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端木子尋衝入房內,見到牀上之人後立刻緊緊抱住了她。
“清兒!”驚喜激動的呼喊聲響徹整個房間。兩年,整整兩年!他悲痛不已,萬念俱灰,原以爲與她陰陽相隔,永不會相見,而今她竟然就在眼前!是天意嗎?是嗎?端木子尋的雙手顫抖不已,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絕美的微笑。
林雪雲頓時呆愣住。他終於笑了,爲心愛之人而笑。
“清兒,你怎會成這樣?”端木子尋輕撫着懷中人兒的容顏,俊眸抹上了一層深深的憂傷。
“子尋,她中毒了,而且,不輕。”麴漠皺着眉,望着仍然未醒的歐陽芸清,長長嘆了口氣。
“什麼?”端木子尋一驚,忙把了把對方的脈,又立刻從衣袖內拿出一白色小瓶,將瓶中的一粒棕色藥丸塞入了她口中。
“怎樣?”
“子午寒冰軟。”對方吐出五個字,聲音顫抖嘶啞。
“什麼?”麴漠更加驚愕。他知道對方中毒很深,但卻萬萬沒有料到竟是此毒!
林雪雲望着二人的神色,滿臉疑惑,“子午寒冰軟是什麼?”
麴漠嘆了嘆,道:“幾年前,睿王端木輝爲殺死先皇,篡奪帝位,私下招募天下奇人研製出了這一子午寒冰軟。凡中此毒者,每隔兩月便發作一次,全身冰冷之極,體內各器髒均疼痛無比,中毒者便會暈厥,而在每次發作後毒性就會加深,直致五臟六腑冰裂而亡。”
“這麼恐怖!”林雪雲第一次知道天下竟還有這種邪毒,那……芸清姑娘不是慘了!
“子尋,你有解藥嗎?”
“沒有。”對方低沉無力的回答讓林雪雲再次震驚,“什麼?沒有?那芸清姑娘……”她欲言又止。她會死嗎?
“子尋,難道你也沒有解藥?”麴漠愕然,他以爲對方深諳各種劇毒,又極會研製靈藥,定能醫治好芸清。但現在連他也束手無策,那芸清豈不是……
“這凝冷丸只能暫時制止毒性擴散,卻不能救清兒。”端木子尋再次陷入悲苦中。難道是上天弄人?爲何相見後又發生這樣的事情?
“清兒……”他愛憐地撫摸着懷中人的秀髮,眼神無限淒涼。
突然,懷中人的身體略微動了動,他急忙低頭看去,只見對方睫毛輕顫,嘴角微抿,接着,睜開了那雙秋水般清澈的眼睛。
“清兒,你醒了!”
“子尋……不!”歐陽芸清立刻緊張起來,又無力地擡起手遮蓋住自己的臉。
“清兒,你怎麼了?”端木子尋拉住她的手,眼中無限柔情。
“不!你不要看着我!”她瞥過臉,兩行清淚默默劃下。她不要讓對方看到現在的自己,一個面容醜陋的女人,一個身體骯髒的女人!
“芸清姑娘,子尋仍然愛着你,你永遠是美麗的。”麴漠看出她的想法後,輕輕說道。
“不!我很醜!我很髒!”兩年了,這張臉和這副污濁的身體已整整伴隨她兩年!子尋,他,他還會愛自己嗎?她痛苦着。
“清兒,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對方堅定的聲音,充滿無盡的愛意。
“子尋……”她停止掙扎,緩緩放下了雙手。他還愛她?當他看到如此的容顏後,當他知道自己已不是清白之身後,他還愛她!
林雪雲望着對方的臉,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芸清姑娘,不要懷疑,子尋愛的是你的心。容貌和身體只是一副空殼,隨着時間的流逝都會變樣。唯有心,相愛之人的心,纔會永遠美麗,永遠年輕!”
聞此言語,麴漠立刻拉起她的手,緊緊拽了一拽,同樣笑着看向歐陽芸清。
對方的嘴角微微顫動起來,“子尋,你……”
“永遠愛你。”端木子尋點點頭,眼神無比溫柔。
這四個字使她頓時釋然,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模糊的視線中,俊逸的臉龐立刻融入眼中,融入心中。
“清兒,當日我還以爲你已經……我萬萬沒想到兩年後竟能再次見到你!”
歐陽芸清低下頭,秀眉緊蹙,淡淡說道:“那日夜晚,王府的一個丫鬟不慎打翻了廂房內的燭臺,以致失火,我趁亂好不容易從火海中逃出王府,可臉卻變成了這般模樣……後來端木輝見到那一片灰燼,便以爲我已被燒死。”
“原來如此……清兒,你身上的毒難道是端木輝那個畜生下的?”端木子尋看着她蒼白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陣悲傷和憤怒。
“是的,他知道我精通醫術,而他又有每月頭痛之奇症,於是便要我醫治。我不願意,可狠這畜生竟逼我服下子午寒冰軟,以此脅制我爲他治病。”
“這個端木輝,連畜生都不如!”林雪雲氣憤至極,破口大罵,但又立刻喊道:“芸清姑娘,既然端木輝能用此毒脅迫你爲他醫治,那他肯定有解藥啊!”
