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線上,樸燦宇身邊的蛇頭看見遠處泛起的紅色光芒,也將一塊紅布罩在了手電上,兩長一短的晃了一下。
“嘩啦!”
幾分鐘後,對面的一行人翻過鐵絲網, 快速向這邊行進而來,樸燦宇在蛇頭昏暗的手電光芒之下,看見對方來了五個人,微微蹙眉:“你們這裡面,誰是於旦康?”
“我是!”出國許久的四蛋看了樸燦宇一眼,嗓音低沉的迴應道,在國外跑路兩年多的時間,讓他整個人消瘦了不少,跟出國前的模樣比起來,也顯得蒼老了許多。
“我是接你的人,咱們通過電話!”樸燦宇點了點頭,側目看着蛇頭:“撤吧!”
“好!”蛇頭點點頭,用越語跟對方的蛇頭交流幾句,隨後對方的兩人退去,而剩下的兩個人,則跟在了四蛋身邊。
“這什麼意思?”樸燦宇看着皮膚黝黑,身材瘦小的兩個青年,蹙眉問道。
“我在柬埔Z帶回來的兩個朋友,豐海、森達。”四蛋面無表情的迴應道。
“我跟你說過,我這次過來,只能接你一個人回去!”樸燦宇見四蛋還帶了兩個外國人回來,登時眉頭緊蹙:“你在國內的身份是乾淨的!但帶着兩個偷渡過來的人,很容易暴露,也會給你增添風險,明白嗎!”
“我有沒有風險,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對嗎?”四蛋看着樸燦宇,眼神執拗的問了一句。
“你要知道,我們接你回來,不是爲了自己添堵的!”樸燦宇磨了磨牙:“這兩個人,必須送回去!”
“不可能!我回來之前,爲了幫你們的賭場辦事,當街槍殺了一個競爭對手,這哥倆是跟我一塊辦的事,如果他們現在回去,黑白兩道都容不下他們!他們舍了命替我辦事,我必須得保住他們,如果這兩個人你們沒辦法安頓,那我就帶着他們單飛。”四蛋頓了一下:“我信得過他們,但信不過你!”
“大哥,你們到底怎麼樣,得抓緊做決定,咱們的時間不多了!”蛇頭看了一下時間,語氣挺着急的向樸燦宇催促道。
“……先走吧!”樸燦宇見四蛋寸步不讓,忽然發現,這個人,似乎不太容易受到掌控。
“嘩啦啦!”
隨着樸燦宇做出退讓,五人很快隱匿在了樹林當中,開始逃離。
……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樸燦宇已經在蛇頭的安排下,帶着四蛋和兩個柬國人離開了邊陲小鎮,住在了崇Z市內,一家提前租賃好的民宿裡。
“禿嚕!”
四蛋站在窗口,手裡捧着一桶泡麪,正在吃着晚餐,目光順着窗外望去,看着這座並不算繁華的小城,內心呼嘯。
曾幾何時,作爲長錦集團四當家的他,也曾叱吒風雲,名動一方,而今時過境遷,曾經在大L威名赫赫的於四爺,卻淪爲了一條任由他人擺佈的走狗。
三十八歲的四蛋前半生歷經沉浮,從一個賣海鮮的小商販,混成了大L首屈一指的江湖大哥,又從風頭無兩的企業老闆,混成了一個偷渡遠洋,給人看賭場的混混,如今風雲翻涌,他再度回到國內,但前路如何,卻不得而知。
“咣噹!”
隨着房門被推開,樸燦宇也邁步走進了房間裡,看着四蛋的背影開口道:“路線已經研究好了,咱們一個小時之後出發。”
“爲什麼這麼急?”四蛋把泡麪桶放在窗臺上,眯着眼轉身問道。
“我這次出來,用的是一個乾淨的假身份,原本按照我的想法,咱們應該通過正規途徑回沈Y,不過你身邊現在多了兩個偷渡客,咱們的路線必須得變,從這回遼N,沿途要經過六個省和一個直轄市,邊檢太多了,我想了一下,咱們不走高速,全程走便道,儘量避開警方的臨檢和卡口,夜裡走會方便一些。”樸燦宇解釋了一下。
“不是說找我回來,是準備辦楊東的事麼,既然他在外地,我爲什麼還要去沈Y?”四蛋重新把泡麪端了起來。
“我老闆要見你。”樸燦宇坐在牀上點燃了一支菸:“既然回來了,總得知道自己是在爲誰拼命。”
“我不在乎!”四蛋大口吞着泡麪:“楊東在哪?”
“內M,呼市!”
