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的秋季比之北朝總是溫暖許多,雖也是落葉漫天,卻也是碩果累累。慕挽瑤隨着馬車回到南朝皇宮,慕挽瑤下了馬車看着熟悉的宮殿恍若隔世,此番大難不死,心境卻也是不同了,慕挽瑤笑了笑,她總歸回來了,南朝纔是生她養她的地方,是與她息息相關的國家。
遠處,語後既心疼又思念着這個曾爲她安好兩經生死的女兒,看着她安好無憂歸來,日後,她拼儘自己性命,也要護她一生長樂無憂,決然再不讓她受半點苦難。語後快步上前,眼含熱淚,雙手顫抖地握住慕挽瑤的手:“挽兒,我的挽兒,苦了你了。都是母后無能......”
慕挽瑤搖搖頭,投入語後懷中:“母后,無礙的,挽兒無事。你看......”慕挽瑤轉了個圈:“挽兒一點事都沒有,是挽兒不孝,一走那麼些年,倒是讓母后掛心了。母后且安心,挽兒回來便不再離開你了。”
語後用帕子拭了拭淚,連連點頭:“無事便好,母后是不會再由着你離開,如今南朝再沒有能傷害你的人了,母后能一直保護着你。”語後又看向一旁空靈俊秀又妖魅邪惑的雪無憂,優雅一笑:“哀家多謝少谷主救回哀家女兒。”
雪無憂點了點頭:“挽兒是我師妹,義不容辭。”
慕挽焓看了看冰冷孤傲的雪無憂再無東國那般溫柔模樣,便看出幾分他對自家妹妹的心思,笑不達眼底地向他再次道謝,又看向語後,無奈一笑:“母后,挽兒身子很是虛弱,母后不如讓妹妹先回長樂宮休息片刻再與妹妹細聊如何?”
語後一聽,臉上着急:“你這丫頭,還說無事。夏芍,冬蘭還不快帶公主回長樂宮。”
“是”
慕挽瑤看向雪無憂,猶豫不知怎麼開口:“師兄,你是要回雪谷?還是與我回長樂宮偏殿休息?”
雪無憂眼中透着絲笑意:“你身子未好,我吩咐翁伯迴雪谷帶了萬年雪蓮來,自然是留着這宮中,好好幫着你調養身子。”
語後瞪了慕挽焓一眼,盡是不滿,她早已知道她女兒在東國如何,心中本就疑惑怎麼這般快便盡數好了,原是兄妹倆瞞了她,心中本不喜雪無憂,此刻卻是歡喜幾分,又是感激他如此照顧挽兒:“如此,哀家還請少谷主留下,好生照看挽兒。”
雪無憂點點頭,跟在夏芍,冬蘭扶着的慕挽瑤後面。同是紅衣,竟無一媚一俗之違和,反而異常契合。
北朝,慕瑤的馬車停在將軍府外,夏侯軒寒大步上前掀開簾子,頓時難以置信後退幾步,絲毫不敢相信那已是奄奄一息的面目全非,身子條條鞭痕的女子會是那個美豔清純的慕瑤。
王順上前小心抱下慕瑤,看了眼丫鬟:“快些去請大夫。”
夏侯軒寒回過神來:“周公公,快快些請御醫,把御醫都叫到此處”
府中,慕瑤躺在牀上,看向夏侯軒寒,諷刺一笑,腦海閃過一些話語,自然就說了出來:“寒大哥......不對,皇上這副深情做什麼?慕瑤早告知你,此番一去,慕瑤一個大勝東國的將軍有何好下場。也罷了,終是解脫了。”
夏侯軒寒心一痛,上前握住慕瑤的手:“阿瑤,我會治好你,不論如何,我會拼盡全力讓你再次如你我初見那般安好健康。”
慕瑤閉上眼:“不必了,我已心死,那解藥也給你求了回來,本就是我救了你,如今倒像我本欠你一般無二,你我早再無關係。我是死是活也自然與你無關,活成這般,我不恨不怨你,若說還有什麼?那便是後悔,夏侯軒寒,那日,我不該救你。”
