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黑衣刺客辛辛苦苦去殺人,忙活了大半夜,人沒殺成,反倒差點就沒了大半條命,忍着痛回來給人答覆,卻聽到這樣連連質問,大家的心底一沉,都有些惱。
高嬿嬿根本不把他們的傷勢看在眼裡,還要說話,卻見黑衣人的頭領眼一橫,刀光一掃眼,冰涼的刀面便架在了她的脖頸上。
“如果想活命,就少說幾句!”
黑衣頭領冷聲警告道。
高嬿嬿頓時噤了聲,後怕地低眸看着脖頸上的刀。
黑衣頭領也知道這種刁蠻的貴族小姐最難伺候,懶得多糾纏爲難,只說道:“這次的事情是我們沒辦好。之前預付的定金明天自會有人送來。我們之間的交易也到此爲止。”
高嬿嬿臉色一變:“你說什麼?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事情沒給我辦成,現在就打退堂鼓!什麼道理1
“若能辦成,自然會去辦。這件事情,我們確實無能爲力。錢自會退給你,郡主小姐最好不要胡攪蠻纏,否則,對誰都沒有好處!”
“你!”
高嬿嬿氣急,一激動,脖子便不小心扯到刀刃,細微的疼痛便透過皮膚傳進她的感官,讓她嚇得當下收了聲。
黑衣頭領看到她那個反應,眼中閃過一絲諷刺的冷笑:“告辭了。”
話音一落,一行黑衣人迅速地凌空翻,兩三下的工夫,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天色已亮,但是天剛亮的時候,露水更重,空氣中也是透着冷意,然而,這冷卻蓋不過高嬿嬿心中的冰涼。她呆呆地站着,突然地,就整個人一歪,眼見着就要跌坐在地。
“小姐!”
流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
與此同時。將軍府。
雨子璟剛剛洗漱完,換了練功夫,正要去練武場活動筋骨,就見陳清從外面走了進來。
陳清道:“將軍,昨晚夫人那裡出事了。”
雖說金鑫還未正式和雨子璟成婚,但是,在陳清早就以“夫人”二字稱呼她。這是暗合了雨子璟的意思。
陳清跟隨雨子璟這麼許多年,自是練出了一套,故而在很多事情上,不用雨子璟明說,他也能揣度出五六分。
雨子璟狀似漫不經心地應道:“怎麼?”
“昨天深夜有人行刺夫人。”
雨子璟眼睛微動,側頭問道:“人沒受傷吧?”
“還好。有黑蛛及時保護,並沒有受傷,就是受到了驚嚇。”
雨子璟臉色沉了下來:“查出是誰動的手了嗎?”
“剛剛底下的人都查清楚了。行刺的人是來自江湖上一個小有名氣的殺手組織,名叫七傷局。而背後花錢僱他們行刺夫人的人,則是……”陳清頓了頓,才說道:“是嬿嬿郡主。”
“高嬿嬿……”雨子璟呢喃,冷笑:“這個女人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真仗着他爹是一等侯爺,就天不怕地不怕了?現在,連我雨子璟的女人都敢動了。”
“將軍,你打算怎麼辦?”
“尚虢若是娶了這樣的女人,實在可惜了他的一表人才。”
意思就是說,不打算繼續爲尚虢和高嬿嬿牽媒了。但這也就意味着,雨子璟現在並不是單純要打發高嬿嬿而已了。
陳清聽得明白,說道:“我這就吩咐今天給尚府送拜帖的小廝不必去了。”
“對了,”雨子璟叫住陳清,淡淡道:“那個叫什麼七傷局的,端了它。”
“將軍放心,我曉得的。”
短短一句話,江湖上從此便消失了一個頗有名氣的殺手組織,彷彿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
“小姐小姐,我聽到了一個消息!”
出嫁前一天下午,金鑫剛午睡起來,還在梳妝,就見子棋火急火燎地從外面跑進來。
金鑫一邊慢條斯理地對鏡貼花黃,一邊問道:“說說看。”
“就是那個囂張的嬿嬿郡主,聽說早上被文殊侯爺許給九王爺了1
金鑫手中的動作一頓。
“你剛纔說,高嬿嬿被許給九王爺白均了?”
“沒錯。而且還是明媒正娶的九王妃身份呢。婚期就定在下個月。”
子琴奇怪地說道:“這真是奇怪。不都說文殊侯爺跟九王爺一向不對付嗎?怎麼好好地會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許給對方呢?裡面必然有我們外人不知道的蹊蹺。”
“蹊蹺不蹊蹺的我沒興趣!不過我就是高興!那個郡主不是一直喜歡天策將軍嗎?竟然還因爲嫉妒我們小姐能嫁給天策將軍爲妻暗下毒手,心腸實在太壞!哈哈哈,現在看看,她這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子棋幸災樂禍地繼續說道:“自從兩年前皇上重罰了九王爺之後,九王爺早就沒有了之前那不可一世的權力了,人卻還特別花心,依我看,她就算成了九王妃,日子也未必能好過到哪裡去。”
“你啊,嘴上不留德,小心今後吃虧。”子琴無奈地拿手指戳子棋的腦門。
子棋不滿道:“哪有?我也就是對那些有壞心眼的人說話不客氣而已啊。子琴姐姐你不能這樣說我。而且,上次小姐被行刺的時候,你不也很氣憤嗎?現在人罪有應得了,你難道不開心?”
