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你一輩子2
清晨的踏雪山莊,祥和而寧靜。
謝詡凰原想着早點把傷養好的,結果一早起來竟發現自己染了風寒了,暗自把那醫術不精的大夫咒罵了一頓。
燕北羽聽到她咳嗽,伸手探了探額頭,“怎麼還燒了?”
“都是你們找來的庸醫。”謝詡凰皺着眉頭,鬱悶地說道肜。
原本就有傷在身,這又染了風寒,整個人一身都軟綿綿地沒什麼力氣了。
燕北羽披衣下牀,道,“我讓人回城裡請太醫過來看看。”
謝詡凰無奈地點了點頭,等到他出門了,自己爬起牀將晏西帶來的藥吃了幾粒,又倒回了牀上躺下。
從那一場劇變之後,自己雖然活了下來,身體卻也落了一身的毛病,一直都是暗中吃着晏九配的藥調理着,但就是怕生病,一病了一連串的毛病都會跟着來。
燕北羽出去了吩咐了人去宮裡請太醫過來,便又匆匆回房裡了,取了水沾水擰乾了帕子搭在她額頭上,問道,“昨天夜裡不舒服,你怎麼就不吱聲?”
“睡沉了,不知道。”謝詡凰淡淡道。
“你什麼時候能把自己當個女人活?”燕北羽道。
謝詡凰最煩他這些嘮叨,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道,“燕王爺,你能去洗個臉,穿好衣服再來給我說教嗎?”
燕北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抓着她自己手按着額頭的巾帕,自己起身去洗漱,等了洗漱完了,賀英已經依他的吩咐快馬將太醫從宮裡帶了過來。
太醫到牀邊診了脈,道,“王妃有傷在身,又染了風寒,需得休養好一段日子纔好,最近最好不要再出門吹風了,以免寒氣入體。”
燕北羽一聽便擰着眉瞪了一眼牀上的人,只怕就是她昨天跑山頂上了吹了冷風,今天才着了風寒的。
“那這幾日就有勞太醫暫住在山莊,等王妃風寒痊癒了再送你回宮,太醫院那邊本王會派人過去支會一聲。”
她傷勢未愈,這風寒若再嚴重了,只怕再棘手了,請來的大夫醫術到底不怎麼好,還是將太醫留在這裡保險一點。
“是,那下官就開給王妃開幾道方子,王爺着人去太醫院把藥取回來。”太醫起身道。
“賀英,帶太醫下去安排住處。”
賀英把人帶了出去,晏西站在邊上瞅了眼臥病在牀的人,有些憂心地皺了皺眉頭,這都好幾個月了,九哥到底什麼事耽誤了,現在都還沒過來。
“晏西,你讓人去準備早膳吧,清淡一點。”燕北羽道。
“嗯。”晏西應了聲,跟着離開了寢房。
燕北羽怕風吹進來,將門窗都掩上了,一轉頭看到她正要下牀,三步並作兩步到牀前又將她按回到了牀上,“今天好好躺着,不許起來。”
“我要如廁,你不讓我起來,要我尿牀?”謝詡凰沒好氣地反瞪他一眼,披上衣服繞開他下了牀。
燕北羽無言以對,等到她解決完了回來,二話不說便又將她押到牀上躺着了。
謝詡凰懶得對着他,背過身面朝裡面躺着了。
“這幾日你安份一點,早些把病養好,再幾日就是皇太后和皇貴妃入葬皇陵的日子,我得奉旨回宮一趟,怕是一兩天回不來。”燕北羽坐在就邊衝她說道。
謝詡凰聽到皇貴妃三個字,鼻子瞬間一酸,父親他們過世了,她連回來光明正大地祭拜都做不到,如今母親也不在了,她卻連去爲她送葬都不能,連爲她掉一滴眼淚都得小心翼翼躲到無人看見的地方。
早膳送來的時候,晏西把煎好的藥也送了過來,她沒什麼胃口,簡單吃了幾口,喝了藥又倒下迷迷糊糊地睡了。
只是不知不覺間,一直緊繃的神經在睡夢中漸漸放鬆了,那些她一直壓在心裡久久不讓自己去想的往事也悄然浮現在腦海,以至於就那樣深陷在那個冰冷黑暗的夢境,怎麼也逃脫不出來。
她恐懼,害怕,掙扎……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出口。
燕北羽跟賀英交待了鐵甲衛軍營的事務,回牀邊坐下的時候,纔看到睡着的人不知何時眼角滿是淚水,枕頭也溼了一片。
他不明白,明明連重傷了都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人,爲何在夢裡竟會哭成這個樣子。
他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淚水,推了推,“詡凰?”
