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誰的癡心,誰的情深。8
一羣從來沒有帶過孩子的人,既要照顧昏迷未醒的謝詡凰,又要拉扯兩個孩子,實在是手忙腳亂得不成樣子。
好在,兩個孩子都還算乖巧,每天吃飽了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偶爾拉了尿了纔會哼唧幾聲,給他們換了尿布,收拾乾淨了,就乖乖地睡了。
天一亮,霍雋先去了謝詡凰房裡,向晏九詢問了恢復的狀況,這纔去了隔壁房間,小的那個哭得不行,羅蘭剛給他換着尿布,邊上另一個也跟着哭秈。
“寶珠,你快幫幫忙。”羅蘭着急地道姣。
那寶珠攤在榻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不行了,我起不來了。”
這兩個傢伙,一個晚上就把她們整趴下了。
半個時辰要送去喂一次奶,剛把這個送奶孃那裡餵了抱回來放下,她又給你尿了,剛給她換了尿布想眯上一會兒,另一個又餓得醒了哭個不停,又得送這一個去餵奶,一個晚上把她和羅蘭都給整得一個頭兩個大了。
這若是大人吧,惹得心情不爽了打一架,這麼小兩個,打不得也罵不得,只能事事順着他們來。
霍雋進門,將另一個抱起來,看了看尿布還幹着,便想着興許是餓了,先抱着去交給了奶孃。
本以來,這兩個傢伙出來了,自己還能應付得來的,這才一天功夫,他們幾個人都被他們兄妹兩折騰得人仰馬翻了。
他剛等着孩子吃飽了睡着了,晏西拖着晏九的師叔過來了。
白鬚老翁看到霍雋抱着孩子,湊近瞧了瞧,嘖嘖嘆道,“小傢伙長得真俊。”
“讓你來救人的,不是讓你來逗孩子的,給我進去。”晏西連推帶踹地將人給送進了房裡。
“小九不是在這裡嗎,還叫我來幹嘛。”老頭扭頭朝晏西道,他還在睡覺,就被她拖起來了,難道她一直嫁不出去。
“師叔,我也沒有把握她能不能醒過來,還請你看看。”晏九恭謙有禮的說道。
老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晏西,哼道,“小九就是比你討人喜歡。”
晏西懶得跟他鬥嘴,安心等着他去診脈,看着牀上面色蒼白憔悴的人鼻子有些酸,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都挺過來了,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就倒了呢。
興許,因着各自的立場,她算不得她最知己的朋友,要自她到北齊以來,許多事都是她看在眼裡的,她沒有南楚待過,不知道燕北羽到底給了她什麼,讓她這麼死心踏地。
半晌,見那老頭子還不說話,她上前道,“人到底怎麼樣了?”
“年紀輕輕的,身體都耗成這個樣子了能好到中去,能醒過來算她命大了。”老頭子扭頭瞅了她一眼,狀似認真地說道。
“你的醫術都喂狗了嗎?”晏西頓時火氣上來,道,“先前傷成那樣不都活過來了,這就生個孩子,還能丟了命了?”
“這能怪我嗎?”老頭一見她找麻煩,起身爲自己辯駁道,“當年能撿條命就不錯了,你們非要幫着她恢復功力,再好的藥養着,也不可能全養回來,先前好似還中了毒是吧,能苟言殘喘活幾年就不錯了。”
“師叔,你一定有辦法的。”晏九道。
她現在脈息微弱,他也沒有把握到三天的時間就能醒過來。
“現在人元氣已傷,又失血過多,我能有什麼辦法?”老頭往邊上的椅子裡一坐,一副管不了的樣子。
女人家生孩子本就是到鬼門關前走一遭,何況她以前身體就受過重創,雖然有用藥調理,可又能好得了多少,只是如今年紀尚輕,加之再未受過什麼嚴重的內傷,所以並未有太明顯的反應。
這一胎雙生子本就不易生產,加多用了那麼重的催產藥,人受得了纔怪了。
“老前輩,您再想想辦法救救舍妹,孩子還這麼小,總不能沒了娘吧。”霍雋抱着孩子,微微哽咽地請求道。
老頭看了看他抱着的孩子,有些心軟地嘆了嘆氣,摸摸索索了半天才解下了自己腰際掛着的一個小小的玉葫蘆,一臉不高興的倒出了裡面的一粒藥丸,依依不捨地看了半天。
“忙活十多年,自己才制了那麼兩顆,還想留着自己延年益壽的。”
晏西盯着他手裡的東西看了看,想來應該是極珍貴的東西了,不然這老東西不會隨身給自己帶着,上前一把搶了過來。
“廢什麼話,拿來。”
“你個死丫頭,我還沒想好給不給。”老頭頓時跳起來罵道。
晏西已經扔給了在牀邊的晏九,晏九聞了聞藥味,連忙給牀上的人服了下去。
老頭垮着臉坐了回去,瞅了一眼霍雋,“老頭子我上輩子欠了你們傢什麼了,這麼多年我就練了這麼兩顆,一顆給了你就罷了,現在唯一的一顆,還要給你妹妹。”
“老前輩的恩德,霍雋沒齒難忘,今後但凡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霍雋由衷感謝道。
白鬚老翁氣鼓鼓地起身走了,一想起自己損失的靈藥,心疼得直滴血。
“喂,她多久能醒?”
