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雩派人去問了一下李家三奶奶,三嫂那邊聽了很痛快的決定要買下,於是,找人去衙門過戶,然後那一片林子修圍牆,修個小院子找人看着。
家裡正房院這邊,也找了工匠修葺。兩邊建了兩條抄手遊廊,前院的穿廳打通,側院修了個大花廳。
養蠶的季節已經過去了,現在正是繅絲的時候,趙雩在京城附近找了幾家養蠶繅絲的人家,給了些銀子,什麼都不要他們的,只是來學本事。
叫曹祿帶着選定的那幾個人下去跟着一起學。雖然這些人全都是精心選出來的,但還是有那受不了半路不學了的。
繅絲是很苦的一個活計,大夏天的支一口大鍋,人就要站在過旁邊拿棍子不停的攪,鍋裡燒着的就是蠶繭,一直到攪出來絲頭,纏到了旁邊的絲車上。
大熱天的守着冒熱氣的大鍋,加上蠶繭的味道,可想而知那是多麼的辛苦。而北邊的人和南方人不一樣,並不是說北方人不能吃苦,勤勞是所有地方人都共同的,北方人在隆冬時節的農事比南方還苦一些。
而是這邊的人大部分沒見過如此的繅絲,這邊絲綢業不發達,大家自然覺着吃這樣的苦,卻沒什麼前途。還不如去店鋪當個夥計學徒,或者乾脆的種地還本分。
趙雩自然是不會見怪,也不會因爲這一點困難就束手束腳,重新找幾個人去。
李家那邊的家生子中更是不少吃不了這個苦,畢竟是大宅門裡的下人,若是能進府伺候,每天裡穿的乾乾淨淨的,也不用做什麼累死人的活,即便是進不了府,在莊子上也比干這個強。
三嫂也是挺有魄力的一個婦人,從趙雩管理鋪子的上面學了些手段,對肯學繅絲手藝的下人格外的看重一些,也給了不少的激勵政策,這樣,在下人中選了十對能吃苦的夫妻,一起學養蠶繅絲。
這些人下定了決心去學,那就沒什麼學不會的,跟着周圍找到的一些繅絲的人家,學了一個整季的繅絲,有些學得快的,就已經能自己上手了。
一兩個月過去,蘇掌櫃那邊的人也全都來了。蘇掌櫃接到了趙雩的第二封信,知道姑娘這邊是下定了決心的,因此就也全力支持。
一應用具,並人員全都齊備,繅絲基本也就結束了,抽出來的生絲品種不同,接着就要請韓家人出面,來看怎麼上織機,哪種爲經,哪種爲緯,如何織。
織機照着趙雩的意思,先置辦了三十臺上下,織布,從南往北,就沒有說哪個地方的婦人不會的,老百姓中釵裙女子,大部分都會織布,找人也好找。而繡花,這是韓家人的拿手手藝,有她們在,學這個更顯得容易。
四皇子是在今年夭折的,今年的慶典等節日,皇上過不過還是個問題,便是禮部現在也沒數,不敢問。好在皇上的壽辰,還有些重要的節日都在下半年乃至年底,因此大家的意思都是先緩緩,等再過一兩個月之後,再去請問皇上的意思。
韓家的那個繡圖,便也不着急起來,一針一線精雕細琢。
“夫人,這是大海送過來的上房院修葺的賬目。”喜妞進來了,如今她已經梳着婦人頭,身上還穿着新娘子的桃紅緞子比甲,大約是因爲熱,臉蛋也紅撲撲的。到了外院做了個管家娘子,喜妞倒是也辦的順手的很,加之在內院的時候跟着夫人當過一陣子的大丫鬟,各種事情很有主張,也敢於做主。
外院被她這樣一整頓,倒是有規矩了不少。
趙雩坐在靠窗下的貴妃榻上,正端了杯碧螺春慢慢的品着,聽到她說的,便接過去賬本,先不忙看,而是笑着看喜妞:“怎麼你送進來的?”
喜妞就笑着道:“奴婢正好有事稟報夫人,也是和這個上房修葺的事情有關的,便和大海商量好了一塊兒過來。”
小招在旁邊嗤的一笑,獲得了喜妞的一個白眼。
趙雩笑着道:“叫他進院子來吧。”現在夏天,內宅的門有時候開着,小招忙去端了個屏風過來擋在趙雩面前。
大海進來了,在屏風後面跪下:“見過夫人。”
趙雩嗯了一聲,低頭看了看賬目,見總的花了八百多兩銀子了,便詳細的看了看細目。其實在修建中,只要有大的花銷,大海一般都先進來稟報,因此趙雩大致的有數,看了看細目,便道:“你們夫妻倆有什麼事稟報?”
