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真挺漂亮的。”沈碧瑤拿起來透着光看了看,只見那玉鐲透着光的那部分,似是一波碧綠的泉水在其中涌動。青翠無比,透着一份靈動。
“這鐲子入手見暖,外表溫潤,可見被人養了好些年了。能保存如此完好的舊物,實在是不多見。”李掌櫃說道。
沈碧瑤看了一陣,又遞給趙延欣讓她瞧,轉頭問道:“被養了許多年,又保存如此完好,可見舊主對其十分愛惜。既然這麼喜歡,又怎麼拿來當了呢?”
趙延欣也多了珍珠玉石,一眼便知道這玉鐲價值不菲:“這玉鐲子拿來當祖傳寶貝都使得了,怎得還有人拿它當了?當真是不識貨。”
“大概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吧。”沈碧瑤問道:“李掌櫃,來當這鐲子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掌櫃回道:“是個年輕的婦人,知書達理的,穿的也不差,不像是潦倒之人。兩隻手白白淨淨的,倒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我問了她好幾回,是不是真的要當,纔敢給她開的當票,就怕聽差了。”
沈碧瑤覺得納悶了:“穿得好,過得好,就不是被生活所迫。既然如此,那爲什麼要把這麼貴重的鐲子給當了,還是死當。這可是能升值的東西啊。”
“可不是。”李掌櫃接道:“那小婦人看着可捨不得了,可還是一口咬定要當,勸都勸不動。”
沈碧瑤聽他這麼說,倒真對這當鐲子的人有點興趣了。便問道:“這姑娘長什麼模樣啊?”
“月白的衫子,素色襦裙,袖口領口繡着玉蘭花,頭上戴了支珍珠古銀的簪子,這相貌嘛……白白淨淨的,細眉大眼,櫻桃小口,是個標誌的人兒。”
沈碧瑤聽着聽着,就朝趙延欣看了過去,邊道:“月白衫子,素色襦裙,還有珍珠古銀簪子……感覺好熟悉啊。”
“這不是輕靈妹妹今日的裝扮嗎?”趙延欣忽然說道:“是了,這鐲子我見過一回,是她成親的時候,她娘傳給她的,是傳家的東西。”
沈碧瑤扇子往掌心一敲:“果然是她。”
“不成,這麼貴重的鐲子,我得還給她去。”
趙延欣拿着鐲子就要回客棧,沈碧瑤一閃身上前攔住,道:“慢着。這鐲子她已經當了,現在到了我的店裡,就是我陸家的東西,你說還就還啊?”
“那你說多少錢?我買了。”趙延欣說着就要去掏銀子。
沈碧瑤伸手在她面前一晃,就將鐲子奪了過來。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沈碧瑤道:“這麼重要的鐲子,呂輕靈分明捨不得,還要來當掉,這說明了什麼?顯然她不是自願的,是溫啓逼她來的。既然是人家夫妻兩個之間的事,你幫得了一回,還能幫得了第二回嗎?再說了,溫啓那性子,貪得無厭。這次得了你的好,指不定就賴上你了。”
“這……”趙延欣一開始還覺得忿忿然,認爲沈碧瑤是因爲與呂輕靈有過節而故意冷眼旁觀,可一聽說溫啓可能因此而賴上她,她心裡也開始犯怵了。
想起之前呂輕靈曾經因爲溫啓母親入獄而來求她的事情,趙延欣也開始動搖了。
現在細細回想,她發覺當初呂輕靈來求她時,似是也不十分情願。這時她才察覺,或許呂輕靈當初來找她,也是因着溫啓的緣故吧。
本來,大家一起玩大的好姐妹,知根知底,理應是知道何事該說,何事不該說,何事求得,何事求不得。那回她拒絕了呂輕靈自己心裡也不好受,現下想來,以呂輕靈的教養,做出讓人爲難之事來,才真是不對呢。
想清楚了之後,趙延欣有些喪氣了。呂輕靈到底是成了親,成了別人家的媳婦,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肆意了。她一個沒成親的姑娘家,更不好去插手人家的家事,傳出去名聲就不好了。
“那怎麼辦?難道就看着輕靈妹妹這般受委屈?我與她年歲相當,只大她一兩月,現在看她過成這樣,我……”趙延欣心中很是糾結。年歲相仿身份相當的好姐妹,如今落到這般田地,讓她難免心有悽悽。
一朝嫁錯,這一輩子可就毀了。往後的日子還長,輕靈妹妹這樣,可要怎麼熬啊。
“不能怎麼辦。”沈碧瑤斬釘截鐵地說道:“鬧再大,她再委屈,這也是人家的家事。莫說你一個外人,這種時候,只要她不親自來開口,即便是她親孃也插不了手。你們這規矩就是多,守着家醜不外揚,爲了面子不肯跟朋友商量,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怪不了誰。讓她熬着吧,等她熬不住了,自己就會想辦法了。到時候,你再去幫她一把也不遲。”
趙延欣悻悻然甩了下袖子,道:“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
看了看手中的翠玉鐲子,沈碧瑤想了想,道:“這鐲子,先放我這裡收着好了。反正是好東西,自留也不虧。”
說罷,喚了來兩位掌櫃,用少東家的印信簽了這鐲子的單子。把東西往懷裡一揣,就收下了。
經着這一事,趙延欣也沒心思逛街了,於是,三人便說要回去歇着。
才走到家門口,沈碧瑤循着聲音往門前一看,立刻就拉下了個臉來。
“真特麼越是嫌棄就越湊到眼前來。煩!”
