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功行賞的事情還要等幾天,皇上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回來後的第三天,便已經將楮國公牽扯的案子給處置了。楮國公果然比王瑞吉處置的嚴重,楮國公並兩個兒子全都處斬,孫子和其他的家眷判流刑兩千裡。
秦獠和李赫從宮裡出來,這一次立功的就是秦獠這邊隸屬左軍都督的幾個衛,還有李赫的神機營,皇上叫他們兩人單獨寫兩個摺子,將他們手下的軍功報上去,皇上是要重重的賞賜這一次有軍功的人。
兩人正說着話。
“我這邊沒什麼特別有功勞的人,一開火,全都滅了。”李赫說道、
秦獠一下笑了,道:“我這邊只報吳迅、張勇就行了,他們兩個親手抓的瓦剌頭領。餘下也沒什麼特別的,”秦獠說到這裡笑:“本來殺一陣子可能還有人能領到功勞,不過你們神機營一來,一開火真的是全都滅了,我們什麼功勞都沒了。”
李赫哈哈哈的笑,頗有些得意:“我也沒想到,這火器如此的厲害。以前都是單兵用,沒想到配置一個營,倒是很不錯。”
秦獠忙道:“三哥,這火器厲害,咱們更需要精進,跟築器司說好,專門一個部幾個人研究這個火器,如何能夠更精進,還要更多的鑄造,不要僅僅想着供應一個神機營而已,我已經跟皇上稟報了,我的左軍中也挑一個衛出來配這種火器,到最後就是每個衛都有一個戶有這種火器。”
李赫想了想,點頭道:“對呀!不應該就拘泥在一個神機營,別的軍不能用了,那不對,厲害的兵刃應該是更多更廣的配備下去纔是!”
兩人說着,已經到了午門這邊,上了午門邊的一個城門樓往下看,午門外面的監斬臺上,已經坐滿了文臣武將。
這些都是來監斬的,全都是皇上欽點的人,這些人,有些是皇上要警告的,有些事這一次僥倖脫離了關係,沒有被牽連的。
但是皇上還是要警告他們,叫他們親眼看着楮國公父子被斬,叫他們今後收了那多餘的心思!
而秦獠和李赫完全是正好走到了這邊,看到了午門前站着帶着紅腰帶的兵士,只有在這邊有斬首官員的時候,門口才站着腰帶是紅色的兵士,兩人這纔想起來,便上了城門。楮國公父子三人被斬首之後,兩人才下來。
從午門出來,一直出了城門,各自上馬正要各自回家。
就看到從西城門押解出來了一隊人,裡面有老有少,大部分都帶着枷鎖,還有很小的孩子在裡面。
秦獠其實挺看不得小孩子受這種罪的,蹙起眉頭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是楮國公的家人。
楮國公的家眷全都是流刑,因爲這一次流刑的犯人多,押解的兵士也有十個上下,有個正在踢一個孩子:“快點!”
李赫更看不得這樣的,皺眉馬上就道:“差不多行了啊,那麼大點孩子能走多快?”
那幾個兵士先沒看到他們,聽見有人說話才擡頭看,兵士裡領頭的一看他們倆就忙跑過來躬身道:“將軍!”
李赫身邊跟着的小廝上前說了兩句,那領頭的兵士忙就笑着點頭:“是,是,知道了。”
李赫搖頭,纔要說話,突然從西邊傳來了一陣的喧譁,有女人尖利的哭叫聲,還有男人的叫聲:“官爺等等,官爺等等,這裡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衆人驚訝,連和那兵士說話的小廝都頓住了,驚訝的看着那邊。秦獠也看了過去,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揪着一個女人過來了,男子邊揪着女人往這邊走邊招手叫:“這邊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那個女子不願意過來,渾身都在往後使勁,而那男的揪了她的頭髮,疼的她尖叫踢打,拼命的掙扎。
男的就算是被打了幾下也不在意,目的就是要揪着女人過來。
竟然是王成和那個三姑娘。
尖叫哭鬧的聲音瞬間就吸引了一些百姓來圍觀,因着這裡是城門口,前面的一大片空地是給官員們下馬下轎的地方,內眷也從這裡下車,因此平常不讓百姓太靠近,往外一點也有兵士守着,所以這會兒百姓們就在外圍站着,伸頭往這邊看熱鬧。
這邊頭領顧不上和小廝說話了,這兩人是衝着這邊過來的!忙過去攬:“哎哎哎,看着點!這不是你們瞎胡鬧的地方……”
王成不等兵士說完已經喊道:“大人!這還有一個,這女人是楮國公的三孫女,長房的三姑娘,可是大太太親生的!這流刑可不能把她漏了!”
