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在這個時代她沒錢沒權,做事只能謹慎,至少現在,誰也不能相信。
慕容懿聽出她話外的意思,也不介意,笑着點頭:“就按你說的去做,店鋪員工這些我來弄,等人員招上來了,你只管指揮他們做事就行。”
“那感情好,不過也不能讓你吃虧,前期投入都記到賬上,等賺錢了,這些投入都從賬上走。”林小鳳也不矯情,有慕容懿的人出面,總比她做起來方便許多。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開設店鋪的細節,制定出一套完整的計劃。
慕容懿傳書給自己的下屬,從自己私產的鋪子裡調了一個做事穩妥的大掌櫃,在沿海最大的城鎮豐城開設了一座書香齋,專門售賣紙張。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隨着紙張問世,立刻引起一片哄搶熱潮,林小鳳就是沒去看,也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有多麼狂熱,慕容懿找人僱了四十個長工造紙,日夜不停的輪流工作,造出來的紙也遠遠供不應求。
不得已,慕容懿只能將造紙的規模一再擴大,也幸好他的下屬能幹,只要他大致規劃好方向,下面人就能給他把事情辦好,這點倒是讓他省心不少。
因爲有這件事情牽扯着,慕容懿也不着急回去,每日傳信指揮部隊和京城裡的事情,看看趙大拿過來的摺子書信,其餘時間就跟在林小鳳後面看她怎樣改進造紙技術,日子過的十分充實。
轉眼一個月過去,這日林小鳳正在家裡拿漿水試驗製作現代的衛生紙,就見王嬸兒慌慌張張跑進來:“小鳳,小鳳,不好了,你娘被鎮上員外家送到監牢裡去了!”
林小鳳撥着漿水的手一抖:“你說什麼?我娘怎麼會被送到監牢裡?”
“我也不知道呢。我今個跟你叔去鎮上買東西,就看見員外家幾個奴才綁着你娘往縣衙裡走,說是你娘偷了財主的東西。你娘那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會偷東西呢?肯定是被他們陷害的!我看着就慌了神,讓你叔在那邊盯着,我回來給你報信,你快點寫想想辦法,怎麼着把你娘救出來,那監牢裡面……進去了還能有好麼!”王嬸兒滿臉焦急,又跟着出主意,“要不這樣你一個小姑娘家沒法出頭,要不你去找你爺,讓你爺和你大伯想辦法。說是斷了關係,那畢竟也是一家子,哪能真的看着見死不救的。”
林小寶在一邊拿着竹簡正跟慕容懿學認字,聽了這話立刻慌了神,扭頭看着林小鳳,可憐巴巴的喊一嗓子:“姐……”
在他眼裡,姐姐是無所不能的,現在娘出了事,姐一定能救。
林小鳳安撫的看林小寶一眼:“沒事,別怕,你在家好好呆着,等姐去鎮上把娘接回來。”說孃親偷東西,打死她她都不信。
因爲造紙賣紙是秘密進行的,所以雖然她現在積累了一筆財富,卻一直隱藏着,沒有拿出來,只想等個合適的時機,挑明瞭慕容懿的身份後,以慕容懿報恩的名義把這些錢送給她,再弄兩個鋪子經營着做掩護。這樣人們就不會懷疑她手中錢財的來源。
原本這邊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慕容懿該表明身份回京了,誰知道現在出了岔子。
林小鳳臉色陰沉着擦擦手,整了整衣服就往外走。
“我和你一起去。”慕容懿站起來,目光堅定的看着林小鳳,不管是救命之恩還是從林小鳳這得到的財富,於情於理他都該幫着林小鳳。
“我也去。”林小寶拽着慕容懿的衣角,倔強的盯着自家姐姐。
王嬸兒不放心,在後面跟着他們一起過去。
到縣城時,縣衙門前已經圍了一圈的人,縣太爺是錦朝二十三年的進士,爲人十分崇拜那些先賢,做了七八年的縣令,每次開堂時都是門戶大開,允許老百姓旁聽,號稱在他手下,絕對不會出現冤假錯案,是一個耿直到頑固的人。
此時他正把堂上的驚堂木拍的山響:“肅靜肅靜!你這婦人好不曉事理。你給你東家打工,你東家給你工錢,來往的清楚明白。你現在偷了東家的錢,被東家送到縣老爺我這裡,你就該老老實實的把罪行交代清楚,你以爲這樣哭哭啼啼的,老爺我就拿你沒有辦法麼?你要是再不老實交代,別怪我讓衙役打你板子!”
