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疑惑了起來,這件事開始聽着實在是不可能,好像笑話一樣,但是被母親這麼的一分析,反倒覺着可能性很高。
想了想問道:“但是事實……”
不等她說出來,大太太已經打斷了道:“事實?!這年頭有什麼事實?錢纔是事實,權纔是事實!沒權沒錢就不要說廢話!咱們堂堂國公爺府,你堂堂的長房嫡小姐,可權勢上求着人家,就得受這樣的對待!你有理,誰聽?”
三姑娘疑惑的道:“那是什麼意思?咱們這邊幫着那個老虜婆走動?”
大太太就點頭:“當然啊!她上門來求不就是這個目的?她現在說實話,算什麼呢!狗都比她強一點吧?她只能靠咱們,爲了你的將來,我也豁出去幫着這個老虜婆一回!”
三姑娘心動了。其實她早就心動了,只要能有個叫她脫離現在這個處境的機會,恐怕叫她做什麼她都願意,這樣的一個好機會,她自然也不願意錯過,想了想:“女兒自然是很希望能從那個火坑跳出來的。不過……當然還是不希望這件事連累的咱們府,不要最後弄得咱們府裡外不是人。”
“怎麼可能,這件事我自然會詳細的打算,周全的安排,不會再叫咱們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你放心。”
三姑娘點點頭,又道:“那女兒……神武將軍府那邊,怎麼可能對女兒放手?女兒……如何能逃脫他們?”
大太太想了想道:“這個也是我正在考慮的,這一點倒是真的沒想好,不過……好好打算打算也有辦法,和離做不到,實在不行就休妻也可以。咱們名聲上吃點虧,但是隻要能脫離了那個火坑,實際得到好處就行,名聲上的事情,過幾年也就慢慢好了。也不用擔心得罪了神武將軍,只要能和秦獠這樁婚事成了,秦獠就能擋住了神武將軍……”
說到了這裡一頓,才接着道:“我看的不會錯的,秦獠始終走的是武官正途,神武將軍始終走的是歪路,皇上總有用不着神武將軍的時候,或者總有他知道的太多,皇上要處置了他換個人給他辦事的時候,所以說,這個人始終不會有什麼善終的。”
這番話說的三姑娘也有了信心,高興的點了點頭道:“好,一切……就照母親的安排,女兒就指望母親了。”
大太太點點頭:“當初就應該盯住了這個秦獠的,咱們也是太着急了,又聽了秦家那個老虜婆的話,纔去找的康妃,現在想想,不找康妃反而還未必能到的了那個不能轉圜的地步!好好找秦將軍商量說不定能成……說起來都是那個所謂的秦母壞了事!現在想想,真真就是這樣的情況。”
三姑娘低着頭,過了一會兒才道:“這都是女兒的命,女兒命裡就有這麼一劫。”
大太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嘆氣道:“算了,現在不說這些了,你在忍耐忍耐,這件事總拖不過今年去。”
三姑娘紅着眼圈點點頭:“多長時間女兒都能忍耐,只要……只要有個盼頭,能脫離那個火坑的盼頭,不然……女兒真的是時時刻刻都想一死了之……”
大太太伸手又把她摟在了懷裡,眼淚又紛紛的落了下來:“別說這個話,千萬別說這個話,只要有爲娘在,爲娘就一定幫你脫了火坑……”
母女倆又是抱頭一陣的痛哭。
哭了一會兒三姑娘突然的想起一件事,忙擦了眼淚問大太太:“母親,若是這樣……女兒有些事……該怎麼辦?這樣下去,若是女兒……有了,那不是不能走了……”
大太太一下子被提醒了!對呀,如果女兒這個時間懷了身孕,那可是大大的不利,不管是和離還是想要被休妻,那都會變得複雜,基本就沒有了離開的可能!
大太太躊躇了一下,問道:“你有沒有做過什麼……”
三姑娘明白了,漲紅了臉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才帶着哭音道:“女兒能有什麼辦法,嬤嬤給女兒說的……您之前不是說過,那是虎狼藥,傷身子的,不能……不叫女兒吃?女兒也沒……”
大太太又躊躇了一會兒,這可真的是個難辦的事情。之前她給女兒出的主意就是儘量避開公公王瑞吉,並且想辦法儘快的懷上王成的孩子,這樣既能穩固正室地位,也能避開那父子倆的糾纏,女兒懷孕的期間,多給王瑞吉那個老東西找些新鮮的女子在身邊,希望女兒生了孩子之後,老東西就徹底的放下她不在糾纏。女兒也能好好的過日子。
但是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就是王成的孩子也絕對不能懷上,大太太就覺着有些困難,這個時候哪有那麼靈的藥?有些藥甚至都是虎狼藥,女兒吃了傷身子。今後女兒是要嫁給秦獠的,嫁過去要想坐穩了正室的位置,還是需要生兒子啊!