“是正堂後面抱廈的,屋裡修不修落地花罩,之前定的是不修,只敞亮着好,喜妞……”說到自己的媳婦大海聲音頓了一下才訕然的道:“喜妞說還是修了好,有時候那邊要住人的,也不是隻會客,如果要住人,那沒有落地花罩光禿禿的……”
喜妞就忙點頭對趙雩道:“夫人您記不記得有一次咱們去定遠侯府?他們正堂抱廈全都是沒有落地花罩的,原本韓家人去了只住兩個院子就行了,但是就因爲這個住不下,反而佔了三個院子,弄的那邊擠噹噹的?”
趙雩一想也想起來了,失笑道:“那就做了好了,就這麼點事,至於你們夫妻倆這樣鄭重其事的來說?”
大海就訕然的道:“原本說好了五百兩足夠的,結果現在已經花了八百多兩了,要是再加上這個,要毛九百兩了……”
趙雩笑道:“沒關係的,既然是修繕,一次就到位,便是多花些銀子也沒事,只要別隔兩年就返工就行。”
大海忙答應了一聲退出去了。
喜妞正也要退出去,被趙雩叫住了問了問外院的情況:“自大上房院人走了之後,我都沒時間問過,現在還有說閒話的沒有?或者惦記舊主不盡心的,或者擾亂人心的?”
“沒有了,那件事那麼清楚了,誰再要是唧唧歪歪那才真的是不想在府裡了呢。”喜妞笑着道:“只是大部分的婆子媳婦們,規矩都不是很好,說話高聲,走路也不穩重,平常也就罷了,可要是府裡來客人的時候,到底看出來我們府的人還是欠一些規矩。”
趙雩笑着點點頭道:“這個你慢慢教她們,找幾個懂規矩的婆子,慢慢的整理出專門的一套規矩,從進府的小丫鬟開始就要遵守。已經在府裡的,就一個院一個院的開始學,這樣教總能學會了。”
喜妞忙點頭:“是,奴婢下去了就着手辦。”
校場。
秦獠在臺子上看着那些兵丁對打演練,雖然也是一招一式的板正,但非常的死板,有種無聲的懈怠在裡面。
這幾天這些兵丁將領雖然對他恭恭敬敬的,但是這種恭敬是一種無奈的服帖,被氣勢壓制住的,而不是真正的對他服氣。
秦獠也知道,想要叫當兵的服氣,就得用武力!
叫人牽來了自己的戰馬,翻身上馬,身形高大卻異常的靈活,一上馬,那馬匹似乎也聞到了跳躍奔跑的味道,突然的長嘶揚蹄,然後在校場裡圍着圈飛奔起來!
整個校場偌大,跑了一圈下來,馬匹渾身似乎都散發着紅亮的光,而馬上的秦獠眼神銳利灼亮,將順手從牆邊倚靠放着的兵器架中拿出來的長槍一抖,道:“誰來試試?”
那幾個將領就明白了意思,互相的看了看,他們本就是被秦獠的官威壓的不敢出聲,對他的真本事其實並不清楚,也不服氣,當兵的都知道,在校場比武沒有官大官小,官再大打不過人家也要乖乖認輸。
這幾個將領好不容易找到了試試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其中一個性子急的已經飛身躍上馬背叫道:“我來!”
寒光一閃,也不知道從哪裡就抽出一柄大刀,迎着秦獠的頭就砍了過來!
真刀真槍,一點不帶客氣的。
秦獠也不客氣,今天他就是要用自己的真本事來叫這幫人服氣!三兩招之內就把這個給掀翻下了馬,接下來就對陣那幾個虎賁左衛原本的將領。
沒有人服氣,所以將領們全都上陣。不過全都沒有過幾招就被挑下馬,狼狽的站在一邊去。
等秦獠將最後一個將領挑落的時候,張勇和吳迅他們幾個在這邊大聲的叫好,吳迅叫道:“將軍趁手的兵刃是劍!”
這是告訴這些人,將軍根本沒拿最好的狀態出來。
那幾個將領垂頭喪氣,互相看了看,上前跪在了秦獠的馬前:“將軍,末將們今後誓死追隨!”
秦獠一笑。
一個兵士飛一般的跑過來,跪下道:“都督大人,皇上有聖旨!”
秦獠面色一正,將長槍扔給了一個將領,調轉馬頭往左軍都督府衙門奔去,撂下一句話:“繼續操練!”
吳迅、張勇等人馬上也上馬跟着。
左軍都督衙門。
秦獠坐在青綠古銅鼎紫檀木大案後面,正在看手中的一個黃皮卷帛。明黃的皮,上面是皇上那隨性大氣的字跡。
皇上要收網了,讓秦獠帶兵去神武將軍府,聖旨上寫的明明白白: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