“縣老爺明察,民婦冤枉。民婦老老實實的給財主家漿洗這麼多年,連裡院都沒進去過一步,怎麼會偷少夫人的錢?”張氏跪在地上哭號,聲音悲切悽慘。
“你胡說,你沒有拿我們家少夫人的錢,那你買房子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你不是給你們村子裡的人說,你是從府裡借的錢麼?我是管着你們這些雜役僕婦的,我怎麼不知道你跟府裡借過錢?”財主府管家沉着臉怒道,“而且這些日子以來,聽說你們家天天大米白麪不斷,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豬肉,你那閨女小子又不賺錢,指着你每個月那麼點工錢,養活你們一家子都費勁,能吃的這麼好麼?偏少夫人丟了兩根金釵一個金鐲子。肯定是你手腳不乾淨,偷了少夫人的東西拿出去換了錢!”
“你胡說,我沒有。”張氏只咬牙搖頭不肯承認。
“你沒有那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管家喝問。
張氏猶豫一下道:“縣太爺明察,民婦真的沒有偷錢!那些錢是民婦和小女一起救了一位公子,那位公子在我們家養傷,知道我們的窘境,就讓我們當了他的衣服換錢。這些錢都是當衣服的錢。”
這是當初林小鳳告訴她的說辭,原本她不想說,本來寡婦收留成年男子就容易引人閒言閒語,好不容易那些流言才平息了,要是讓人們知道她們家用了陌生男人的錢,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麼話來。但是此時管家咄咄逼人,容不得她不說了。
管家鼻子裡哼一聲:“說的真好聽!你救的是財神爺嗎?一件穿過的破衣服還能當五兩多銀子?你是欺矇傻子呢,還是覺得縣太爺心性太好麼,可以隨意讓你糊弄?”
在他們這漁村,五兩銀子夠五口之家半年的嚼用,拿來買衣服,能買鋪子裡最好的成衣,要說一件舊衣服能賣五兩銀子,能把人大牙笑掉了。
張氏也覺得這事不靠譜,故此被管家一逼問,頓時沒了話說。
縣太爺越加覺得張氏奸猾,惱的抽出令箭往地上一丟:“這刁婦油嘴滑舌,滿口謊言,先拉下去打十板子再上來說話!”
“縣太爺饒命,民婦說的是實話!”張氏嚇白了臉,死命掙扎着求情。
“等一下!”林小鳳在外面看了有一會,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一看孃親要捱打,趕忙站出來往大堂裡面走。到門前被兩個衙役舉着棍子攔住,縣太爺瞅着林小鳳:“你是何人?有何話說?”
“我就是張氏的女兒,衣服是我拿去賣的,縣太爺問我孃親,我孃親也不知道,有什麼話,縣太爺直接問我好了。”林小鳳昂首道。
縣太爺揮揮手:“進來回話。你說那衣服是你當的,一件穿過的舊衣服,怎麼能當五兩銀子?”
林小鳳跪下磕個頭,心裡憋氣,這還是她穿越過來第一次下跪,一會必須得好好整治一下財主府的人才行!
“啓稟縣太爺,那衣服雖然破舊,但料子確實最上等的杭錦,上面的刺繡用的是蘇繡,就是釦子都是用青玉雕花做的,若不是急着用錢,那衣服民女還覺得賣便宜了。”
縣太爺沉思一下,要照這麼說,確實值五兩銀子,而且能穿上這樣一身衣服的,必然大有來頭——至於爲什麼沒有覺得林小鳳在說謊,那是因爲在縣太爺眼裡,桃花坳那地方實在是窮苦的很,裡面的一個小漁女能有什麼見識,如果不是別人跟她說,她八成連什麼是杭錦都不知道。
林小鳳不給縣太爺想清楚的機會,轉頭問管家:“這位管事口口聲聲說我孃親偷了少夫人的東西,那我請問一句,我孃親偷東西,可有人見到?”
“當然沒有,如果有人見到了還能讓她偷麼?”管事下意識反駁。
“那好,我再問你,我娘在外院漿洗,從外院到內院是不是隔着一道門,門口有僕婦小廝把守?”
“那是自然,府裡的規矩,閒雜人等不能隨意走動,萬一衝撞了夫人小姐怎麼辦?”管事一臉傲然。
“那好,那我再請問,少夫人的房間可是在內外院的院牆那邊?”林小鳳緊接着追問。
“胡說!少夫人是什麼人,怎麼會住在那種地方?!”管家下意識的高聲反駁。
得了管家的回答,林小鳳臉色一變,厲聲道:“那就是了!你說我孃親偷少夫人的東西,一沒人證,二沒物證,前後院的二門處又有人把守,少夫人也沒住在二門那裡,你憑什麼就紅口白牙的誣賴我孃親?!難道是你們財主府想着賴掉我孃親的工錢,故意仗勢欺人污衊好人麼?既然這樣,那我還真要和你好好說道說道!可惜縣太爺最是清正廉明,剛直不阿的,絕對不會受你們矇蔽!”說完扭頭看着縣太爺,“還請縣太爺爲民女的孃親做主,懲罰這些爲富不仁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