夏侯軒寒本欲開口的話被慕瑤這句話堵在喉嚨,想出聲,卻覺得什麼話語都盡然蒼白:“阿瑤,即使你不認我,我也還是你寒大哥,是我對不起你,若是知道,會讓你受此苦楚,我定然怎麼也不讓你去東國。”
御醫匆匆小跑進來:“皇上,讓臣替將軍把脈一番。”
夏侯軒寒點頭讓了一步,卻始終拉着慕瑤的手。御醫小心把手放在慕瑤手上把脈,眉頭越皺越緊。搖搖頭,其他御醫紛紛上前,臉色一個比一個蒼白。最後跪在慕瑤牀下“皇上,將軍是臣等無能,將軍已是回天乏術。本是高燒之病,又再次受寒,又遭此鞭打發炎,新傷舊傷一同發作,將軍活不過三日。”
慕瑤虛弱笑了笑:“無礙,我早知如此,只是,我疼得緊,你們給我一些止痛藥粉便是。”
夏侯軒寒再忍不住,大罵道:“什麼叫回天乏術,庸醫,一羣庸醫。若是你們治不好阿瑤,你們便盡數給她陪葬。”
慕瑤絲毫沒有理會夏侯軒寒,再次閉上眼,卻因疼痛,眉頭始終皺着。
夏侯軒寒心中心疼非常:“還不快拿止痛藥粉過來。”
御醫們驚恐退下後,慕瑤睜開眼:“皇上,此事怨不得別人,何苦讓無辜之人給我陪葬,若是皇上實在要給我出氣,不如把白楚芙殺了給我陪葬如何?”
夏侯軒寒再不說話,白楚芙他本是爲她求解藥,又怎麼捨得,況且,皇后本是許給楚芙,現今已是愧對她了。現在又怎麼......“阿瑤,到底是我對不起你。你放心,我定救你,別怕。”
慕瑤卻是再不出聲。
白府,白季再次走進白夫人所住地方,看着敲木魚的婦人:“夫人,我明天便回南朝了,會有新人來此。”
白夫人看向白季,淚水滿面:“是公主?我芙兒?”
白季嘆了口氣:“白楚芙救回來了,公主也回來了,只是公主怕活不過明天。我此番回南朝,你我再無相見之日。我可圓你一個心願,算是還你殺父之仇便是。”
白夫人磕了個頭:“是屬下女兒蠢笨害了大人,求大人讓我見她最後一面,她千錯萬錯也是罪婦女兒。”
“我猜也是如此,這會兒,她也該到了,夫人,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夫人心中瞭然。”話落,白楚芙便到門外。白季揖手:“貴妃娘娘安好”
白楚芙向白季與白夫人行禮:“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白季看了白夫人一眼離開。白楚芙走上前:“不知娘身體如何?父親傳信給我,說娘身子不好。”
白夫人看着白楚芙,淚水止不住下流:“芙兒啊,你怎麼這般狠毒?竟唆使皇上讓將軍換解藥與你。”
白楚芙聞言臉色一變:“娘,是不是父親告訴你的,女兒沒有。女兒......”
白夫人搖搖頭:“是我生你,養你,你的舉動早告訴我的,芙兒,你真是蠢啊,你怎麼敢?怎麼敢把主意打到慕將軍頭上,你怎麼配呀。此次,就是我也救你不得了。”
“娘,你在說什麼?女兒如今是貴妃娘娘,怎麼不配,出了事,皇上自然護住我。”
“芙兒啊”白夫人正欲說什麼,看到白楚芙手心有一個紅點,心中大驚:“芙兒,你手心是什麼?”
白楚芙疑惑地看了看,搖搖頭:“我也不知。”
白夫人心如死灰:“我就知道,他怎麼會放過你,他那般喜愛她。”
“娘,你在說什麼?”
