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獠晚上回來聽趙雩說了,有些驚訝的道:“蘭妞還在家裡呢?!”
敢情他最近一直沒見到,以爲趙雩處理了呢。趙雩訕然的道:“出了月子忙得腳不沾地的,今天她不出來,說實話我都有點忘了這個丫鬟……”
秦獠搖頭:“你怎麼打算的?”
趙雩想了想,也跟着搖頭:“不知道,想問問你的意思,原本我是打算把她的賣身契還給她,叫她走好了,最多在給點銀子……說實話,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蘭妞怎麼樣,可到底在身邊伺候了我幾年……不過沒想到她竟然這個心不死,家裡沒希望了,今天聽見了三姑娘來要雁妞,乾脆跑出來自薦起來了。”
秦獠就擺手:“那就叫走好了!王瑞吉那邊不用管。”
趙雩就道:“不過蘭妞自己的意思是一定要去,我都說了,給她點銀子,叫她自己拿了身契走人,想去哪兒都行,回常州也行。她就哭說她家都沒人了,哪兒也去不了……我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是一定要攀個高枝留在大戶人家的,這就是她自己看好的‘光明前程’。”
“那就給王瑞吉好了。”秦獠又道。
趙雩停頓了一下。
秦獠好笑的道:“她都不在乎,你操什麼心啊?這樣的丫鬟趕緊叫出去纔是,眼不見爲淨。”
趙雩想了想,嘆了口氣。既然這是蘭妞自己的意思,那就這樣吧,說起來給一個丫鬟,丫鬟自己願意,神武將軍那邊還不用得罪的太深,這對於自己和秦獠最是兩全其美的,自己也是多餘的操心,想給人家另一條路,人家還不願意!
路是自己選的,今後怎麼樣自己承受。
丫鬟姨娘互相的送來送去,這種事情雖然說起來不好聽,不過其實在勳貴世族中很多,神武將軍能開這個口,也是覺着秦獠和自己一樣,都是打仗的武夫,粗人一個,還講究那麼多?!
再過了幾天,又是一個官員家中的宴席上,神武將軍王瑞吉的正房夫人親自跟趙雩開了口,趙雩就說雁妞實在是已經嫁出去了,不過還有另一個丫鬟,模樣也是不差的,要不就給這個丫鬟。
那正房夫人同樣也是漲紅了臉非常爲難的開的口,聽見這邊鬆了口自然是連連的點頭道謝。第二天,王家就來了頂轎子,把蘭妞接走了。
蘭妞一接走,趙雩馬上就問雁妞,是不是願意嫁給趙棟?雁妞這會兒也沒時間害羞了,點頭說願意,趙雩又問過了趙棟的意思,趙棟也是千情萬願,於是也不耽誤,馬上就給兩人辦喜事。
雁妞嫁給趙棟雖然是續絃,但是趙棟身家可以,有宅子有兩畝地,自己又是鋪子的掌櫃,成親之前也見過,知道脾氣,雁妞自覺着自己的親事很順心。
忙忙碌碌,這些事辦完了,十一月都快要過完了,已經到了深冬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海和書榮兩人終於從江陽回來了。這一去也有兩個月,想來也是查了不少的東西出來,回來都已經是晚上戌時了,兩人卻也沒耽誤馬上來回稟。
正好秦獠也在家,趙雩和他一起到書房,將兩人叫來。
大海稟報道:“何鬆年戶籍上是江陽縣轄下前南村,小的和書榮去了這個村裡,到處打聽都沒有打聽到何鬆年的母親,村裡有說是回孃家住了,也有說是有錢了搬到縣裡去住了,小的兩人又去縣裡打聽,同樣也沒有找到何鬆年的母親到底住在什麼地方。給縣裡的衙差塞了銀子查了戶籍,卻有這個人在戶籍上。又查到了何鬆年家的祖屋位置,去看了,守着祖屋的只有幾個老下人,並沒有主子。”
秦獠皺眉不語,趙雩問道:“沒有打聽嗎?”
大海忙道:“打聽了的,小的和書榮找村裡年紀大的人打聽了,終於找到兩個知道的,說……說何鬆年他娘跟他爹成親沒多長時間就一起出去謀生去了,之後過了一年多,何鬆年的爺爺去世的時候回來過一次,那時候何鬆年還在襁褓中抱着。據說何鬆年的母親當時是在一個大戶人家當奶孃。”
秦獠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下子攥緊了!
趙雩心中也是一震!終於……這是要清楚了麼?忙伸手把秦獠的手抓住了,並追問道:“還有什麼?”
