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家的土房門口,二河聽見李彬的迴應,也是沒有一挑:“你知道?”
“知道一點!但不是很多!”李彬舔了一下嘴脣,解釋道:“寧金水跟我們提起那獄友要來的那天,我嘴欠問過一句,需不需要我提前訂好酒店什麼的,不過被寧金水拒絕了,他當時對我說過一句話,讓我印象挺深!”
“什麼話?”雀哥掏出了兜裡的煙盒。
“寧金水說,他那倆獄友都快活不起了,來安壤是爲了賺錢的,就算讓他們住在豬窩都行!而老八聽見寧金水這麼說,還問過他,能賺錢的活爲啥不帶我們倆去幹!”李彬回憶着開口。
“病秧子怎麼說的?”黃碩追問道。
“他說這個活我們倆幹不成,因爲一旦要是做了,可能得出去躲一躲,正因爲這樣,他才找的外地人!”李彬如實開口。
“後來呢?這兩個人來了之後,都住在哪,或者其他的信息,你還知道多少?”雀哥繼續問道。
“大哥,我知道的情況,都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如果想瞞着,完全可以裝傻!我爺爺歲數大了,受不起驚嚇,你們別爲難我唄!我真沒袒護寧金水!這個癟犢子欠了我半年工資沒給,我連年都快過不去了!你說我能因爲護着他,給自己添麻煩嗎?”李彬神色糾結的哀求道。
“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雀哥點頭問道。
“沒了!別的就真沒什麼了!”李彬搖頭。
“算了,不知道就拉倒吧!”雀哥發現在李彬這問了半天,除了知道跟病秧子一起辦事的那倆人是他的獄友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查不到,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然後打開直接手包,抽了大約兩三千塊錢現金遞了過去:“這錢你拿着!”
“這是啥意思啊,大哥?”李彬發現這個找上門來興師問罪的人,問完話居然要給他拿錢,有些沒反應過來。
“眼看着過年了,給老爺子買點好的!那麼大歲數了,還能有幾天活頭啊?你就JB拿鹹菜對付他!自己少敗點家,對老人好點!免得將來老人不在了,你他媽後悔!”雀哥雖然熱心,但話說的也不咋好聽,轉身就走。
“哎!大哥!”李彬攥着手裡的幾千塊錢現金,看着雀哥的背影,忽然叫了一句。
“咋了?”雀哥扭頭。
“市裡北環公園那邊的老工業區,有一家紅梅旅社,那個老闆娘跟寧金水的關係挺曖昧的!我感覺他外地來朋友,可能會往那安排!”李彬報出了一個地址。
“知道地方,你他媽剛纔怎麼不說呢?”雀哥瞪起了眼睛。
“我不想得罪你們,但是也不想得罪病秧子啊!如果啥都說的話,萬一他將來報復我咋辦!”李彬機智一笑,比劃了一下手裡的現金:“如果不是你辦事講究,我也不可能跟你說這些!”
“操!”雀哥笑罵一句,隨後較快腳步向着院外走去。
……
張鶴從杏花山腳,搶了匡宏他們的麪包車之後,一路挑選着沒有任何交通管制和監控探頭的小路,猛踩着油門幹出去了接近幾十公里,這才把車停在了路邊。
直到此刻,他對於今天的遭遇仍舊心有餘悸,身爲一個蹲過十多年監獄的重刑犯,他肯定不缺玩命的魄力,之所以後怕,是因爲自己差一點就被人給迷暈了之後,扔到井裡活埋了。
張鶴當年入獄的時候,纔剛剛二十歲,也在社會上瞎混,因爲實在混不出名堂,就跟另外兩個二流子一合計,在小學門口綁了他們當地一個富商的兒子,而且在得知對方報警之後,就把孩子給勒死了,警方找到孩子的屍體以後,也通過線人查清了三人的下落,將他們逼到了一座山裡,最終主犯因爲扛不住心理壓力自殺了,只剩下了張鶴跟一個司機,而張鶴爲了減輕自己的罪責,把同夥從山崖上踹了下去,被警方抓捕之後,謊稱跟同夥約定自殺,但是自己沒敢死。
因爲同案的兩名嫌疑人都死了,所以這件案子的走向只能按照張鶴的筆錄定性,他幾乎把所有的責任都推了出去,只承認自己是個司機,沒參與綁架和殺人,但最終也因爲那個富商家裡關係太硬,判了十八年,蹲了十五年。
在社會上,許多二十出頭的小青年整天在外面耀武揚威的,但是一進到看守所和監獄裡,基本上就都老實了,因爲裡面的很多老混子,普遍喜歡以收拾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爲樂,張鶴作爲重刑犯,更是被髮配到了大西北的監獄裡,在那邊人生地不熟,開始的幾年更是總受欺負,直到後來在裡面認了一個大哥,這纔算好了一點。
這段經歷,讓張鶴多少有點心理變態,而且對於監獄那種地方極度厭惡,在出獄的時候,他就暗暗發過誓,自己哪怕死在外面,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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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的牢獄生涯,讓張鶴見識到了各式各樣的江湖人士,也聽說了太多的傳奇故事,同時也羨慕那些頂級大哥們的鮮衣怒馬,揮斥方遵,甚至夢想過自己出來之後,可以重頭開始。
現如今,張鶴沒成爲大哥,但是卻捲入了江湖,而且參與進了一件已經嚴重到能讓人殺他滅口的事情裡。
張鶴很慌!
