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雨成了磅礴之勢,從傍晚時分便開始,原本只是那淅瀝瀝的小雨卻是在頃刻之間成了暴雨,從半山腰往外看去的時候,都是一片雨濛濛霧濛濛的。
“宋小姐。”
聽到那頗爲柔軟的喚聲,宋珩已經從最初的不耐煩演變到現在的麻木了,她回過了頭,看着那圍坐在火堆旁的男子,他手執一根木棍,棍上插了一隻肥嫩的山雞,外皮烤得金黃酥脆冒着香味。
“眼下雨下得這般大,怕是不能再前行了。這兩日來,我們日夜兼程,眼下離西北大約還有兩日左右的日程,今日全作休息吧!”
沈從墨伸手掰了一隻雞腿遞到了宋珩的面前,這兩日來,他們一路快馬加鞭,路上休息的時間極短。沈從墨原本還以爲宋珩一個女子怕是吃不消的,也不想她比自己原想之中的還要堅韌。
宋珩拿了雞腿,她也着實是沒有想到這沈從墨真的能一路跟上來,明明看上去是那麼的弱不禁風,居然還能夠跟上她的步伐。
但是,也僅僅不過是跟上她的步伐罷了,宋珩咬了一口雞腿,沒有任何作料的山雞肉吃起來雖外香裡嫩,卻還是有些淡而無味的,一路上有沈從墨相隨,她的麻煩事也多了許多,前兩日倒也還好,都是歇在客棧裡頭,天一亮便出發了,今天突然遇上大雨,他們趕不及到下一個城鎮,能遇上這半山腰上的破敗山神廟也算是運氣了。
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怎麼樣了?
宋珩從自己的錢袋之中取了三枚銅錢,演練了起來,得出的卦象讓她送了一口氣,卦象顯示宋錦還是平安的,只是還處於圍困之中。
“宋小姐懂卦?”
沈從墨見宋珩拿了三枚銅錢在那邊演練,覺得頗有些意思,他坐得近了一點,想要看個仔細。以往在街上看到那些個算命先生總覺得有些神神叨叨的,可現在瞧宋珩在那邊演練,倒是頗有點意思的,也不知道她在算些什麼。
“會一點,沈公子若是不跟着宋珩,宋珩願幫你算上一卦。”宋珩擡眼看了沈從墨一眼,把銅錢收在了手上,“幫你瞧瞧這未來的時運如何。”
沈從墨輕聲笑了起來,“宋小姐似乎還在介懷之中。不過從墨倒也不是很想算一卦,正所謂人算一卦,天算千卦,老天爺怎麼註定的,是躲不掉的。”
“你總覺得自己要死在破軍劍下,那麼我問你,你娶妻生子了麼?”
宋珩問着,她聽說藏劍山莊眼下的莊主是沈從墨的叔叔,卻也早就已經病倒在牀多年,每日用人蔘吊着那一口氣,這沈家,這剩下沈從墨這一根單苗了,家裡富可敵國的,她實在不懂他怎麼就一副悲觀情緒,她都已經說過了不會殺他了,卻還是一心求死的模樣。
沈從墨的臉色微微一紅,聲音之中也帶了一些靦腆:“那倒不曾,從墨覺得既然自己已經命運註定了,何苦連累他人呢!”
聽沈從墨這麼一說,宋珩倒也覺得新鮮,這古人一向是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而這沈從墨倒是怕連累他人而不娶妻生子。
那火堆生得正旺,火光耀得沈從墨那一張帶了一些書生氣的臉帶了暖色的紅光,越往西北而去,這氣候也就越發的清冷了起來,眼下二月,金陵城之中已經漸漸地回暖,初春的氣息也漸漸瀰漫在空氣之中了,而越入西北只覺得又像是進入了冬日。
宋珩從一旁的乾柴之中拾了一根,丟入那火堆之中,火光又烈了一些。沈從墨這個人,她摸不準他的心思,也懶得去摸準他的心思。不過,能說出那種話的,想來也不會壞到哪裡去了。
吃了東西,外頭的雨還沒有止歇的意思,宋珩站在屋檐下用那如注一般的雨水淨了手,回了火堆旁閉眼休息。
沈從墨見宋珩閉眼休息,也便在離宋珩稍稍有些遠的角落裡頭以廟裡頭的乾草鋪了地,合衣躺下面朝牆壁地睡了,畢竟這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對女子的聲譽極損。
他纔將將合上眼不過一會,這剛剛有了睡意,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壓低了聲對他說着:“有人來了!”
沈從墨睜開了眼,看到得便是宋珩那靠得極近的臉,而她的右手捂着他的嘴。沈從墨看着宋珩,那一雙手並不能算是很柔軟,他能夠感受到手掌心裡頭有些微微的細繭,不知是被繮繩摸磨出來的,還是練劍出來的,但是那手卻是很溫暖。
沈從墨這是頭一回與一位姑娘家那般的親近,甚至於他還能嗅到淡淡的蘭花清香味,他的臉一下子燒紅了起來,撇開了眼不敢再看宋珩。而宋珩也未曾注意過沈從墨的變化,叫醒了他之後,便是走到了火堆旁坐了下來,把破軍劍放在了自己的隨手可取的身側。
沈從墨也從角落裡頭走了過來,跟着宋珩圍坐在火堆處,望着那缺了一塊門板的大門,在兩盞茶之後,三個身影從那雨霧之中破出,走進了這山神廟之中。
一個身着柔軟的精鍛,一副富家少爺打扮的年輕男子,兩外兩人一個是小廝打扮,另外一個則是車伕打扮,腰間還彆着一根馬車鞭子。
那年輕男子長相秀致無比,尤其是那一雙眸子,就像是暗夜裡頭的星辰一樣漂亮,照得這破敗的山神廟一下子清亮了起來。
看着那年輕男子,宋珩只覺得自己像是在哪裡瞧見過這麼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似的,可瞧見那張臉,宋珩又覺得自己是沒見過的。
那小廝手上抱着一塊極佳的羊毛毯子,瞧見宋珩和沈從墨,小廝眼眸之中劃過錯愕,微微垂下了頭,抱緊了手上的毯子,低低地叫了一聲“少爺”,他身上的衣服溼了大半,因爲是暗色的布料,一眼便能瞧出,他的手也微微地有些顫抖,像是被凍的。
那年輕男子揚起了笑,聲音清亮無比:“這雨下不停,好不容易尋了一處避雨的地方,兩位實在是打攪了!”
沈從墨打量了三人一番,也跟着笑了起來。
“相逢便是有緣,我和小妹趕路到此,也是因雨所困,公子要是不介意,便一起來烤烤火,瞧你們這身上的衣衫也已經溼了大半了,你那隨從都已經冷的有些發抖了。”
那公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廝,然後揚開笑,走進了些,在沈從墨的身旁坐了下來:“我姓孤,名引月,不知道兩位怎麼稱呼?”
“孤?!”沈從墨看着孤引月,微微蹙起了眉頭,“這孤,可是東極國的大姓,公子是東極國之人?”
------題外話------
唔,上班中……明天開始,基本上都處於上午時間段更新吧……
雨夜是個灰常好的點,尤其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之中,是殺人不見血的好時間段啊……
明天有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