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漁協會分公司,辦公室內。
郝麻子聽見蔣一楓說古保民要退出民漁協會,不禁啞然失笑:“老蔣,你他媽這又是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啊,老古都已經把持民漁協會五六年了,好端端的,他怎麼可能撤出去呢,而且我這幾年跟在老古身邊,始終兢兢業業的,即使他真要走,也沒有理由把我清出去啊。”
“老郝,咱們倆都認識這麼久了,你感覺這件事如果是我捕風捉影得來的,可能會跑到你這嚼舌根嗎!”蔣一楓看見郝麻子對這件事情漠不關心的態度,再度正色了不少:“最近一段時間,老古始終在跟蘇茂接觸,打算買下他手裡的那片承包海域,這件事你知道嗎?”
“嗯,這件事我倒是略有耳聞,但是那片海,不是古哥幫他朋友聯繫的嗎,跟他好像沒什麼關係吧。”郝麻子隨意迴應。
“蘇茂的那個司機,是我一個遠房的姑表親,我已經在他那確認過了,現在蘇茂的那片海,已經賣出去了,而跟他籤合同的人是誰,你猜猜?”
“咋的,是你老丈人啊。”郝麻子笑問道。
“都這時候,你還有心情逗悶子呢?”蔣一楓斜了郝麻子一眼,壓低了嗓音:“買走蘇茂那片海的人,是杭毅龍!老郝,即便外人不知道杭毅龍跟古保民之間的關係,難道你還能不知道嗎?”
“杭毅龍把蘇茂的海買了?”郝麻子聽見這話,頓時有點發懵:“這他媽是什麼意思呢?”
“還能有什麼意思,最近這幾年,老古始終就對嶽子文分配利益的方式感到不滿,現在又讓杭毅龍頂包,出去單扯了一條線,說明他已經在給自己提前鋪路了,這件事,就是他準備撤出民漁協會的信號,你知道嗎!”蔣一楓言之鑿鑿的迴應了一句。
“不可能,按照我跟老古的關係,如果他真的要撤,我絕對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接不到,這種事你別瞎說,容易給古哥惹麻煩。”郝麻子琢磨了一下蔣一楓的話,仍舊感覺這件事有些超出了他的認知。
“如果換在以前,老古準備撤出民漁協會,你肯定能接到風聲,但是這次古長瀾被捕,陳志邦是陪他一起進去的,而你和陳志邦又是綁在一起的兩個人,你說,老古心裡對你可能沒有氣嗎?”蔣一楓提醒了一句。
“老蔣,你有話直說,我現在腦子有點亂。”郝麻子聽完蔣一楓的分析,心裡也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了,因爲最近這段時間,古保民對於郝麻子的態度,的確是有些疏遠和冷淡的。
“操,這種事,你還想讓我怎麼直說啊,哥們,現在老古已經因爲陳志邦摻和進了古長瀾的案子裡,心中都你極度不滿了,之前你雖然一直都是他的人,可是這次他都準備單扯大旗了,卻連通知都沒下到你這,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已經把你排擠在他的圈子之外了,你快醒醒吧,哥們!”
“啪!”
郝麻子聽完蔣一楓的一番話,再次點燃了一支菸,到了此刻,他真的有些含糊了,因爲古保民對於古長瀾的溺愛程度,他還是有所瞭解的,如果說古保民真的因爲陳志邦的事情而遷怒於自己,郝麻子還真的不會感覺意外。
蔣一楓看見郝麻子凝重的神色,繼續開口道:“哥們,在嶽子文眼中,你一直都屬於古保民的鐵桿手下,而現在老古準備撤出這一攤去另起爐竈,如果他不把你帶走的話,即使你還能繼續留在民漁協會,你說,以後你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嗎?現在這個年頭,大家出來混,誰都是爲了碗裡的幾塊肉,還有兜裡的幾毛錢,而你也一直端的都是老古的飯碗,所以在這個緊要關頭上,你必須得早做打算,萬一等老古真的吃幹抹淨撤出民漁協會了,而你孑然一身的留在公司裡,就等於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等到時候民漁協會一旦有什麼髒事爛事,沒有了老古庇護的你,絕對是第一個被推出去背黑鍋的,這種事,你見得比我多!”
“那你什麼意思,想讓我先一步去嶽子文那邊,揭了古保民的老底?”郝麻子皺眉問道。
“可拉倒吧,你這麼做,不純粹是在扯淡呢麼,雖然古保民現在已經把你邊緣化了,可是你們終究還沒有撕破臉,一旦你把事情捅到嶽子文那裡去,就算是徹底站在了古保民的對立面上,到時候老古肯定不能留你,退一步說,即使你把事情捅了上去,嶽子文也真的把老古收拾了,可是嶽子文手下的親信那麼多,你依舊走不進他的視線裡。”蔣一楓停頓了一下,也拿起了桌上的煙盒:“即使你把老古的事情捅到嶽子文那裡是爲了自保,可是這種行爲在外人眼中看來,你就是爲了踩着大哥上位,到時候你一旦給大家造成了一種你爲了一丁點利益,連自己大哥都能出賣的印象,誰還敢放心的用你去辦事啊?”