白夫人看向白楚芙:“芙兒,你中毒了”
白楚芙一邊笑一邊後退:“娘,我纔剛服解藥,娘,你定是看錯了的。翠蘭你跟夫人說是不是。”
翠蘭連連點頭。
白夫人抓住白楚芙的手:“芙兒,此毒叫誅心,是雪谷懲罰十惡不赦之人的,初中誅心掌心之一紅點,待紅點越來越淡,你便心痛致死,心痛時生不如死啊,既便你想自殺也因着誅心死不去,直到痛上一月纔會死去。”
白楚芙笑了:“娘,是你看錯了,這許是蟲子咬的不定。”
“娘早日中過誅心,怎麼看錯,芙兒,你去南朝,求皇上,求南朝皇上饒過了。三月內,你去南朝。”
白楚芙看白夫人不似玩笑,心中卻更疑惑:“娘,爲何是南朝皇上?是南朝皇上下的?芙兒與南朝皇上素未謀面,怎麼會得罪於他?”
“娘不能告訴你什麼?你聽孃的話,要想活着,就讓皇上帶你去南朝。這是你作的孽,娘救不得你。好了,你走吧,你要記下孃的話,以後,不論娘如何,你再不許回白丞相府,做錯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娘,你趕芙兒?爲了一個跟女兒搶夫君的賤人值得......嗎?”
“啪”白夫人狠狠打了白楚芙一巴掌,禍從口出,你走吧,你記住我的話。翠蘭,服貴妃娘娘走。“
“娘娘,走吧。”
“好,日後,我再不回來就是了”
白季待白楚芙走後,從暗處出來:“你這又是爲何?明知皇上定不會饒過她。”
“謝謝大人,能死在故鄉一直是我與夫君的心願,只是我們身不由己,芙兒能完成我們心願我亦是滿足了,此番一別,大人保重。”
白季嘆 了口氣離開。
翌日,將軍府。王順敲開慕瑤房間的門“將軍,該喝藥了。”王順許久得不到慕瑤的回答。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上前把手指放慕瑤呼吸處,猛地跪下:“將軍......”
夏侯軒寒從宮中匆匆而至,卻只見慕瑤躺在牀上,面容平靜安好,如同睡着一般。夏侯軒寒微笑着看向她:“阿瑤,寒大哥知道,你只是睡着了。無礙,如今無事,你便好好睡着便是,睡着傷口就不疼了。寒大哥陪着你,等你醒了,寒大哥再與你一起喝酒談笑風生。把欠你的都還你,以後,寒大哥再不會把你送你離開我的身邊。”
王順看向夏侯軒寒:“皇上,將軍已經死了。再也醒不過來了。”
夏侯軒寒看了王順一眼,不言語,又看向慕瑤微笑道:“阿瑤好好睡着,寒大哥守着你,你早些醒來。寒大哥把你的阿墨還你,林雲林端也還你就是了。我答應你,不會再趕林雲林端走,不會留你一個人。你我結拜便許諾,福難一起承擔面對。阿瑤,你怎麼就食言了?你若怨我送你去東國,那我與你一起,我跟你一起痛就是了。你不是愛我嗎?怎麼就這般離開我。如此毫不留戀。”
......
就是給慕瑤換衣服時,婢女發現慕瑤懷中的信:
“王順,見字如我,若你看到這信,我怕已是不在這人世間了。林雲林端把你留與我,若他們回來給我報仇,幫我告知他們兄弟二人。我死時很是歡喜,我解脫了,我不會再因愛錯人而悲傷,我可以去給阿墨道歉了。我死後不願再見皇上,你把我火葬吧,爲他,我怕是回不到南朝了,你把我的骨灰撒向南朝方向,我想回家。王順,府中奴才們都遣散了吧,我此次再回不來了......”
夏侯軒寒看到此信,幾近癲狂:“阿瑤,你真真好狠,你真是恨毒了我吧。”
南朝,慕挽瑤看着北朝方向,一切總歸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