所以女兒的身子一定不能叫藥拖垮了!
大太太想了一會兒,壓低了聲音道:“宮裡頭有個方子,事後了洗洗也行,不過有時候可能會……總之這段時間,儘量的避着點拿父子倆,避不開就事後用這個方子,萬一……萬一要是懷上了,也不能要!想辦法流了……總之儘量不要到那地步,那樣就很危險,還是要儘量的避開。”
三姑娘委屈的點點頭,又道:“母親,在府裡給挑兩個美貌一些的丫鬟,過幾天給女兒送去吧?萬一他們找女兒……女兒也好有個抵擋。”
大太太點點頭,卻又忍不住氣道:“丫鬟都送去了七八個了……楮國公府這是給那父子倆養丫鬟的?這都是什麼名聲啊……那兩個不得好死的東西!”
三姑娘又低聲哭了起來。
大太太便又忙勸道:“送去送去!放心,爲娘回去馬上找兩個丫鬟送過去……過幾天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理由,爲娘叫你回孃家住一段時間,最好就住到這官司打完的時候……”
三姑娘一聽又停止了哭,眼睛都亮了點頭:“最好是這樣!女兒……能在孃家躲一陣子也是好的。”
母女倆又小聲的商量一下打官司的事,如何幫助那個冒名的老太太,云云。說着說着又哭一陣子,兩人始終陷在自己的悲痛中,彷彿三姑娘是這個世上最悲慘的婦人,卻絲毫的沒想過那個被她們準備用來頂缸所有罪名的婦人,連提都沒提,好似這是天經地義的。
……
正月十四日。
暖妞正在屋裡頭做繡活,她相公小王在打掃院子,昨晚上的一場大雪,整個院子都成了白的了。
剛掃出來一條路,院門有人拍了起來,有人在外面喊:“有人在家嗎?”
小王於是提着掃帚過去問:“誰呀?”因爲聽着是個婦人的聲音,便直接把院門打開了,一打開,看到門外面站着一個穿着帶毛邊褙子的婦人,外面披着一件半舊的棗色帶竹雲錦斗篷。
小王認出來了,是蘭妞,怔了怔。
蘭妞已經笑着道:“想不到真的找到了!暖妞在嗎?”
上門是客,何況現在是過年的時候,誰也不能把笑着上門的人給轟出去,雖然小王並不太喜歡這個蘭妞,不過還是點點頭:“在……請進吧。”
蘭妞這才進了院子,在門檻裡跺了跺腳上的雪,往裡走。暖妞在屋裡已經聽見外面的聲音了,忙出來了看,這一看也怔住了,怔了一下才趕緊笑着道:“蘭妞你來啦?請進……請進屋吧……”
蘭妞已經笑着點頭,進了屋去,暖妞在後面轉頭看了相公一眼,小王對她搖了搖頭,暖妞只能咧咧嘴。
趕緊跟着進了屋,一會兒又出來,去廚房端了茶杯茶水點心瓜子什麼的一盤子,出廚房門的時候正好又遇上了小王,小王就忙低聲問:“她來做什麼?”
暖妞就道:“我哪兒知道啊,還沒來得及問呢……”
“不管幹什麼都別搭理,對她冷淡點,叫她以後別來了。”小王道。
暖妞點點頭,心裡也奇怪愕然,原本以爲偶爾的見了一次,說說話也就罷了,今後就是不來往的人了,怎麼今天還真的找上門來了?
端了一大堆的東西來到了屋裡,看到蘭妞還在地下站着,正在打量着屋裡,暖妞只能乾笑一下道:“怎麼還站着,趕緊坐,請坐。斗篷脫了吧?”
蘭妞看到她是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斗篷,這才點點頭,矜持的將斗篷脫了,過去坐在了炕上。
暖妞將托盤放在了炕桌上,將裡面的東西端出來,笑着道:“別客氣啊,家裡頭也沒什麼東西……”
蘭妞點點頭,道:“我也沒帶什麼來,大過年的原本是不應該空手上門的,”說着低頭從自己的荷包裡拿出來一塊手絹遞給她:“這是刺繡手絹,據說是宮裡康妃專用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只給你拿了一塊,你別嫌棄。”
暖妞只好接過來笑着道:“多謝啊……你還這麼客氣?”
蘭妞就擺擺手:“神武將軍家也算是皇親國戚,這種東西府裡多得是。”
暖妞都愣了一下,心裡想神武將軍家怎麼成了皇親國戚了?又想她剛剛提了康妃,難道說的是這門親戚?這可真夠拐彎的。她也沒揭穿,笑着點點頭:“是啊,想來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