“是的,但他已死,這世上也再無解藥。”歐陽芸清望着心愛之人,露出了一個悽美的微笑,“子尋,知道你還愛着我,我也死而無憾了!”
“不!清兒,你不會死!我會讓你好起來!”端木子尋緊緊擁住對方,眼神堅定無比。
林雪雲聽到這也早已感動萬分。兩年生死離別,今日意外重逢,卻又可能再次分別,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啊!
“芸清姑娘,前幾日我在空隱山中看到的那個黑影,是你吧?”麴漠突然問道。
“嗯,是我。”
端木子尋俊眸一亮,立刻看向懷中人,“清兒,那昨晚林中的黑衣人也是你?”
“嗯。”
麴漠心中頓時明白了,“芸清姑娘,你一直都有去看望子尋,對嗎?”
對方嘆了嘆,點頭道:“其實兩年來我都隱居在空隱山的仙雲洞。有一日,我在山中意外發現了正在半山腰採藥的子尋,而後便知道他也隱居在山中一隅,因此我每日都會在遠處看着他。”
“清兒,既然你早已見到我,那爲何不來找我啊?”端木子尋緊擁住對方,深情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不!我已被那個畜生玷污,臉也成了這般模樣,我還有何顏面見你,更何況我身中劇毒,雖然靠着凝冷丸活了兩年,但終究會死……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不,你不會死!”端木子尋立刻捂住了對方的嘴巴。他絕不會讓心愛之人再次離開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研製出解藥!
“子尋……”歐陽芸清蒼白的面頰上也再次劃下兩行清淚。
麴漠看着沉浸在悲痛中的兩個人,突然拉起林雪雲的手,輕聲低語道:“雲兒,我們先出去吧,讓他們獨自呆會兒。”
“嗯,好。”林雪雲慢慢走出臥房,又回頭望了望房內的兩個人,心中無限哀愁。唉,希望芸清姑娘會好起來,希望他們能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希望永不分離的兩個人緊緊擁抱着時,端木子尋的大哥正滿臉怒容地站在皇宮大殿中。他緊握雙拳,氣結於胸,殿內所有的桌椅也都被他瞬間踢飛,因此太監孫福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最安全的地帶——殿門外。
他知道他的主子在氣什麼。兩件事:一、淳于雅雲不愛他,仍然愛着麴漠。二、剛獲悉,酋元國大軍突襲隴西九州,符臨、關彭、劍革三州已被攻陷。這兩件事使他的主子氣得青筋暴起,恨不得將整個皇宮都拆了。他心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主子的私事,他管不了,國事,他更管不了。因此,只能站在殿外,束手無策。
殿內,端木榮飛怒氣沖天,桌案上的奏摺早已粉身碎骨。他暫時收回了對林雪雲的怒火,轉而把怒火全砸在了酋元國上。
三個州縣,全部淪陷,數萬大軍,全部陣亡。這筆帳一定要和赫連昊算!狠狠地算!上次好心好意放走他的軍隊,而他卻恩將仇報,變本加厲,捲土重來,而且是突然襲擊,看來早已謀劃多時啊!
端木榮飛鷹隼般的眼神放出兩道犀利的寒光,揮拳直擊桌案。哼,他也不是吃素的!因此,這次要以血還血!
“人都死哪去了!”
“皇上,老,老奴在此。”孫福聽到這一聲怒吼,急忙連滾帶爬地進入殿中。
“命各文武大臣集於明宣殿,朕有要事相商!”
“是!”孫福又匆忙退出大殿。
“赫連昊!你這個混蛋!”端木榮飛一聲悶吼,拳頭再次落在桌案上。和羽顯國作對,就是和他作對,那麼,只有一個下場——死!
端木榮飛的這聲怒吼似乎已跨過千山萬水,飄入了酋元國的皇宮,飄入了赫連昊的耳中,因爲此刻的他正坐在御書房內,皺着眉頭,摸着耳朵。
摸了片刻後,他又問身旁的太監,“剛纔外面是不是有人在罵朕?”
太監十分驚訝,“王,沒有啊,門外並無一人。”
“可朕的耳朵怎會感到有點痛呢?”
“呃……王,許是您日夜操勞國事,勞累所致吧。”
“也許吧……”赫連昊點點頭,看起了奏摺。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位身穿黑色綢衣的男子,見到赫連昊後,慢慢行禮道:“王,聽說已取三州,真是恭喜您了!”
“哦!你來了。”赫連昊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臉上立刻露出一抹笑容,“此次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拿下隴西三州,也有你的功勞啊!”
“王過獎了,我只不過盡了點綿薄之力而已。”黑衣男子在紫檀木椅上坐下,笑着回道。
“噯,若不是你的線人裡應外合,朕的軍隊也不會如此快速破城啊!”
黑衣男子笑了笑,斜眼瞥向對方,“那王,不知您答應我的……”
赫連昊右手一揮,大笑一聲,“放心!朕是守信之人,此事定會助你!”
“好!”黑衣男子抱拳道,“有王此言,大功告成之時指日可待!”
“嗯,現在還有六州,朕想到手之日也不晚了!”
“我已聯絡六州縣的線人,他們很快便會有行動!”
“好!”赫連昊點點頭,心中一陣狂喜。隴西九州,他是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