門房眼尖,隔着門縫就看見了沈碧瑤,忙把堵在門口的溫啓推開,開了門迎着:“少東家,您可回來了。”
沈碧瑤點了下頭,甩着臉子朝溫啓就瞪了過去:“你來幹嗎?這裡不歡迎你。”
“我,我來看看蓮瑤……”溫啓有些難以啓齒,但腳下卻像生了根似的,半點挪動的意思也沒有。
“呵,你特麼誰啊,憑什麼見我們家小四?”沈碧瑤拿着扇子往門匾上一指:“知道這是哪兒嗎?這是陸宅!荊州首富的宅邸,玄機女名下的產業,和豐郡主下榻的別院,你特麼有什麼資格站在這門口擋路?滾!”
才說完,身後就傳來一聲呼喚:“溫郎!”
沈碧瑤轉頭一看,頓時翻了個白眼,心中罵了聲:臥槽!夫妻兩個一起刷存成,嫌棄乘以二。
“輕靈妹妹。”趙延欣立刻迎了上去,關切地問道:“你怎的到這裡來了?”
“我是來找我相公的。”又對溫啓道:“溫郎,咱們回去吧。”
溫啓非但沒有理會她,反而朝她瞪了一眼,轉頭就對着府裡大喊:“蓮瑤,蓮瑤,我知道你在……”
沈碧瑤氣得一腳步踹了出去,直接把溫啓踹翻在地,大聲怒罵道:“叫什麼叫?真特麼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死皮賴臉的有意思嗎?還指望巴着我們小四呢?也不撒泡尿照照,噁心成這樣也好意思出門。”
“溫郎!”呂輕靈連忙跑上前來,把溫啓從地上扶起來,小聲勸道:“溫郎,我們回去吧,回去吧。”
溫啓毫不領情,反而把呂輕靈甩開,理直氣壯地大喊:“我憑什麼不配?我就是來看我兒子的。蓮瑤的兒子是我和種,是我溫家的骨肉,我是他爹!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我見我兒子?”
“溫啓,你不要臉!卑鄙。”趙延欣也看不下去了。這溫啓竟然這般無賴,公然大聲說沈蓮瑤的兒子是他的,這分明是要嚷嚷地街坊鄰居都知道,沈蓮瑤不守婦道。這還讓沈蓮瑤怎麼做人?
呂輕靈頭都快低到胸口了,一個勁地扯着溫啓要勸他回去,可是溫啓就是不聽,非要大喊大鬧不可。
就在沈碧瑤忍無可忍,想出手把他放倒的時候,沈蓮瑤從屋裡出來了。
“無心,你回來了。”
沈碧瑤手指一勾,剛拿出來的三步倒又落回了袖子裡,幾步迎上前去,柔聲道:“小四,吵到你了。你先回去,這裡很快就沒事了。”
一見沈蓮瑤出來,溫啓就急不可耐地往裡衝,呂輕靈拉都拉不住:“蓮瑤,是我啊!”
古璟瑄上前一步,擋在門前,臉一沉,眼一瞪,喝了聲:“滾!”
溫啓嚇得倒退一步,隨即又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道:“王爺,在下只是想見自己的兒子。父子之情血濃於水,恕難從命。”
沈蓮瑤聞言,直接回道:“隨安不是你的兒子。”
“這不可能,隨安分明就是我的兒子,是我溫家的骨肉,你不可能有別的男人。”溫啓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說得十分篤定。
沈蓮瑤輕笑道:“我爲什麼不能有別的男人?孩子不是你的,與你無關,以後,陌要再來糾纏,否則的話,我與我娘,還有無心,都會對你不客氣。”
沈蓮瑤一硬氣起來,也頗有幾分氣勢。再加上跟着沈碧瑤一直養尊處優,沒吃過苦,沒受過累,先前在沈家當小姐時候的貴氣不僅沒落下,反而養得更好了些。與如今正時運不濟的溫啓乃是天壤之別。
再加上,她身後現在還有沈碧瑤與陸家撐腰,這一對陣,心氣便先勝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