“我不管了,死了我也不管。”老頭子說罷,人已經走遠了。
晏九診斷了脈息,道,“應該無大礙了,只是她身太虛弱了,讓她休息着也好。”
晏西聽他這般說,才終於鬆了口氣,瞅了瞅霍雋抱着的孩子,“都是你們兩個傢伙,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你孃的。”
“晏姑娘,你也忙了一天一夜了,這裡有我們照應着,你先回去休息吧。”霍雋說道。
晏西想想也確實累了,打着呵欠先走了,原想留在這裡休息的,可一想到這兩個傢伙哭得此起彼伏的,還是出宮回自己府裡睡安全些。
霍雋看着孩子睡了,這才抱着送回一邊房裡去,羅蘭也剛剛把那一個哄睡了放下,跟那寶珠兩累得坐在那裡動也不想動一下。
“早膳快好了,用了你們先去休息,我和奶孃看着他們就行了。”
“不吃了,我去睡覺。”那寶珠起身來,回自己房裡去睡。
這兩個傢伙纔是真高手,這纔出來一兩天的功夫,他們這麼多人都快給他們投降了。
“若是有事,你讓人過來叫我們一聲。”羅蘭說道。
“嗯。”霍雋點了點頭,看着兩人出去了,自己在房內坐着看着兩個孩子。
兩個小傢伙吃飽了,睡得很是香甜,這會兒仔細一看,兩個傢伙竟都是像那姓燕的多些,一想到前天夜裡那一番讓人心驚肉跳的事,對這兩傢伙的爹更是沒了好氣。
宛莛受了這麼多的罪才生下他們,說什麼也不能便宜了他,讓他輕輕鬆鬆就當了爹了。
晏九到謝詡凰那邊沒什麼大礙了,這才尋到了這邊房裡看了看兩個孩子,伸手給他們診了脈息,檢查一番全身上下,朝霍雋道,“這兩孩子都挺結實的。”
他剛準備給他們包上,一個尿了一個拉了,哭得晏九頓時慌了手腳。
霍雋連忙去接手了拉了的小女兒,朝晏九道,“那一個,給他換個尿布就行了。”
這兩個小祖宗,就沒一刻能讓人消停的時候嗎?
晏九照着他說的,費了好一番功夫纔給換了尿布,因着天氣熱就沒將孩子放到襁褓裡,光着腿就在那裡亂蹬。
霍雋也好不容易將另一個給收拾好了放下,長長地舒了口氣,這兩傢伙纔是厲害角色,他們這麼多任你以前多了不起,這才短短一會兒地功夫,都要被他們給折騰趴下了。
“他打算,一直帶着孩子留在北齊嗎?”晏九問道。
他走了許久,對於這裡的事,知道得並不多。
“等宛莛恢復好了再看吧。”霍雋道。
以後,只怕這天下除了北齊,便只有南楚,在他不確定南楚是能讓他們母子三個安身之地,也不可能送他們回去,雖然謝承顥人是不怎麼樣,不過起碼他們母子三個在這裡還算安全。
只是,那謝的將來未必不會想用宛莛和孩子去對付燕北羽,他不管他們兩個要打成什麼樣,但要傷到了宛莛和孩子,他也不會讓他好過了。
晏九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南楚如今也是情勢複雜,縱使燕北羽是這兩個離子的親生父親,如今也不是讓他們回去的時候,更何況謝承顥怕也不會親易放了人。
“若是有再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吧。”晏九道。
他大約今生是沒有那個幸運與他攜手共遊天下,但也希望她最終能得償所願,過得安好。
“這些年你和晏西幫她太多了,
我真不知該如何答謝了。”霍雋淺然笑語道。
所幸,在他不在的那些年,她身邊這些人是真的關心她,照顧她,讓她不至一個人過得那麼辛苦艱難。
“以我對謝承顥的瞭解,他既與她達成了條件要留下這兩個孩子,知道這兩個孩子是她的逆鱗,便不會對孩子怎麼樣,他要對付得只會是南楚。”晏九面色沉重地朝他說道,而且謝承顥如今放着大好的時機不出手,那麼他一定是有了別的計劃。
那個心思太深,只要他不說出來,沒幾個人能猜得透,但願那南楚皇不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多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霍雋道。
