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帆綠化。
因爲公司接手了新的工程,所以老黃在這天加了一會班,等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以後,時間已經快十二點半了,老黃離開辦公室之後,在走廊上踅摸了一圈,發現呂建偉辦公室的燈也亮着,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辦公室內,正用電腦瀏覽着新聞網站的呂建偉,聽見敲門聲響起,順手關閉了電腦屏幕:“進!”
“吱嘎!”
老黃推門進了房間,看着坐在辦公桌後的呂建偉:“都這麼晚了,還沒回家呢?”
“沒有,今天我老婆家裡聚會,她帶着孩子回孃家了,我一個人也不願意折騰,索性就在公司住了。”呂建偉咧嘴一笑:“這麼晚了,你怎麼也沒走?”
“這不是咱們接下的那個酒店綠化的項目即將上馬麼,我加班做了個預算,剛忙活完,正好看見你這亮着燈,就順路過來看一眼。”老黃是呂建偉手下多年的老員工了,此時沒有外人在場,也沒有過多拘束,在茶几上的果盤裡拿起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新項目的事,運作的怎麼樣了?”
“挺順利的,之前咱們談這個項目的時候,發包方知道咱們跟劉寶龍之間的恩怨,怕惹上麻煩,所以一直也沒表態,現在劉寶龍進去了,他們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老黃話音落,有些犯愁的嘬了下牙花子:“老呂,咱們現在雖然把這個工程給拿下來了,可是在資金方面,還差了不少錢,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工程的錢,還差了多少啊?”呂建偉是一個對金錢極其敏感的人,一聽說涉及到錢的事,立馬來了精神。
“咱們這次的工程,攤子鋪的比較大,前期的預算,怎麼也得在五百個左右,可是公司賬面上能動的錢,最多隻有三百七十萬。”
“不應該啊。”呂建偉聞言,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煙盒:“我記着昨天下午我查賬的時候,財務那邊能用的流水,應該是夠五百萬的呀!”
“沒錯,現在公司的賬戶上,的確有五百三十萬的流動資金,可是其中的三十萬,是咱們答應結給內M那邊苗圃的樹木款,剩下的一百萬,是我給三合預留出來的。”老黃條理清晰的提起了錢款的用項:“你忘了,當初咱們給楊東打款的時候,只撥過去了四百萬,還壓着一百萬的尾款呢,如今劉寶龍的死刑複覈已經下來了,估計最近這三兩天,楊東就該過來結賬了。”
“給楊東留的錢?”呂建偉聽完老黃的解釋,皺眉沉吟了半晌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老黃,咱們欠過三合的錢嗎?”
“當初三合公司來咱們這裡籤合同的時候,你不是跟我說,讓我跟他們籤一份四百萬的合同,壓下一百萬的尾款嗎,現在三合已經……”老黃很實在的把話說到一半,忽然醒悟:“老呂,你該不是想把三合這筆錢扣下吧?”
“扣下?我扣下什麼?”呂建偉聞言,目光略顯疑惑的看着老黃,隨即認真問道:“從頭至尾,咱們欠過楊東的錢嗎?”
老黃看着呂建偉堅定的眼神,心裡當下明白了他的想法,有些含糊的開口:“老呂,你這樣做,能行嗎?”
“老黃,你我都是生意人,我想有些話,我不必過多跟你解釋,你也能懂。”呂建偉直視着老黃的眼睛:“如果我讓你去要一筆連字據都沒有的工程款,你覺得,你能要得回來嗎?”
“如果楊東是個商人,我肯定不會勸你,但你別忘了,他是一個能扳倒劉寶龍的混子,之前劉寶龍的一把事,已經讓咱們夠難受了,我覺得,咱們沒必要再去招惹這種人。”老黃好心提醒了一句。
“如果沒有我,楊東現在還不知道應該在哪個工廠的流水線上撅着呢,現在我已經給了他在綠化行業立足的資格,難道他不該感恩嗎?”呂建偉擺擺手,完全不以爲然的迴應道:“明天一早,你直接在賬戶提錢,把保證金給發包方打過去吧,還有工程器械和樹木的採購款,也全都付了吧,至於楊東那邊,我來應付。”
“行,既然新工程的款項解決了,我心裡也就有底了,你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對於呂建偉打算拒付工程款的事,老黃見他態度堅決,也就沒再深勸,打了個招呼之後,起身便邁步向門口走去。
“哎,老黃!”呂建偉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下,在老黃即將出門的一瞬間,開口叫住了他:“內M那邊的樹木款,你讓財務先打過去二十萬,剩下的十萬取現金,明天一早,送到我的辦公室來。”
……
與此同時,漫漫酒吧門前。
匡紅在見到劉悅三人的瞬間,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了上天的眷顧,他覺得這個復仇的機會,是因爲老天爺都能體會到自己憋屈的心情,所以纔會讓劉悅等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給了自己一個重振雄風的機會,但是到了此刻,等匡宏被楊東按在地上瘋狂摩擦的時候,他依舊沒想明白,自己這邊明明有二十多個人,爲什麼卻被對夥的六個人給打的四散奔逃,連一個回合都沒挺住。
在匡宏心生疑惑的時刻,對面的楊東等人倒是全然沒有這種顧慮,等匡宏身邊那幾個朋友都被放倒之後,劉悅跨步走到匡宏身邊,擡起四十二碼的腳丫子,對着匡宏臉上,連續的一頓猛踢:“狗籃子,打你之前,我跟沒跟你說過,讓你回憶一下,你的兔脣是怎麼來的,啊?!我艹你姥姥個腿的!”