然而,睡覺的人聽到聲音沒醒來,卻是整個人猛地打了個寒顫,冰涼的手緊緊揪着被子,連呼吸都連急促起來了。
“詡凰,醒醒?”燕北羽搖了搖她,卻還是叫不醒來。
謝詡凰夢裡恍然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風雷原,她眼睜睜地看着一切的悲劇又在眼前重現,她想去救人,全身卻沉重地動也動不了,想叫他們逃走,卻又發不出一絲聲音。
燕北羽快步出了門,道,“晏西,叫太醫過來。”
晏西在對面房間的,一聽聲音立即開門出來了,“怎麼了?”
“又發燒了,快去叫人。”燕北羽說罷,轉身進了門。
晏西連忙去把太醫找了過來,跟着進門纔看到牀上的人面色蒼白的樣子,她知道她是又在做惡夢了,平日裡她總是將那些不願回想的都壓在心底,就連睡覺也一向睡得輕淺警惕,最近霍夫人出了事,她重傷又着了風寒發燒,一緊繃着的心裡略一放鬆了,那些深藏在腦海裡的回憶就如潮水一樣洶涌而出,讓她又陷入了惡夢中。
這樣的情形,在剛把她救回中都的時候,夜夜睡覺都是這個情形,一開始她都不敢睡的,只能藉助九哥給的藥才能入睡,近幾年漸漸好些了,能自己控制了。
只是,這一回霍夫人的死確實是對她打擊不小,雖然她這幾日什麼都沒說,不過也都是一個人悶在心裡而已,不然也不會這麼點傷,一點風寒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燕北羽等到太醫診了脈了,連忙問道,“怎麼樣了?”
“傷口有些發炎了,加之王妃又着了風寒,高熱就嚴重了,下官再開點靜氣寧神的藥,等她自己燒退了人醒了就沒什麼大礙了。”太醫道。
“現在有辦法把她叫醒嗎?”晏西上前詢問道。
別人不知道她在夢什麼,可是她一清二楚,那樣的夢境裡比現在這樣的現實還讓她害怕,一直這樣睡下去,對她只是折磨。
太醫搖了搖頭,道,“王妃最近好似一直睡眠不好,這時候好好睡一覺也不是什麼壞事,只要有人照顧着,別再惡化了,人醒來就好了。”
“有勞了,太醫你去開方子吧。”燕北羽道。
太醫跟着賀英下去了,晏西站牀邊瞧着還沉睡不醒的人,擔憂不已。
燕北羽坐在旁邊給謝詡凰餵了些水,朝站在邊上的晏西問道,“王妃是不是有什麼心結,從那日從宮裡回來,人就不太對勁。”
晏西一愣,莫不是這姓燕的看出些什麼,但又很快鎮定了下來,“大概是因爲永壽宮裡的事受了驚了,公主生母被先王賜死,就是在她面前自盡的。”
真正的明凰公主生母確實是死了,也是在宮裡自盡的,她說不說出點什麼,燕北羽只怕還得追根究底地去問。
燕北羽沉吟了良久,又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十來年了吧,那時候我還沒到中都,聽北齊宮裡的人說的。”晏西隨口說道。
不過一說完,看到燕北羽甚是落寞的樣子不由納悶了,人家死了娘而已,你落寞個什麼勁?
“沒什麼事,你下去吧。”燕北羽淡淡道。
晏西擔憂地望了望牀上還躺着的人,還是出門了,不過卻守在外面豎起耳朵聽着裡面的動靜,好在小謝做夢從來不會說夢話,不然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燕北羽將沉睡的人扶着靠在自己身上,解開了她身上的睡袍檢查背後的傷,果真有些發炎了,他只得重新換了太醫剛留下藥重新給她包紮好,看到另一處自己射傷她留的疤痕不由皺了皺眉頭。
說實話,對於他這個王妃,他實在瞭解得少之又少,而她也是什麼事從來都不會對他說起。
她看起來刁蠻又不講理,一張嘴就是帶刺的話,可偏偏有時候卻又覺得她可愛得緊,比如生辰那天他做的並不好吃的一碗麪,一向對吃的挑剔的她還吃了下去,比如初次來到踏雪山莊在那小廚房裡做着晚膳的她。比如昨日要與他互不相干一直到離開的她……
這些不經意顯露的東西,才讓他窺測到一點點真正的她,他想在那些尖銳帶刺的表象下真正的她,應該是個善良又快樂的姑娘,就像當年他所認識的鳳凰。
謝詡凰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當清
晨的陽光照進屋內,她才睜開了眼睛,燕北羽微眯着眼睛坐在牀邊守着,眉眼間有着些許的疲憊。
她撐着坐起身,想要下牀去給自己倒杯水,剛一坐起身便將燕北羽給驚醒了。
“你醒了。”
“我……想倒杯水喝。”謝詡凰道。
燕北羽起身到桌邊給她倒了水端到牀前,趁着她喝水的時候手摸上她的額頭,道,“還好,不怎麼燒了。”
謝詡凰將一杯水喝完了,問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燕北羽道。
謝詡凰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隱隱約約想起了昨晚的夢境,小心翼翼地望了望他問道,“那我睡着了,有沒有說些奇怪的話,或是……做些奇怪的事?”
