提議道。
“哈哈,你倒是真敢說。”正當大家都暗自惶恐之時,皇上突然笑道:“朕都把璟瑄送你了,便隨你使喚。只要,你能使喚得動他。”
沈碧瑤幸災樂禍地嘿嘿一笑,衝古璟瑄一招呼,道:“果然是親生的啊,這麼便宜就把你給賣了。古璟瑄,跟上跟上。”
說着,興沖沖地就拉着趙延欣往最熱鬧地那條街走去。古璟瑄一拂袖,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對方纔沈碧瑤三言兩語便把他要去當下人使喚之事,竟是半句怨言也沒有。
溫啓隔着人羣擡頭往秦仙仙的方向看去,見她果然露出憤然之色,頓時,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呂輕靈將自家相公爲秦仙仙傷神之舉看在眼裡,心中苦澀難言,有淚無處流。再看向瑄王與沈碧瑤之時,便更覺悽然。
曾覺得,似溫啓這般溫文爾雅,知寒問暖地才子,纔是良人。可誰曾想,這等溫言細語卻是對誰都能說,知寒問暖,對誰都能言。而偏偏卻是瑄王那般冷心冷面之人,一旦將真心託付出去,便是無怨無悔,生死相隨。
瑄王當初欲爲沈碧瑤殉情之事,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沈碧瑤死後,住進她故居不肯回府之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足見其情深。
而她的良人溫啓呢?不過一年而已,早已人在心不在了。
她從前總以爲,似沈碧瑤這般女子,不顧名節,不知輕重,定然不會有好結果。現下看來,認不清,看不透的,反倒是她自己。
沈碧瑤當初以庶姐的身份給沈蓮花遙撐腰,寧願讓她背上未婚生子的污名,也不肯讓她嫁與溫啓作妾,怕是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了吧。
呂輕靈越想越覺得傷心,悄然低下頭來,拿袖中帕子拭淚,不敢讓人瞧見。
回到房中之後,呂輕靈將房門關嚴,才小心翼翼地對溫啓道:“溫郎,咱們還是早些回京城吧。帶來的銀子,已經所剩無多了。”
溫啓不快地瞪了她一眼,道:“怎麼這麼快就沒銀子了?出門的時候不是叫你多帶一些嗎?”
呂輕靈爭辯道:“已經帶得夠多了,除卻留給母親有用的錢,能帶的我都帶了。只是,當初只說出來散心,哪裡想過要走這麼遠?”
“真是不會過日子。”溫啓一臉不悅地責備道:“沒銀子就把你手上的鐲子當了,應該也能抵一陣子錢用。”
呂輕靈一驚,忙護着自己的手腕:“不行,這可是我娘傳給我的。”
“你娘傳給你的又怎麼了?這可是爲了我的仕途。現在皇上就在眼前,只要表現得好了,加官進爵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就因爲你爹貪贓枉法,因爲我娶了你這個罪臣之女,現在皇上、太后,還有朝廷中同僚都對我頗有微詞。若是我還不想辦法上進,怎麼養活你,怎麼養活我娘?”
說罷,便憤然甩袖,出了房門,不再理會呂輕靈。
呂輕靈咬着下脣,淚流滿面。良久,還是拭乾了淚,揣着錢袋出了客棧,去了街上。
一身男裝的沈碧瑤,邊走着邊偷瞟跟在身邊暗自得意地趙延欣,笑了笑,湊上前去小聲問道:“怎麼樣?有我們兩個跟在你身邊,夠有面子吧?”
趙延欣嘴角都快翹到天上了,得意洋洋地說:“確實還不錯。”
“嘖嘖,瞧瞧瞧瞧,把荊州的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給羨慕的……”
被這一路上的姑娘們羨慕渴望的眼神望着,趙延欣心裡別提多滿足了。往沈碧瑤那兒瞥了一眼,大方地讚了一句:“沒想到,你扮起男人來,還挺俊俏的。”
“那是!”沈碧瑤毫不謙虛地大方承認:“本少爺向來男女通殺,顏值過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呸!得了吧,誇你一句,你還上天了。”趙延欣笑嘻嘻地啐了一聲。
沈碧瑤也不惱,抓起趙延欣的手,把她往一間古樸的鋪子裡帶,邊道:“帶你瞧首飾去。這裡陸家的鋪子,裡面說不定有些好東西。”
陸家這間鋪子,是一間首飾店,除了賣一些師傅新打出來的首飾之外,還賣一些舊首飾。用現代一些的話來說,就是古着。其實,也就是陸氏當鋪中被典當到期還無人贖回,或是死當了的首飾,都會送到這間鋪子裡來重新售賣。
是以,運氣若是好的話,也能遇上一些尋常見不着的稀罕物。
才進去沒多久,正看着,外頭便進來一人。來人一進門便瞧見了沈碧瑤,忙上前來打招呼。
“少東家,您回來了?”
沈碧瑤轉頭一看,正是當鋪的李掌櫃,笑道:“剛到。可是又有人當了什麼首飾?”
李掌櫃從袖裡掏出一隻通體翠綠地翡翠鐲子,小心地捧上前來,道:“今日可收了個好東西,上好的翠玉鐲子,通透得很,是難得一見的好玉啊。少東家,您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