三姑娘雙手抓着王成揪住自己頭髮的胳膊拼命的掙扎,到了這裡王成停住了拖動,她好不容易掙脫了,哭叫着就往回跑,被王成一把揪住又給扔回到了衆人腳下,甚至還撞上了一個小孩兒的腿,那小孩兒什麼都不知道,還叫了一聲:“是三姐!”
三姑娘不得不擡起頭看了看被押解的衆人,這一看,放聲嚎哭起來。
王成還在這邊跟兵士理論:“你們不能把這麼重要的一個人犯漏了!”
兵士很不耐煩:“我們是照着刑部的名冊押的人,怎麼半路冒出來一個?滾一邊兒去別擋着路,小心把你送到衙門去!”
王成忙拱手,他現在什麼都不是,可那從小的紈絝脾氣沒改,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給兵士拱手,嬉皮笑臉的:“這位爺,您聽我說完就知道怎麼回事了,這三姑娘是嫁給小人爲妻的,但是小人之前已經將她休了的,照理就應該回孃家去,可這個女人知道孃家遭了事,她回去就是跟着判刑,這女人倒是有心眼,就是不回去!還把休書給藏起來了,你說這怎麼行?!這不是……逃避罪責?這一家人是什麼罪?是抄家滅祖的罪!她也算是重要的犯人,這犯人要是跑了,不是連累軍爺?”
領頭的兵士還在發懵,另一個兵士上前道:“大人,這人小的認識,是之前……”聲音壓低了一些道:“之前犯事被斬的神武將軍王瑞吉的兒子王成!楮國公長房的三閨女,還真的是給他當老婆的,如果休了……還真的是應該回孃家的……”
領頭的兵士一聽,更懵了,這纔沒出城呢,犯人就多了一個?想要不管吧,想想還真的不敢,萬一要是真的,尤其還已經拖到自己跟前了,自己不管,叫上面的人知道了,這犯人脫逃,自己少不了罪責啊!
不得已,頭領只能叫兵士一個,趕緊的跑回去找刑部的人問問,這情況該怎麼辦?!
那邊三姑娘抱着大太太哭了一陣子,使勁的給其他的人磕頭,犯人們大部分都灰頭土臉目光呆滯,顧不上搭理她,只有大太太哭了幾聲,因着受的刺激太大,加上現在的處境,一下子昏了過去。
幾個兵士不得不煩躁的過去,將嚎哭的三姑娘給拉開,呵斥了幾句,卻不能放走了,一個兵士看守着,一個兵士把其他的人呼叫着原地坐下等。大太太就躺在那裡沒人管,過了一會兒自己醒來了。
從宮裡頭跑出來了幾個人,都是刑部的官員,跑出來就圍着三姑娘指指點點的,王成一看到自己的話這些人很重視,很是高興,過來一把將三姑娘的頭髮揪住了,將臉展示給幾個官員看:“看看,看看,就是他們府上的!這是我寫的休書,看看上面的日子,前天的!是皇上處置他們家之前的,我可不是故意要整這個婆娘,都是這婆娘自己作死!趁着我受傷快死了,居然把我的姨娘女兒都給賣了!還差點把我兒子都賣了!這個該死的婆娘!衆位大人說,這樣的婆娘我還能留着?我一好了馬上就休了她!”
將休書嘩啦啦的抖着:“這個婆娘知道孃家遭了秧,居然敢把休書藏起來,她自己也藏起來,這是藏匿!是……脫逃!她是罪犯!衆位大人,你們說,這樣的難道不該跟着去?!”
幾個官員將休書看了看,互相的交頭接耳一番,幾個人看樣子都拿不準,人是犯人家的沒錯,休書也是真的,這不是人家相公在這裡嘛!只是這樣的事……真的是聽都沒聽說過!聞所未聞!
官員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對王成道:“你們都在這裡呆着!本官回去請示一下。”說着拿着休書轉身又回去了。
這邊秦獠已經搖着頭撥轉馬頭,對還在看熱鬧的李赫道:“三哥,走吧。”
李赫這時候才失笑搖頭:“奇聞!”又對秦獠道:“等一下。”吩咐剛剛那個小廝去把話說完。
小廝便忙過去找到那個負責押解的頭領,道:“我們將軍說了,流刑犯人押解到地方,還要服刑三年呢,那邊該種的地要種,該乾的活要乾了,你們不能路上死一半,到那邊什麼都不用幹了!知道嗎?對人別太狠了。”
領頭的忙笑着道:“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又對李赫拱手:“將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