她知道自己嚴重的時候,有過夢魘的症狀,可若是在這裡做了那些事,可就麻煩大了。
燕北羽脣角一揚,笑語道,“有啊。”
謝詡凰懊惱地皺了皺眉,“我做什麼了?”
“睡着了,還一陣一陣地哭,枕頭都讓溼了。”燕北羽坦言笑語道。
“就這些?”
“嗯,就這些,你還想有什麼?”燕北羽看着她一副緊張的樣子,不由好笑。
謝詡凰看着坐在牀邊的人,窗口照進來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如春水一般柔和澄淨,就連嘴角牽起的笑容都溫柔得讓人沉湎。
“好了,不逗你了,快穿了衣服起來,我去讓人給你送早膳過來,睡了一天一夜也該餓壞了。”燕北羽說着,起身出去了。
謝詡凰怔怔地瞧着他離開的背影,半晌深深吸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一定是睡糊塗眼花了。”
說罷,掀了被子下牀,一件一件地穿回自己的衣服,推開了窗戶透了透氣。
晏西一聽到對門的響動,就已經起了,一見她開窗戶就竄了過來,“你終於睡醒了?”
“昨天有出什麼事嗎?”燕北羽的話多少她還是不能全信的。
“沒事啊,我一直在這裡盯着。”晏西道。
她知道,她是怕自己夢魘了,做出了什麼惹人生疑的事。
謝詡凰聽到晏西的話,這才定下心來,“沒事了,你回房去吧。”
看她一臉沒睡好的樣子,想來也是怕她出事,一天一夜在附近沒閤眼。
晏西前腳剛走,燕北羽後腳就帶着人送吃的過來了,給她盛了粥道,“你纔剛好些,先吃些清淡的調理脾胃。”
謝詡凰接過了碗,道,“謝謝。”
燕北羽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今天這麼客氣了?”
“其實你不用照顧我,讓晏西來就行了。”謝詡凰低垂着眼簾說道。
燕北羽在她對面坐下,道,“我怎麼就不能照顧你了?”
謝詡凰抿了抿脣,知道爭下去也沒什麼意思,索性不再多說了。
“明天我得回宮去了,你自己在這裡注意些,風寒沒好就別再跑出去吹風,省得再病倒了讓人操心。”燕北羽囑咐道。
“知道了。”謝詡凰道。
燕帝讓他回宮,應該皇太后和皇貴妃要入葬的日子到了。
次日,燕北羽一早便離開了踏雪山莊,臨行前囑咐了晏西等人好生照顧他,這一走便走了三天。
謝詡凰在山莊便也樂得清靜,風寒日漸好了,後背的傷勢也漸漸開始癒合了。
三日之後,皇太后和皇貴妃入葬皇陵,燕京上下滿城縞素,謝詡凰只是站在梅山頂上遙遙望着出殯的隊伍,撲通一聲跪在了雪地裡,深深地磕了三個頭。
“母親,女兒不孝,無法爲你守靈送行了。”
她靜靜地跪着,一直到遠方出殯的隊伍離開了,久久都沒有起身。
“小謝,起來吧,你病纔剛好,在這裡待久了不好。”晏西上前扶着她,勸道。
謝詡凰起身,蓋上風帽一語不發地下山了,當天夜裡燕北羽便從城裡趕了過來,在她的一再要求之下,確定了她風寒已愈,一早才帶她回了
鎮北王府。
剛一回府,燕帝便着曹敬送了些補身的藥材過來,大意是爲先前她在永壽宮受傷的事致歉。
晏西回府之後,藉着出去幫她採辦東西見了北齊的密探打聽消息,一回王府就火冒三丈地衝到了她的寢房,見周圍沒有人就將布袋子提的東西放桌上一擱。
“給你的。”
謝詡凰不解地望了望她,伸打開了布袋子,裡面又是一盆星辰花,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送過來的。
沈玉邪在提醒她,她該去沈園向他報道了。
從龍靖瀾回到燕京,她已經好一段日子沒有去沈園,還真是快忘了還有那麼個混帕東西。皇后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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