書榮搶着說了一句:“小的問了一句,是在哪一個大戶人家當奶孃,那老奶奶也說不清楚,只說好像是江南蘇杭什麼地方的。”
大海點頭道:“另一個也確認了這個,是在蘇州或者杭州哪裡的當奶孃,說是很好的地方,何鬆年的爹在那邊做小買賣,說是很快就要富貴了什麼的。這也是他們最後一次回老家,之後就在也沒回去過,祖屋那邊再去人什麼的,說的都是下人。”
“考科舉的時候總要回去考?”秦獠問了一句。
大海便道:“這個小的想到了,去縣裡查,何鬆年是考過兩次的,第一次沒考上,過了三年再考,才考上的。他每回去考都是住在縣裡,根本不回村子。第二次考的時候村裡有個年歲差不多的和他一塊兒考鄉試,這個人我們也找到了,那人說,因爲是同村的確實還找何鬆年說過話,不過何鬆年態度很冷淡的。只知道他爹在那一次回老家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了,他娘沒錢扶靈回鄉安葬,就葬在了外地,這些年也是東奔西走的……在沒多說什麼。”
“他娘給誰家當奶孃,這個……那同鄉問沒問?”因爲知道問的可能性很小,秦獠說話的時候都頓了一下。
果然大海搖頭:“沒問,這就是小的們查出來的所有的事。這位何鬆年的母親有名有姓,也都說是在老家沒跟着兒子去任上,可就是找不到人,去孃家找,孃家說是在江陽縣裡,去縣裡找又說在鄉下,去鄉下找又說在孃家或者縣裡。也沒人具體查問,這人就這麼憑空的……”
趙雩點頭,心裡是全都明白了,又問道:“何鬆年老家都有什麼產業?”
“祖屋和幾畝地。其實之前他們並沒有什麼所謂的祖產,就是何家有個破屋子而已。根本不是什麼像樣的屋子,院牆都沒有,屋子的半面牆也塌的,根本就沒法住人。院裡都長了十幾年的野草,也就是這幾年纔有人會去拾掇出了祖屋,那田地也是後來買的,之前是沒有的。”
“村裡的人說,再去人守着祖屋什麼的,都是下人了,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下人去看着祖屋的?”趙雩又問道。
書榮說了一句:“說是也就是幾年之內吧,祖屋修繕的時間還在村裡請了客,有五六年了。”
趙雩點了點頭,看了看秦獠,秦獠皺着眉頭還在想,還有什麼沒問到的?
“還有什麼?所有你們知道的不管有用沒用全都說出來。”
大海和書榮各自想了一會兒,兩人也互相交頭接耳了一下,便道:“小的們打聽出來的全都說了。”
趙雩點點頭,便道:“你們辛苦了,去歇着吧,也想想還有什麼,想起來的再過來稟。”又對門口站的喜妞道:“明天從賬房支二十兩銀子,大海和書榮每人十兩,算是這一趟的辛苦費。”
兩人忙磕頭道謝,大海忙道:“出門給的一百兩還餘下了二十多兩呢,花那麼多也是因爲……”
趙雩就擺擺手道:“給你們的就是叫你們去花的,打聽出來這麼多事,全花了也沒事,餘下的你們兩人均分了依然算是賞賜。”
大海和書榮都驚了!一下子就是二十兩銀子每個人!
兩人自然是連聲的道謝感恩,這才起身去收拾休息,喜妞叫他們出去了之後,也沒多問大海什麼,直接回來了,最近雁妞走了,她事情多了不少,今晚上……爺和奶奶知道了這麼些事,都不知道能不能睡得着了。
屋裡。
趙雩轉頭看着秦獠。
秦獠呆了一會兒才道:“蘇州趙家、秦家那邊,你已經叫人去查了?”
趙雩點點頭:“比叫大海他們去的還早,是給蘇掌櫃寫的信,蘇掌櫃一定會查的清清楚楚的……”
秦獠過了半天才點了點頭。
趙雩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如果真的查出來……你打算怎麼辦?”
秦獠又過了半天才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停頓了半晌才道:“只能到時候在商量了……”
趙雩忙點點頭道:“也好,到時候再商量,現在……你也別難受,這事……不是已經有準備嗎?”
秦獠又怔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明顯心不在焉。趙雩也理解,就算是再有心理準備,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恐怕這心裡也不是滋味。一直當孃的人不是娘,那親孃在哪兒?以前自己認知的自己的身世,是不是全都是錯的,全都要推到了重來?
夫妻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趙雩少不得跟前跟後的輕聲安慰着,秦獠過了一會兒也回了神,反過來安慰她:“我沒事,放心吧,既然有準備,自然不會有事。”說着反而又叮囑趙雩:“如今對上房院就要有戒心了,要見崢哥兒,單獨的你也不要抱去,都要等我回來,家裡的下人,該囑咐的囑咐囑咐。”
趙雩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