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倒是愈發大了,伴着閃電,似是要把人劈成兩半,慕瑤呆呆站在雨中看着夏侯軒寒,不知是笑是哭,雨打溼她的秀髮,三千青絲便垂了下來,閃電似乎已經是把她的心劈成兩瓣。夏侯軒寒皺眉看着慕瑤,身上的衣服盡數被打溼,此刻他看着慕瑤的表情,他知道,他與阿瑤,終究是生了間隙,始終回不去了。
白楚芙臉色依舊蒼白,仔細看,她眼中盡是笑意。林端雖受重傷,卻因着慕瑤的表情,眼中滿是恨意。他從凳子上爬下來,強撐着跪在慕瑤前面,揮開正欲扶他的林雲的手:“主子,是林端害了你,主子,雨大了,你先回帳篷,林端即刻離開便是。”
林雲也跪了下來:“主子,林端所言正是,主子征戰兩年,本就受了一些傷......主子,林雲求你了”
慕瑤不爲所動,只沉默得看着夏侯軒寒。白楚芙擡頭看了眼夏侯軒寒已溼透的衣服,正欲開口,無意看到夏侯軒寒微微顫抖的握緊的拳頭,仔細一看,掌心正滲出的血被雨水沖刷得更淡。心中慘淡一笑:興許,在皇上心中並非真的對慕瑤無情。白楚芙等了許久夏侯軒寒與慕瑤依舊對視,誰也不肯讓步,終於體力不支,暈倒在地。
夏侯軒寒頓時着急地抱起白楚芙走入帳篷:“來人,傳太醫”
慕瑤扯開嘴角,笑了笑,身子一歪。林雲急忙接住慕瑤:“主子,主子......”
帳篷中,白楚芙悠悠轉醒,看着夏侯軒寒一臉憔悴的樣子,慘白虛弱的臉露出笑容:“皇上,芙兒無事。”
夏侯軒寒笑了笑:“你無礙便好,你這一暈便是三天。”
“對不起,讓皇上掛心了。”白楚芙看了看四周,:“皇上,此刻還是在狩獵場嗎?”
夏侯軒寒點點頭:“你既醒了,即刻回宮吧,宮中御醫終歸是好些,也好調養你的身子。”還未等白楚芙開口,夏侯軒寒大步離去。夏侯軒寒走到慕瑤帳中,卻不見帳中有人,夏侯軒寒看着侍衛:“慕將軍去何處了?”
“回稟皇上,慕將軍三天前便走了。”
夏侯軒寒眼中帶着怒氣:“沒朕的命令,她怎麼敢?”
侍衛頓時有些不滿了,開口道:“皇上,那日皇上抱起貴妃娘娘便入帳中,不曾回頭看見慕將軍也暈倒了,是林雲大哥抱着將軍走的。那時,唯一的太醫被皇上叫去,若林雲大哥不帶慕將軍走,慕將軍如何還有活路?”
夏侯軒寒皺起眉頭,卻也沒有追究起侍衛的不敬來,愣了神似的離開。
侍衛看着夏侯軒寒的背影,另一個侍衛玩笑道:“你倒是膽大,竟敢這般跟皇上說話?”
“如何不敢?慕將軍待人極好,林雲林端大哥也十分好人,那晚情形你可是也看到了?白貴妃倒真是個禍水,慕將軍若因此出了事,我也不願再爲國效力了。”
另一個侍衛贊同點點頭,在北朝將士也百姓心中,慕瑤確實是更受百姓愛戴的,是慕瑤在邊疆有難時出征,戰勝東國,還北朝百姓一個太平,可安居樂業的天下
將軍府,慕瑤輕輕睜開眼,看見林雲林端身上着的衣服未換:“我睡多久了?”
林雲林端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慕瑤額頭:“主子睡了三天,可算醒了,可是,怎麼主子額頭還是這般燙?”
慕瑤搖搖頭,看向一旁嘴脣慘白的林端:“林端,你還未醫治嗎?”
林端跪下來:“主子,林端已上過藥了,此刻已無大礙,倒是主子?怎麼吃了藥還是不曾見燒退下去?”