有了劉悅這一抻頭,張傲和黃豆豆也隨即上前,圍着匡宏開始圈踢。
“行了,差不多得了。”楊東站在劉悅身邊,看着已經有些被踢得翻白眼的匡宏,又看了看站在臺階上,臉色無比尷尬的張士傑,最終開口勸了一句,不管怎麼說,匡宏都是張士傑的朋友,而且他們作爲今天被張士傑請來的客人,當着他的面收拾匡宏,也的確不合適。
劉悅三人聽完楊東的話,逐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劉悅停手後,匡宏和身邊的幾個朋友,也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體,因爲這場鬥毆,雙方都沒有使用武器,所以傷的也都不算重。
張士傑站在臺階上,看着鼻子嘩嘩淌血的匡宏,還有準備離開的楊東,猶豫片刻之後,繞過匡宏,直接向楊東那邊追了過去。
“嘟!嗚嗚!”
正在楊東剛剛準備離開的時刻,一陣警笛的聲音忽然響起,隨着兩臺警車飛速駛來,紅藍交映的警燈霎時間將漫漫門前的空場映的通亮。
“咣噹!”
警車的車門敞開後,車上的警察紛紛到場,將現場的兩夥人圍在了人羣中間,不由分說的將衆人從現場帶離,看見警察到場,本想着溜之大吉的張士傑,還沒等走了兩步,也同樣被一名警察拎着後衣領子,給塞進了警車裡。
現場的兩夥人被帶上警車後,楊東這邊加上張士傑一行七人,除了胳膊受傷的黃豆豆,其餘六人直接被帶到了派出所,而黃豆豆和匡宏那邊的人,則是先被送到了公安醫院處理傷口,隨後才被帶回了派出所內問話。
……
派出所審訊室內。
“今天晚上,你們雙方誰先動的手啊?”一個警察坐在桌子後面,喝着茶水對楊東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先動的手,我從酒吧出來的時候,看見匡宏帶領二十多人在打我的幾個弟弟,就上前去幫忙了。”楊東他們這起案子,因爲後果並不嚴重,所以他也沒帶銬子,同樣坐在一把椅子上。
“他們因爲什麼動的手,你知道嗎?”
“前些日子,匡宏跟我弟弟他們發生了一些衝突,不過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楊東如實應了一聲,隨後反問道:“警官,我們這起案子,得是什麼結果啊?”
“對方的人有受傷的,目前傷檢報告還沒出來,具體怎麼處理,得等我們調查清楚你們打架的動機,才能得出結論。”
“那我給朋友打個電話,行嗎?”楊東看見警察皺眉,迅速補充道:“我朋友是市局的,叫做孫建勳。”
“哦,你認識孫處啊。”派出所民警聽見楊東提起孫建勳,眉頭微微舒展:“行啊,打一個吧,但是得開免提,不該說話的別亂說,我給你行方便,你也別給我找麻煩。”
“明白!”楊東點了點頭,起身拿過了放在桌上的手機。
……
就在楊東打電話的同一時刻,聞詢趕來的匡宏的大哥於志廣,也在樓上的某辦公室內,正跟派出所的副所長產生着交流。
“表叔,匡宏的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弄清楚了嗎?”於志廣吸溜着滾燙的茶水,坐在辦公桌後面問了一句,於志廣此人,是一個在市內混跡多年的老牌混子,他雖然在實力上跟劉寶龍沒法比,但是混子這個身份,卻比劉寶龍更加純粹,這種純粹,並不是說於志廣有多麼兇狠,而是跟劉寶龍比起來,他更加真實,也更肆無忌憚,在他的身上,有着一種與生俱來的狡詐和陰險,這麼多年以來,於志廣始終沒從事過什麼正經生意,雖然三十好幾的人了,乾的卻始終是一些比較低端的行當,大多都是徵地、追賬、搶攤位之類的雜活,於志廣雖然幹着拎刀賺錢的買賣,卻很少動刀,因爲他給自己的定位,是靠頭腦賺錢的,雖然直到現在,他也沒掙到過什麼錢。
“這件案子,跟你有關係啊?”副所擡頭看着於志廣:“你這纔剛出來幾天啊,怎麼不知道消停呢?”
“表叔,這件事跟我一點關係沒有,不過匡宏今天在漫漫酒吧攢局,也是爲了給我接風,現在他出事了,我不管不合適。”於志廣笑着迴應一句,起身遞過去了一支菸。
“今天晚上他們打架的時候,現場沒有找到目擊證人,酒吧的監控也壞了,而且雙方的口供很雜,兩邊都說是對方先動的手,所以案件的關鍵點,聚在了一個叫做張士傑的目擊證人身上,這個人,跟雙方都認識。”副所接過於志廣的煙,繼續道:“今天晚上這件案子不大,如果是你弟弟先動的手,那麼醫藥費自理,如果是對方先動的手,我可以幫你爭取一些賠償。”
“取筆錄之前,讓我跟這個張士傑見一面,行嗎?”於志廣舔了下嘴脣:“有些話,我說比你說合適。”
“行,那我一會安排你倆見個面,你們自己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