不過,在他還不確信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們母子三個,他是不會將宛莛和孩子交給他的。
王宮,奉先殿,謝承顥因着這兩日沒睡好,看摺子看得呵欠連天,心下煩悶直接扔了懶得再看。
“王上,應大人有要事求見。”萬里進來稟報道。
“叫他進來。”謝承顥一手撐着下巴,懶懶地說道。
“是。”萬里應完聲,出去領了外面的人進殿,自己招呼着殿內侍侯的宮人出去。
“說吧,那姓燕的又怎麼了?”謝承顥沒好氣的問道,這個人進宮來稟報的只會是燕北羽和南楚的消息。
現在,他一想到島上還給他養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火氣就蹭蹭地上來了。
應承祖面色沉重,上前拱手道,“南楚皇只怕下一步就是燕京了,江都那邊也由龐寧帶兵過仙霞關往燕京的方向去了,介時兩面夾擊,不出一個月大燕……就真的到頭了。”
他也知道以前鎮北王就驍勇善戰,可如今這般不要命的打發,實在是讓人聞風喪膽,大燕的兵馬本就弱於南楚,再加之南楚連戰連捷,長驅之入,大燕只有節節敗退的份,如今只剩下燕京附近的幾座州城,又還能撐得了多久。
“看來是真的氣瘋了。”謝承顥喃喃說道。
應承祖見他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有些着急起來,“王上,到底有何打算。”
“那你說說,朕該怎麼打算?”謝承顥往桌上一趴,懶懶地說道。
“如今正是防守空虛的時候,王上當立即下令出兵,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應承祖抱拳道。
謝承顥拿起桌上的摺子就砸了過來,道,“朕和姓燕的那粗野莽夫能一樣嗎,別什麼事都得打打殺殺的,朕最討厭這樣了,就不能有點文雅點的解決辦法?”
應承祖擡頭望向御案後的人,他討厭打打殺殺,當年自己殺人的時候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好嗎?
“若是王上不願御駕親征,可派霍將軍出戰!”
霍少帥以前在大燕便是出了名的悍將,如今在他們北齊,加之還是王后的親哥哥,真對上了那南楚皇,他不會不有所顧忌,如此便就讓北齊的勝算更大了。
這樣的人才在北齊,何愁不能打下勝仗。
謝承顥提着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懶懶地哼道,“他現在忙着,不會答應的。”
那裡現在都亂成那樣了,還有兩個小魔頭不分白天黑夜的吵,霍雋纔不會這個時候走呢,何況王后也不會答應。
“那……王上就這麼等着嗎?”應承祖不解地問道。
難道,就等着南楚拿下了燕京,然後再掉頭來對付北齊嗎?
那樣,豈不處於被動,局勢對北齊更加不利了,王上到底在想什麼?
“朕就等着,他真敢打來試試。”謝承顥幸災樂禍道。
真逼急了他,把兩孩子拎到城頭上去,看他還敢跟他打?
“可是……”應承祖面色沉重,不知該再如何相勸了,眼看北齊良機盡失,這個人卻一點着急的意思都沒有。
謝承顥將寫好的東西裝進信封裡,扔給他道,“把信帶出去,交給樞密使,他們知道該怎麼辦,既然姓燕的快打完了,朕也陪他玩玩。”
應承祖聞言喜出望外地收了起來,“是,微臣即刻送出宮去。”
雖然不知這信有何作用,但以他入朝爲官這麼些年對這個人的瞭解,也該知道他是要與南楚一爭高下了。
“對
了,別驚動了晏家的人。”謝承顥眸光冷然地叮囑道。
他不懷疑晏家的忠心,但是晏西現在與王后走得太近,難免不會把消息透露出去,而那人一門心思的向着那姓燕的,到時候還不胳膊肘往外拐盡來給他拖後腿。
他看着應承祖離開,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敲着桌子冷冷地笑了笑,喃喃自語道,“燕北羽,朕倒要看看,是你先把他們搶回去,還是朕把你的江山先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