“你這嘴,真是厲害!”
子琴竟無言以對。
金鑫看着她們兩人,無奈搖頭,轉瞬,卻又對子琴剛纔說的話頗有幾分認同,高嬿嬿與白均的婚事確實有讓人好奇的地方。
*
第二天。備受矚目的婚事終於在一陣敲鑼打鼓和持續不斷的鞭炮聲中拉開了帷幕。
金鑫天還沒亮就被一大羣丫鬟婆子們從牀上拉起,睡眼惺忪地任由衆人擺佈着換上嫁裙,梳頭化妝,再去拜辭長輩,隨後便到自己的閨房裡等着新郎官來接親。
三年前出嫁乙州崔家的時候,金鑫就上過一回花轎,所以對於成婚的步驟非常清楚,除了睡眠不足外,其他方面她倒還挺從容的。
她坐在自己的牀上,困得點頭如搗蒜,頭上的紅蓋頭都不知掉了幾次。
就在她快要徹底睡過去的時候,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新郎官來了”,難得安靜下來的屋子裡一下子便又炸開了似的,金鑫突然地就被幾隻手從牀上拽了起來,在七嘴八舌中半拖半拉地帶出了閨房,坐上了候在了院中的紅色小轎,晃悠悠地擡到了金宅大門。
或許是爲了彰顯喜慶,轎伕在擡轎的時候刻意地把轎子晃得格外厲害,金鑫身體根本坐不住,在轎子裡左撞右撞的撞得腦袋手臂直疼,紅蓋頭也歪得掉了大半塊,頭髮還被戴在頭上的新娘鳳冠給卡住了,扯得她眉頭眼睛都快擠到一塊去了。
終於轎子停下了,金鑫鬆了口氣,想抓住空隙把頭髮從鳳冠裡理出來,也不知外面隨轎的喜婆喊了句什麼,緊接着,轎簾就被人從外面一掀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堵在了轎門口。
金鑫忙裡偷閒地瞥了一眼,就看到雨子璟站在自己面前,饒有興趣地盯着自己看。
“你在做什麼?”
金鑫閉上眼睛想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卻也顧不得這許多,隨口應道:“頭髮被卡到裡面了。”
她看起來是真的很疼,眼睛裡幾乎要流出眼淚來了。
還是第一次見到金鑫這麼委屈的樣子,雨子璟還挺驚喜的樣子,本還想多看一會兒,卻聽到外面喜婆的聲音道:“哎呀,新郎官可別是在偷看呀。彆着急,等到了府上拜了堂入了洞房,包你看個夠!”
話音一落,便是一陣圍觀者的鬨堂大笑。
金鑫有點窘,面色微微泛紅。
雨子璟瞧見了,調侃道:“原來你也會不好意思。”
金鑫瞪了他一眼:“是人都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這有什麼好笑的?”
雨子璟似乎是輕笑了一聲,他彎腰探進來,伸手過去。
金鑫嚇得躲開:“你幹什麼?”
雨子璟一把抓住她:“別動。”
他動手,三兩下就幫她把弄了半天也弄不出來的頭髮給弄出來了。
“喂,弄好了就別再靠我這麼近。轎子本來就擠。”
見雨子璟都弄好了,還遲遲不肯退回身子,金鑫心跳不自覺加快,怪不自在地說道。
如果此時有鏡子照着,金鑫一定會爲發現自己紅透了臉而惱得捶胸頓足。遺憾的是,並沒有什麼鏡子。
就在她暗暗緊張的時候,雨子璟卻說出了一句極其流氓的話:“嗯。晚上洞房的牀比這轎子大許多。更方便行事。”
譁……
金鑫再也忍不住了,就跟燒開了水的水壺一樣,臉蹭地爆紅,耳根都被染紅了。
她擡眸,看到雨子璟那滿意她表現般的得逞的笑,氣急,兩手將他用力地往後一推:“流氓!”
雨子璟有些沒料到,身子真往後傾了,但很快就又收了回來,還不等金鑫再說什麼,他便一把拿過掉落在一邊的紅蓋頭,蓋在了她的頭上。
金鑫只覺得眼前一遮,接着,手被人拉着,就攀上了一個寬闊的堅實的後背。
雨子璟身形本就挺拔高大,又行軍多年,揹着她的時候,步履沉穩,如泰山般,讓人覺得踏實可靠。
金鑫也不得不承認,靠着他的背,很有安全感。
將金鑫背進自己接新娘的轎子裡,雨子璟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這回可坐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