“他媽的,你在這跟我嘞嘞了半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別在這兜圈子了,行嗎?!”郝麻子在心裡把這些事情過了一遍之後,有些煩躁的追問道。
“事到如今,你還是得跟在老古身邊最安全,因爲你們彼此知根知底,在一起也沒有那麼多的猜忌,最主要的是,就算古保民打算退出民漁協會的事情暴露了,嶽子文也會先伸出手去收拾他,只要有這麼一棵大樹在上面頂着,那咱們這些樹下面的小猴子,就不會受到什麼波及,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了吧!”蔣一楓認真的給郝麻子分析着當下的形勢。
“你不感覺自己說的這一番話,比放屁還沒味道嗎?”郝麻子一臉煩躁的看着蔣一楓:“現在不正是因爲老古要把我淡出視線,我纔會走投無路麼,要是沒有這件破事,我還操這個心幹什麼!”
“對啊,咱們倆聊到這,不就把事情說到正題了麼。”蔣一楓咧嘴一笑:“現在古保民雖然準備把你邊緣化了,但是他畢竟還沒有將事情做絕,正因爲局勢搖擺不定,所以你才得在他徹底決定這麼做之前,努力走回他的視線當中,對不對?”
“老蔣,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什麼辦法了?”郝麻子看着蔣一楓臉上的淺笑,輕聲問道。
“呵呵,我問你,那天柳效忠和杭毅龍他們在漫漫跟楊東動手,是因爲啥呀?”蔣一楓笑着問道。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還不是因爲古長瀾的破事,這個B崽子,坑我都不是一次兩次了,媽的!”郝麻子憤懣的罵了一句。
“咱們先不提古長瀾坑你的事,你琢磨一下,按照古保民對古長瀾的感情,爲什麼雙方在漫漫酒吧打了一架之後,這件事忽然就沒動靜了呢?”
“對啊,這件事發展到這一步,忽然就停了,是他媽有點奇怪哈。”郝麻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按照老古的脾氣,他既然知道了古長瀾被捕的事情跟楊東有關,不應該這麼消停啊,他在這件事情上的表現,確實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風格。”
“呵呵,如果換在平時,古保民知道這件事跟楊東有關,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可是你別忘了,現在對於古保民來說,是個特殊時期,他既然打算退出民漁協會,肯定不會甘心兩手空空的離開,所以他在這之前要做的,一定是在民漁協會大量吸血,先讓自己的腰包鼓起來,而這種事絕對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夠運作的,所以他必須得收買民漁協會中大部分的高層,在這個利益組合裡面,古保民雖然能起到主導作用,但是他在做什麼事情的同時,也必須得考慮到其他人的利益,否則那些跟他綁在一起的人,如果只能承擔風險,而不能得到利益,誰還會跟他扯這些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啊。”蔣一楓叼着煙,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道:“不出意外的話,古保民絕對是想要報復楊東的,只不過這個想法被其他人給鎮壓住了而已,畢竟這種流血事件一旦鬧大了,很容易就會傳到高層的視線裡,到時候他們眼下的這些小動作,自然也會隨之暴露無遺。”
郝麻子琢磨了一下蔣一楓的話,也隨即點頭應和:“沒錯,古保民身邊的高層圈子裡,除了柳效忠和杭毅龍,其餘的人都比較信任林寶堂,而老林又是一個極度理智的人,在這個利益團體徹底脫離民漁協會之前,壓着古保民不讓他復仇,確實是林寶堂的風格。”
“你看,事情捋到這裡,你的作用是不是就體現出來了的。”蔣一楓咧嘴一笑,翹起了二郎腿:“現在老古已經被林寶堂他們給利益綁架了,很難再去插手退出民漁協會以外的瑣事,可是憑老古的性格,對於古長瀾被捕的事情,又絕對咽不下去這口氣,但是現在他手下的那些鐵桿們,估計也全都加入到了這個利益團體裡面,所以全都不能輕舉妄動,而你不一樣啊,因爲你現在已經被排擠在這個圈子的外面了,你想一想,如果你在老古最憋氣的時候,主動站了出來,把他迫切想做,卻又沒辦法做的事情給辦了,他會對你產生什麼樣的看法?他又會不會覺得,自己身邊的這麼多手下里面,只有你郝瑞新最有血性,而且也最懂他的心思呢?”
郝麻子聽見這話,舔了下嘴脣沒有作聲。
“老郝,如果你把這件事情做的符合老古的心意,那麼等他撤出民漁協會,自己做了一把手之後,你覺得,坐在他頭等心腹這把交椅上的人,會是誰呢?”蔣一楓再次發問後,繼續笑了笑:“直到現在,古保民他們都認爲自己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在他們眼裡,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準備撤出民漁協會的事,所以你現在出手,那麼在古保民眼裡,你郝麻子肯定不是爲了利益,而是他身邊最重感情的那個人。”
“這件事,確實有點意思了。”郝麻子聽完蔣一楓的一番分析,渾濁的目光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因爲不管是出於郝麻子跟楊東等人的矛盾,還是爲了給古保民遞上投名狀,這件事情似乎都足以讓他熱血沸騰,想到這裡,郝麻子將手裡的菸頭在菸灰缸中按熄:“你幫我通知二寶和鐵軍,讓他們馬上去查一下楊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