慕瑤看向林雲林端,在枕頭底下掏出一封信,遞給林雲:“寒大哥這回是真氣着了,這京城你們已經不適合待下去,這是一封信,我許久便寫好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給你們。你們拿着它去雪谷把你們母親葬在雪谷吧,之前瞞着你們是我做主子的不是。你們放心,我雖不是谷主兒子,但谷主是我師父,谷主兒子是我師兄,谷主與少谷主十分寵愛於我,你們拿着我的親筆信去,他們定然收留於你們兄弟二人。”
林雲林端不願接過信:“主子,如今主子這般處境,我們兄弟二人如何能棄主子而去?況且,我們從未想過離開主子,雖然主子是女子帶着我們兄弟二人終歸不便,但我們兄弟二人可在暗處保護主子。”林端亦點點頭。
慕瑤皺眉:“怎麼,我的話也不聽了?”
“主子......”
慕瑤微微一笑:“男兒怎的這般扭捏,我武功如何你們是知道的,而且......”慕瑤看向窗外:“南朝纔是我的家,我離開已經快六年了,寒大哥如今有白貴妃,邊疆也穩定下來。我也該回去了,你們便回去等我吧。”
林雲林端見慕瑤這般堅持,點了點頭。林雲拍了拍掌,一個黑衣男子走了進來。:“主子,這是可信之人,既然主子執意,便留下王順吧,他是北朝人,也方便些。”
慕瑤點點頭,林雲林端跪在地上磕頭:“主子,大恩大德林雲林端此生難忘。”
一眨眼便又是三日,因着白楚芙病了幾日,封后與見使臣便遲了些日子。慕瑤正在府中躺在榻上,依舊臉色蒼白,輕輕咳嗽着。王順急忙忙跑進來:“將軍,宮裡傳來聖旨。”
慕瑤皺眉,難道是使臣之事?:“我去更衣,你好生招待着。”
慕瑤匆匆走到大廳,正想作揖行禮,太監急忙攔住:“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慕大將軍爲北朝屢次建立大功,以女兒之身還邊疆安寧,且蕙質蘭心,溫柔嫺淑,特此冊封爲後,明日舉行封后大典......”
慕瑤一臉大驚,皇后?怎麼突然冊封她爲後?:“公公,這聖旨?”
公公笑了笑:“自然是不錯的,奴才竟也不知道,將軍竟是女兒身。恭喜將軍。”
王順送完公公離開看着慕瑤:“將軍,皇上此番何意?”
慕瑤搖搖頭:“我進宮一趟。”
御書房中,夏侯軒寒滿臉愧疚,知道慕瑤在店外卻一直不宣,夏侯軒寒看向管事公公周公公:“朕如今如何有臉見阿瑤。”
周公公低下頭:“皇上若一直不見,慕將軍明日更是接受不了”
“那便宣吧。”
慕瑤走了進來:“寒大哥下的聖旨爲何意?”
夏侯軒寒拉着慕瑤坐下,給了周公公一個眼色:“阿瑤身體可好些?”
慕瑤點點頭,咳嗽一聲:“寒大哥可直說。”
夏侯軒寒看着慕瑤:“三日前我與芙兒回宮,芙兒身體未好需得喝藥,不曾想被狠毒之人下了毒,此毒出自東國,只有東國皇宮有解藥。”
慕瑤皺了皺眉疑惑道:“那與我封后有何聯繫?”
夏侯軒寒,臉色一變“東國使臣說,他們宮中確有解藥,但他們有一個條件再奉上解藥。”慕瑤不開口看着夏侯軒寒,心中隱隱不安。夏侯軒寒看了眼慕瑤蒼白的臉色:“東國使臣說,東國皇帝說。很是仰慕北朝皇后風姿,特別是慕瑤慕將軍的風采。若是慕瑤皇后明天隨使臣回東國,即刻獻上解藥。兩個月慕瑤皇后必定歸來。”
聞言,慕瑤笑了,笑着笑着眼淚流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站起來,一邊捂着胸口咳嗽,一邊依舊笑着:“皇上可知,戰敗東國之人是慕瑤?”
