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盛極必衰2
江都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謝詡凰的肚子也漸漸顯懷,人也養着豐腴了不少。
“謝師姐,錦繡坊的人已經過來了。”緹騎衛裡最小的師妹羅蘭領着人進來了。
謝詡凰擱下手中的團扇起身,道,“讓她們進來吧。”
前幾日,她自己出門買東西,一回來正撞上燕北羽回來,當天就下了令不準隨便再放她出漪園,又怕她遇上什麼危險,又怕太陽大了曬着中暑了,反正現在身子笨重了,走不了多久就腰痠背痛的,她索性也懶得出門了。
只是,這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自己原先的衣服也都穿不了了,只得請綢緞莊的人過來重新裁製,順便也想想有沒有好的料子給孩子預備着洽。
錦繡坊的人抱着布匹進來,欠身行了一禮,“見過王妃。”
如今整個江都誰不知道,漪園的主人鎮北王統領着江都以南,住在這裡的自然是怠慢不得的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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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不用這麼多禮數。”謝詡凰說着,挑選着她們帶來的布匹。
“夏日裡天熱,王妃選這匹綠色的雲紗,輕薄柔軟,顏色又清新,最適合夏天做衣服了。”掌櫃的笑着提議道。
謝詡凰仔細看了看,點頭道,“那就這匹吧,還有那匹水藍的。”
“是。”掌櫃說着接過了僕人接過的繩子和尺子,道,“那小的要爲王妃丈量了。”
謝詡凰站在那裡,展着雙臂道,“衣服腰上做的寬鬆些。”
南方的夏天長,別再過不了多久,肚子再大些了,又穿不下了。
“是。”掌櫃地量完了,讓隨行的僕人都記了下來。
“那匹水藍的和鵝黃的綢緞給我留些下來。”謝詡凰道。
“王妃還要做什麼?”掌櫃的詫異問道。
“留着給孩子的。”謝詡凰笑語道。
“謝師姐,這匹桃紅的多漂亮,把它也留下吧,要是個女兒,穿這樣的顏色多漂亮。”羅蘭欣喜地說道。
“萬一不是呢。”謝詡凰道。
那兩個顏色,不管生下來的兒子還是女兒都能穿,要留着這桃紅的,萬一生下的是個兒子,穿這樣的顏色多不合適。
“王爺說會是女兒的。”羅蘭說道。
謝詡凰無奈失笑,孩子在她肚子裡,他說是女兒就是女兒嗎?
掌櫃的將兩匹布放到了桌上,道,“過兩日衣服做好了,小的再差人送過來。”
“羅蘭,送掌櫃的出去。”謝詡凰道。
羅蘭送着人出去了,孫嬤嬤便端着酸梅湯送了過來,盛好了說道,“肚子裡有着孩子,涼的東西還是不要沾太多,我沒加多少冰塊。”
謝詡凰接過碗,笑語道,“多謝孫嬤嬤了。”
孫嬤嬤便是先前在燕京大婚那日,幫着她和南宮沐雪換嫁的嬤嬤,她從隴關回到江都,燕北羽便將她帶了過來,讓她留在身邊照顧。
龍靖瀾也不放心,將羅蘭也塞了過來。
燕北羽要時常帶兵離開江都,每隔幾天藉着軍營休整備戰的時候纔會趕回江都待上一兩天,龍靖瀾現在統領江都一帶,也是忙得一天難得見一面。
孫嬤嬤細心,生活起居都照顧得無微不至,羅蘭年歲小,知道她也師出折劍山莊,每日練功便要拉着她爲自己指點,再閒了便是置辦些孩子出生要用的東西,倒也自得其樂。
孫嬤嬤到桌邊仔細看了看留下的兩匹布,道,“這些給孩子做衣服,倒是正好。”
“只是得有勞孫嬤嬤了。”謝詡凰道。
她自小舞刀弄槍的,獨獨對這些女紅絲毫沒有天賦,要從她手裡做出來,怕也沒法給孩子穿。
“王妃和少主早些有了子嗣,那是大喜事,做這些都是奴婢應當的。”孫嬤嬤說着,將兩匹緞子收了起來。
水榭外是一個小小的蓮湖,夏日裡荷花開得正好,羅蘭出去送了人順便摘了幾個蓮蓬回來,進門便道,“孫嬤嬤,晚膳可以做蓮子羹。”
“湖裡那麼些蓮蓬,幾天都得讓你給摘光了。”孫嬤嬤將東西接了過去道。
“長着不就是讓人摘着吃的,是不是謝師姐。”羅蘭笑語道。
“今晚的蓮子羹你怕是吃不成,王爺今晚就回來了,你還是回龍大人那裡去吧。”孫嬤嬤笑語道。
羅蘭一聽垮下臉來,咕噥道,“他怎麼每次都挑這樣的時候回來。”
謝詡凰失笑,道,“晚上做了給她送過去以,我不怎麼愛吃這個。”
“謝師姐你真好,不像大師姐什麼好事就只顧着她自己。”羅蘭抱怨道。
“是嗎?”龍靖瀾正好從外面過來,一進門便道,“那我當年真不該把你撿回去,讓你在街頭要一輩子飯纔好。”
羅蘭連忙換上一臉笑,倒了涼茶送過去,“大師姐你辛苦了,我剛剛說着玩兒的。”
龍靖瀾接過茶一飲而盡,瞥了她一眼,“我看你說得挺認真的嘛。”
“我真的說着玩兒的。”羅蘭道。
“背後說我壞話,很好玩?”龍靖瀾挑眉問道。
“不好玩,我再也不說了。”羅蘭說着,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以表態度堅決。
謝詡凰瞧着好笑,道,“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全園子就你這個地方最涼快,我不過這裡來,能去哪裡。”龍靖瀾拿了她手裡的扇子,扔給羅蘭讓她給自己扇風。
羅蘭不敢多說,拿着扇子殷勤地給她扇着,一邊扇一邊問道,“大師姐,涼不涼快?”