慌的是他之前親口聽見邵榮說,自己昨天晚上捅的那幾個人當中,有一個死了,所以警察和那個什麼集團的人,肯定也在找他。
不僅是那兩夥人,現在就連病秧子的僱主也準備餘殺他而後快。
進一步,萬丈深淵。
退一步,刀山火海。
官!商!黑!
這些勢力全都在找他,雖然目的各不相同,但張鶴用屁股想都知道,這些勢力,沒有一個是自己的朋友。
最噁心的是,張鶴這次辦事,完全是奔着病秧子來的,而病秧子之前又遮遮掩掩的,壓根沒說他們是在給誰辦事,以及辦這事的具體目的,所以張鶴根本就想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處境。
在監獄裡蹲過很長時間的人,性格普遍很楞,畢竟他們所處的是一個封閉的環境,已經與社會完全脫節了,在裡面雖然有勾心鬥角,但是遠不如外面的社會這般複雜,在外面的社會惹了麻煩可以跑,但是在裡面,只能捱揍。
在一切以拳頭解決,更加直來直往的環境下,也就導致了張鶴雖然已經三十五歲了,但思想並不成熟,心智也就跟二十多歲的小青年差不多。
在車裡琢磨了半天之後,張鶴生出了一個念頭。
報仇!
沒錯,張鶴不準備跑,而是準備回安壤去報仇。
他是個孤家寡人,家裡的親人根本不認他,曾經的朋友面對他,也都是滿臉的嫌棄,雖然病秧子在得到了邵榮五十萬的允諾以後,只給了他三萬塊錢,但是對於張鶴來說,這是一份恩情,或許在他心中,自己也就值這三萬塊錢。
既然無路可退,張鶴暗暗發狠,決定向死而生,既然有人要殺他,那他索性就攥着手裡的刀殺回去,如果成了,興許還能崩到一筆錢。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很骨感,因爲張鶴掏了半天兜,發現自己身上只有十五塊錢,而且在得知自己殺了人以後,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也黑了,在報仇之前,首先得保證自己能活下去,而且不被警方抓到。
“咣噹!”
想到這裡,張鶴推門站到車下,掀開發動機艙,準備把這臺車的發動機號搓掉,卻發現這原本就是一臺掛着假牌子的黑車,隨後回到車上,駕駛着這臺破車很快消失在了山路當中,下落不明。
……
安壤市內,雀哥跟黃碩、二河三人,此刻正站在紅梅旅社的吧檯前面,跟旅店老闆娘交談着。
“我聽說,你跟寧金水的關係不錯,對吧?”雀哥用胳膊撐着吧檯,向旅店老闆劉紅梅問道。
“哎!你可別瞎說啊!我這寡婦失業的!你們怎麼跑到這敗壞我名聲來了呢?”劉紅梅今年四十出頭,身材已經嚴重走形,而且模樣長得也不好看,但話說回來,她但凡要是有點姿色,也不至於跟病秧子這種村痞糾纏在一起扯犢子。
“我既然能找你,說明我已經把該打聽的事,都打聽清楚了!據我說知,你現在又處了一個對象,準備下個月結婚,是吧?我挺納悶的,他究竟知不知道你跟病秧子之間的那點新鮮事!”雀哥呲着大牙,笑嘻嘻的問道。
“你啥意思?威脅我啊?!我他媽一個寡婦,我怕這個?!”劉紅梅聽見這話,吐沫星子橫飛的就喊了一嗓子,雖然態度強硬,但是從提高的音量來看,明顯能讓人感覺到,她的確是有點慌了。
“你別太激動!我找你沒其他意思,也不準備打攪你的生活,就是想問你點事,只要你告訴我,我保證咱們倆再也不見面!”雀哥是個老油子,敏銳的察覺到了劉紅梅的色厲內荏,壓低聲音道:“最近幾天,寧金水有沒有在你這,安頓他的什麼朋友住宿?”
“我告訴你,你真能保證管住自己的嘴啊?”劉紅梅胸口起伏,瞪着雀哥問道。
“你看我像是那種整天閒着沒事,幫別人管褲襠的熱心羣衆嗎?”雀哥臉上的笑容不減。
“沒人在這住宿過,但是昨天下午,他帶着兩個人來我這找過小姐!”劉紅梅冷着臉開口。
“監控拍到了嗎?”雀哥看着大廳裡懸掛的探頭,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