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獠換了件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平常裡銳利的眼神如今也變得非常柔和,嘴邊帶着笑,將圍着自己打轉的崢哥兒抱起來放在了榻上。
崢哥兒不想坐着,他就想在地上玩,也不受挫,自己轉身趴着,從榻邊慢慢的往下爬,小心翼翼的也很怕自己摔跤。
趙雩遞給秦獠一隻青玉簪子讓他自己別住頭髮,她轉身忙伸手相幫崢哥兒一把,身子一旋轉了半圈又被秦獠扯進了懷裡,脣便吻了過來……
崢哥兒還在努力的往下爬着……
桌上的酒菜非常豐盛,丫鬟們擺好了,小招走到了門口隔着簾子道:“爺,夫人,飯菜預備好了。”
屋裡,崢哥兒終於安全的下來了,顛顛的過來抱住了兩人的腿,仰着臉叫:“爹,爹,爹。”
秦獠終於鬆開了趙雩,兩人低頭看崢哥兒,趙雩馬上就心軟的趕緊去抱兒子,不過還是秦獠先一步笑着將崢哥兒抱了起來,笑着道:“如今說話倒是順溜了許多,走路也穩當了。”
和趙雩一塊兒出來。
趙雩親自給秦獠倒了杯酒,自己的是杯白水,笑着端起來道:“夫君大獲全勝還朝,毫髮無損,妾身恭喜夫君。”
秦獠笑了,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杯喝了:“舒服。”
趙雩忙給他夾菜,又倒了一杯,卻道:“先吃些東西墊墊,慢慢喝。”說着親手給舀了一碗湯。
崢哥兒也坐在旁邊,他的小椅子是特別找木匠做的,前面有塊板子,他的小碗就放在上面,趙雩喂他一口,然後玩手裡的筆半天。
“這一次是不是很順利?那些該抓的人都抓了?情況是怎麼樣的?”
秦獠點頭:“很順利,那兩個頭領都很年輕,一個才當了兩年,一個更加是去年才接位的,一點經驗都沒有,兩人野心倒是大,還想商量聯手對付大明,日子定的冬天,以爲我們冬天去不了草原深處,互相的因爲想取信對方,居然都沒有帶多少人手。”
“神機營這一次露了臉了,前面只衝鋒了一次,他們趕到之後就交給他們,火器一開,就沒我們什麼事了。”秦獠笑着道:“這次算是神機營頭一次正經的上戰場打仗,皇上說了,以後陣法變了,神機營在前,管他三七二十一的上去先來一陣火器,基本上就能掃掉一大半。”
趙雩忙點頭:“對啊!這樣纔對,咱們傷亡少。”
秦獠想不到她會來這麼一句,好像很懂的樣子,失笑:“也是虧着神機營減少傷亡,而且很容易結束戰鬥……想不到那麼容易。對付韃靼瓦剌的騎兵,神機營倒是剋星一般。”
趙雩笑道:“這樣是不是又能安寧幾年?”
“差不多,他們內部爭奪汗位很激烈的,自相殘殺的也厲害,如今新登位的兩個汗王全都死了,必定要爭奪一陣。”
趙雩呼了口氣,秦獠笑,丫鬟端來了一個大肚盅,秦獠問是什麼,聽說是薏米豬腳湯,親手盛了一碗給趙雩。
“你在家裡如何?今天進宮,大皇子稟報皇上說通州遭了雪災?”
趙雩忙點點頭:“是啊,連着出了兩件事,頭一次是壓塌了一條街上的房子,過了幾天山上的雪崩了下來,山腳下的幾個村子都給埋了。”說到這裡想起來了,忙問道:“對了,皇長孫這個人你瞭解不瞭解?”
說着將遇見了皇長孫,皇長孫問自己的那些話,還有皇長孫妃給自己帖子請上巳節去他們府上的事情說了。
“我總覺着皇太子好像有什麼不滿?”