夏侯軒寒點點頭。
“所以,皇上依舊決定讓慕瑤前去換解藥?哪怕慕瑤此去回來的是屍體?”
夏侯軒寒搖搖頭:“阿瑤,你我結拜兄弟,若是他們......?”
“皇上爲我報仇是嗎?好笑,太好笑了。兄弟?將軍?原來愛上不愛自己的人是這般悲慘的事。”
夏侯軒寒急了:“阿瑤,你便再幫我一次,待你回來,我便封你爲妃,此生定寵愛於你。”
慕瑤甩開夏侯軒寒的手:“皇上這些日子傳所有太醫進宮照顧白楚芙,我雖尚在病中,無一太醫來將軍府。卻也絲毫不曾埋怨你,只當我身體健康些。皇上趕走林端,我也沒有說半句不是,如今皇上明知道我此去東國,即使不死也半死不活回來,皇上竟還打算回來還封我爲妃。慕瑤真該謝謝皇上恩賜。”
“阿瑤,明日你......”
慕瑤捂着胸口“皇上放心,明日慕瑤便跟東國使臣走,兩月後,請皇上廢了慕瑤便是,此番一去,阿瑤與寒大哥之情誼便全當灰飛煙滅。若是慕瑤活着,這皇宮,慕瑤再不回來。慕瑤告辭。”
夏侯軒寒伸出手想拉住慕瑤,卻晚了一步,慕瑤已出了大門:“周公公,朕錯了嗎?此番對阿瑤,是不是太殘忍了?阿瑤不過一個女子?”
周公公始終不說話。
第二日,慕瑤早早換上鳳袍,一身大紅色,襯得慕瑤越發絕色傾城,只是仔細一看,便知道慕瑤臉色蒼白如紙,身染大病的樣子。
慕瑤諷刺地看着這一身鳳袍。站在將軍府前,百姓們驚歎慕瑤的絕色容顏,又對慕瑤尊敬幾分。
周公公看着慕瑤,心中憐惜:“皇后娘娘,去祭天台受封吧。”
慕瑤搖搖頭,雙目無神:“既從不曾入過後宮,怎稱皇后娘娘,公公還是叫我將軍吧。東國使臣是否在宮城外等着?”
“是的,皇上在祭天台等着將軍。”
慕瑤看向王順:“把我的馬牽來,我即刻出城。”
周公公給了擡轎的侍衛一個眼神,侍衛悄悄離開。慕瑤看向周公公:“公公請回吧,這鳳攆,慕瑤坐不起。”
“將軍,馬牽來了。”
慕瑤騎上馬,看向王順:“我走了,你也走吧,這諾大將軍府裡的侍衛,婢女也盡數遣散了吧,你若是孤獨,偏去找林雲林端。若是想做小買賣,我府中銀兩除去遣散下人,剩下的也足夠你餘生了。”
將軍府人紛紛跪下:“將軍,兩個月後,若將軍不回,奴才們便去給將軍守墓。”
慕瑤滴下一滴淚水:“駕”身影消失在衆人面前。
祭天台上,夏侯軒寒一身朝服,確是不願着上紅衣。一個侍衛走進夏侯軒寒:“皇上,將軍走了,她直接去了城外。”
夏侯軒寒急忙跑下祭天台,奪了馬揚長而去。白季剛從各地巡視歸來,不明所以。“張大人,這是?”
張大人諷刺道:“咱們皇上呀,爲你女兒,拿慕將軍去東國換解藥,這此去必死,可憐慕將軍一個女子,癡心一片竟被如此對待。”
白季身體一軟,急忙離開。心中想着給南朝皇上跟少谷主傳信,幸得早些知道,否則......看來,白楚芙留不下了。
慕瑤到城外,看着東國使臣眼裡驚豔、諷刺與殺意,笑了笑,上了馬車。夏侯軒寒趕到宮城外時,只見慕瑤進了馬車。東國使臣匆匆騎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