“你直接安排我手下的兩個人去那邊等我吧,然後單獨給我備一臺車,再給我配一個司機,我的身份證和駕駛證那些東西,早都沒了。”四蛋回了一句。
“什麼意思?你要去別的地方?”樸燦宇挑眉。
“既然回了國,我必須去大L,先給我三位哥哥上柱香!至於見你老闆的事,等我從呼市回來再說吧。”四蛋面色平靜的迴應道。
“好,我會盡快給你安排。”樸燦宇對於長錦集團的事也有些瞭解,聽聞四蛋要回去祭奠三個親生哥哥,理解的點了點頭。
……
一夜無話。
翌日上午十點多鐘,工地財務去銀行取了八十萬現金之後,送到了馬瑞霖的辦公室。
“馬經理,你要的工程款,我已經送來了,等你辦完之後,給我一個老宋的回執和收據就行。”財務把兩兜子現金擺在馬瑞康桌上,開口迴應道。
“好,我知道了,等老宋過來,我通知你。”馬瑞康坐在老闆椅上,笑着點了點頭,而他桌上經年不變的紅塔山,也已經悄然換成了軟中華。
“可以,那您忙,我就先走了!”財務笑着點點頭,退出了辦公室。
“嘩啦!”
馬瑞康等財務離去之後,敞開桌上的錢兜子,看着裡面紅彤彤的現金,呼吸急促,面色潮紅。
他活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
八十萬是個什麼概念?
網上曾爆出過一份天價菜單,八個人一頓飯就吃了四十萬。
在當今這個時代高速發展,貧富差距懸殊的社會,對於有錢人來說,八十萬,真算不得什麼太大的數額。
在如今的沈Y,這些錢連一套像樣的學區房都買不到,只能選擇近郊或者偏遠地區。
可就是這不被許多人瞧在眼裡的八十萬,已經給馬瑞康造成了極大的視覺衝擊和心理震撼。
馬瑞康盯着桌上的現金,沉默了一分鐘左右,隨即開始無比嫺熟的從錢袋子裡數出了三十萬,裝進了辦公桌的抽屜裡,他曾經在紅歌集團的財務部實習了一年,深知對於紅歌集團來說,這三十萬連個屁都算不上,只要二期工程的尾款結算之前,自己能把這個窟窿補上,那麼絕對不會有人察覺到這一點,至於老宋和財務那邊,以馬瑞康的專業知識,想做一份假合同把這三十萬瞞下來,實在太過於簡單了。
馬瑞康能夠輕鬆拿到這三十萬,並非是紅歌集團監管不力,而是他的職位實在太高,而且在紅歌集團的歷史上,也壓根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因爲二期工地這邊,不管是最早的負責人慕維明,還是後來臨時負責了一段時間的張水臣,他們這些人都是集團老臣,除去忠誠度而言,他們也有更爲廣闊的前途,作爲公司的中高層,他們來錢的渠道有很多,絕對不會犯下貪污工程款這種拙劣且低級的錯誤,而馬瑞康,只是老萬派來工地制衡的一顆棋子,但是卻享受了跟慕維明和張水臣等人一樣的權力,所以不明真相的工地財務,在這方面,對於馬瑞康並沒有太深的防備心理。
馬瑞康在工程款裡抽出了三十萬以後,先是通知了土石方的供應商老宋過來拿錢,隨後又撥通了弟弟馬瑞霖的電話號碼。
“哥?”在醫院陪護了一夜的馬瑞霖,嗓音沙啞的接通了電話。
“爸的情況,怎麼樣了?”馬瑞康端着水杯問道。
“不太好,昨天晚上,醫生給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我感覺,他應該是挺不過去這個坎了……今天早晨,我去給醫生磕頭,求他給爸做手術,但是被保安趕出去了!”馬瑞霖說起這件事,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哥,你說咱們窮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行了,別哭了!這個社會就這樣,你抱怨是沒有用的!咱們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努力成爲有錢人!對吧!”馬瑞康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口吻,輕聲安撫了弟弟一句。
“咱們可以努力!可以奮鬥!因爲咱們還年輕,但是爸他等不起啊!”馬瑞霖不斷抽噎:“我已經想好了,只要能把爸救活,我去賣個腎,也認了!”
“別說傻話了!爸的醫藥費,我已經籌到了,你聯繫一下醫生,讓他準備手術吧!”馬瑞霖舔着嘴脣,聲音平穩的迴應道。
“籌到了?”馬瑞霖聞言一愣:“哥,那可是三十萬啊,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這些事你不用管,留在家裡把爸照顧好就行,至於其他的事,有我呢!”馬瑞康寬慰了弟弟一句。
“好!好好好!那我這就去找醫生!”馬瑞霖絕望的語氣當中,終於多出了一抹欣喜。
“除了手術費之外,我再多給你打兩萬,你給爸請一個護工,這樣的話,不僅能替你和媽分擔一下,而且護工也更專業!”馬瑞康補充道。
“護工就算了吧,一天好幾百塊錢,我就可以……”
“這事聽我的吧,別在乎錢!”馬瑞康態度強勢的把事情拍板。
“好,那我這就去跟醫生聯繫,等聯繫好了之後,我給你回電話!”
“去吧!”
“嘟…嘟……”
馬瑞康掛斷電話之後,靠在座椅上,目不轉睛的看着桌上的錢袋子,這一刻,他的心裡無比暢快,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不愁錢的日子,過得有多麼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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