“午膳用了嗎?”謝詡凰笑問道。
“已經吃過了。”龍靖瀾瞅了瞅她鼓起來的肚子,道,“這傢伙,長得還真快。”
她前腳一過來,幾個緹騎衛也跟着跑了過來納涼,一直待到了天黑才走。
水榭是涼快,可一到了夜裡又蚊蟲多,雖然窗戶都釘了輕紗,內室也換成了紗簾隔着,還是有飛進來的,謝詡凰煩燥地撓着手上被叮咬出的疙瘩,早早用了晚膳,卻也沒法入睡。
燕北羽開了門進來,瞧見紗簾後的人影,“還沒睡?”
“回來了。”謝詡凰下了榻,道,“我讓孫嬤嬤給你送晚膳過來。”
燕北羽挑了簾子進來,一身汗水淋漓的樣子,“不用,路上已經吃過了。”
“衣服給你備着了,先去沐浴吧。”謝詡凰道。
燕北羽拿上衣服,出去沐浴完換了身月白的輕衫,回來時屋裡的人已經躺下睡了,他剛一躺下摟了過去,她便拿開他的手往裡挪了挪。
他再貼了過去,卻被人嫌棄道,“熱死了,貼過來幹嘛。”
燕北羽伸手摸了摸有些突起來的肚子,道,“你說,孩子出生了叫什麼名字好?”
“還早着呢。”謝詡凰道,這才勉強四個月,還有半年的功夫纔出生,他這就着急着取名字了。
“要是兒子就叫璟兒,要是個女兒的話,就叫楚楚。”燕北羽自顧自地說道。
“你都取好了,還問我?”謝詡凰道。
燕北羽撫了撫她頰邊的髮絲,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再另想就是了。”
謝詡凰擡眸問道,”爲什麼女兒要叫楚楚,不能取個更風雅詩意的?”
燕北羽抿脣而笑,在她脣上落下一吻,方纔道,“我記得,在燕京梅山雪地裡第一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楚楚可憐又楚楚動人的樣子。”
那時候她腿傷了坐在雪地裡,小臉凍得通紅,一雙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動人。
他說完,再去看,邊上的人已經睡着了。
他在漪園待了兩天,謝詡凰送了她離開,剛回到水榭,錦繡坊的人便將趕製好的衣服送了過來,她都一一試了一下,倒也正合適。
她看着包袱裡最下面一套碧色羅裙,拿起來看了看,“我沒有定這樣的,這是……”
她沒有要這個顏色,而且衣服也明顯不是她現在能穿的大小。
“哎呀,小的裝錯了,這是要送到賀英賀總管那裡去的。”那人連忙將東西收了起來,放進了另一個裝有胭脂水粉的包袱裡。
羅蘭瞧着好笑,道,“賀英一個大男人,怎麼會要女人的衣服,還有胭脂水粉。”
“小的只管送東西,前些日一個姑娘過去訂下的,說近日不在江都,讓送到賀總管那裡。”那人說道。
“這香粉味道不錯。”謝詡凰笑語道。
“錦繡坊的綢緞和胭脂水粉都是頂好的,這香粉是最上等的,都還往宮裡供着呢。”那人說着,拿給她瞧了瞧,“王妃若是喜歡,回頭讓人給你也送過來。”
謝詡凰抿脣笑了笑,拿着香粉和髮油都聞了聞,味道有些熟悉。
在她初嫁入鎮北王府時,燕北羽深夜會佳人,回來的時候……身上就是這個香味。
天機閣的人都回到了江都,看來……她也回到了江都,還是一如往昔地鍾愛這種香粉和髮油的味道。
這個人他認識,賀英也認識,怕是孫嬤嬤也是認得的,只有她……還對其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