秦獠聽得蹙眉,沉吟了一會兒才道:“皇長孫的太傅是原禮部尚書孔大人,據說是孔聖人的後人,爲人很……迂腐,刻板端正的一絲一毫都不錯,讀書人清貴,很瞧不上生意人,家裡也決不允許跟生意人有任何的關係。皇長孫從小跟着太傅學習,受太傅影響頗深。”
趙雩這才明白了:“原來如此!我是說,根本就沒得罪皇長孫,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盯上了我。”
秦獠蹙眉又沉吟了一會兒。
趙雩怕他想太多,忙又道:“並沒有說什麼,我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和我說那沒頭沒腦的話,皇長孫妃又請我去他們府上,心裡沒數這才問問你而已。”
秦獠道:“我之前聽人說過一件事,皇長孫有一次督辦軍資,一位皇商想要出這個銀子,只是希望能和皇長孫結識一下,送了一個異域女子給皇長孫,誰知道皇長孫把那女子送了回去,還將皇商痛斥了一頓,不但不要他籌備的軍資,還吩咐宮內造辦處斷了這個皇商的生意……人家要拿十萬兩銀子出來,他居然一點臉面都不給。”
趙雩聽得驚訝,半晌才失笑道:“這樣說對我真的算是客氣了?!”她這話其實有些故意這樣說的,怕秦獠因爲皇長孫對自己的態度而心裡不舒服,再要是做出什麼得罪皇長孫的事情。
秦獠知道她的意思,看着她搖搖頭,道:“是讓你上巳節過去?我陪你一起去。”
趙雩忙道:“不用吧?又沒有請你。”
“沒關係的,請了你,我跟着去也行……你有身子,我這個夫君陪着無可厚非,也是看看皇長孫的態度,如果是見見我,也許就能說些話,說不定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如果不見我……自然就更知道這位皇長孫對咱們的態度了。”
趙雩想了想,這樣也行,算是一個試探,畢竟,將來即位的可就是大皇子,接着就是皇長孫的。何況現在秦獠剛剛隨皇上出征回來,應該是朝廷上下最看重他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皇長孫依然對他們夫妻有成見,那可真的要好好的查查,是不是之前無意中得罪過這位皇長孫了。
想想秦獠好好的武將,在朝中的口碑很好,背景和後臺原本都很單純的,又立了那麼多的功勞,照理說皇長孫應該對他毫無芥蒂的,難道真的是因爲自己是生意人,連累了秦獠?
看到她臉上神色不定,秦獠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伸手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柔聲道:“別想那麼多,你我夫妻一體,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想要把我們夫妻分開對待,也是絕對不可能的。皇長孫不是笨人,這一點早就應該知道,請你去或者是爲了別的,或者也是想要和我走動走動,這些都未可知,不過這一次總要叫他清楚了這一點。”
趙雩頓了頓,點了點頭:“知道了,不過不管怎麼樣,心裡有數就行,真要是怎麼樣的……也別急,有事回來慢慢商量。”
秦獠笑了,道:“放心,他其實比咱們更謹慎,他的態度決定着什麼,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他現在更需要拉攏人心。何況,皇長孫只是有些迂,但是不至於和他的太傅一樣,眼裡除了教條什麼都不懂,他今後是可能登上大位的人,若是眼界、心胸也這麼窄,皇上也不會那麼器重他。”
說的有道理,趙雩點頭。夫妻倆吃了晚飯,抱着崢哥兒在院中轉轉。
“楮國公那邊已經關了幾個月了,大皇子一直沒有處置,是不是就等着皇上回來了處置?”
秦獠點頭:“應該是。皇上既然決定了查他們,那就不會在處置的時候手軟,只要證據確鑿。”
一陣風吹過,二月裡的夜晚吹在身上還很冷,崢哥兒打了個噴嚏,秦獠便和趙雩回到了屋裡。
秦獠去打仗,崢哥兒一直都和趙雩睡,今晚上奶孃在門口候着,崢哥兒已經知道了,一看到奶孃就是要去和奶孃睡了,自然不願意,摟住了秦獠的脖子一直叫:“爹,爹。”又指着奶孃:“不去,不去。”
趙雩笑着對奶孃道:“你去吧,不用管……”
“一會兒再過來接。”秦獠突然接了下半句話。
趙雩臉一下紅了,白了秦獠一眼。秦獠笑着已經抱着崢哥兒進了屋子。如今屋裡還是燒着地龍,暖和的很,趙雩和崢哥兒在屋裡正好,而對於秦獠來說,卻實在是有些過於熱了,在地上跟崢哥兒追着玩了一會兒就熱的冒汗,於是將在屋裡穿的內衫都脫了,光着膀子。
崢哥兒本來今天就興奮,跟着他爹玩了一會兒,小腿兒在屋裡跑了幾圈就已經累了,秦獠抱他坐在榻上,又將自己的小玩意兒一一擺弄了一會兒,就上眼皮打下眼皮,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奶孃正好過來接,就很順利的把崢哥兒抱走了。
趙雩才從小屋出來,就被秦獠攔腰抱了,她嬌嗔了一句:“我可不行……”
秦獠低低的吃吃笑:“摟着總可以吧?摟着我也舒坦……”
……
第二天,宮裡設了慶功宴,早上依然是正點上朝,下午處理政事,酉時許朝廷的官員和命婦們便分別從兩個宮門進宮參加慶功宴。
趙雩因爲有了身孕,遞了摺子說明,便沒有去。
慶功宴一直到了晚上戌時才散了,秦獠戌時末便已經到家了。
身上帶着淡淡的酒味,他自己卻說喝了不少,恐薰着了她一回來就趕緊的去洗澡,趙雩進去幫他拿衣裳,卻又被他扯住了糾纏了一番,感覺出他微醺,卻也知道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