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邪的真面目1
“王爺不是說今日軍中有要務,原來是出京了。”謝詡凰冷然一笑道。
今天一早天還沒亮,燕北羽便說有要事出門,晚上可能回得晚些,原來是幫着南宮府出京接人去了。
燕北羽望了望她不僅帶着晏西,連從北齊帶來的一班侍衛也都帶齊了,訝然笑道,“莫不是王妃在這裡接本王的?”
“不,本宮是在這裡等人,卻不是等王爺你的。”謝詡凰負手望向被一行人護在中央,騎在馬上的應承祖,道“應大人,中都一別,沒想到在這裡又見面了。花”
“公主殿下,應某如今已不再是北齊的朝廷命官了,擔不起公主這一聲應大人。”應承祖也不避不讓,坦然回道。
“應大人在北齊爲官多年,應當知道北齊對於叛徒的處理手段。”謝詡凰負手一步一步逼近前去,沉聲道,“現在給你兩條路,要麼就地自盡謝罪,要麼本宮動手送你上路。”
“應某既然不再是北齊人,自然也不會再聽明凰公主你的命令,只怕要讓公主殿下失望了。”應承祖冷笑言道。
“詡凰,我是奉皇上密旨帶此人進京,你不要再生事端了。”燕北羽攔住逼近前來的人,低聲勸說道。
大燕收留北齊的叛臣這本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故而他也只是秘密出京帶人,卻不想還是被她知道了。
“這是北齊的君臣恩怨,王爺要向皇帝陛下復旨,待本宮做了了結再說。”謝詡凰說着,一擡手示意晏西等人動手。
燕北羽會在這裡確實是她沒想到的,但若就這麼放了應承祖,雖然他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但他手裡握着的北齊軍事情報,也足以影響到後面的計劃。
晏西一得令,便拔刀直衝應承祖而去,招招殺機凌厲。
燕北羽緊張地看着雙方刀劍相向,道,“詡凰,我必須要將人帶回去覆命的,你不要令我爲難。”
“但要處死叛臣,也是王兄給我的密令,恕難從命。”謝詡凰冷冷地觀望着,但她也很清楚,如果燕北羽強行要將人帶走,她怕是也難得手的。
“鎮北王,人可是皇上密旨要帶回京的,再這樣下去出了什麼差錯,我們不好交待。”南宮府的家臣上前道。
另一邊,應承祖和數名保護他的南宮府侍衛正與晏西等打得難捨難分,晏西一行下手極狠,已經傷了對方數人,局勢已經明顯傾向她這一邊了。
燕北羽爲難地望了望她,轉瞬衝入晏西等人圍攻的包圍圈,將應承祖帶了出來交給南宮府的人,道,“先帶人走。”
然後,自己攔住了謝詡凰一行人的路。
南宮府的人將應承祖帶上快馬加鞭地往城內趕了,謝詡凰眼看着已經難以得手,冷冷地望向攔路的人,“王爺現在滿意了?”
“你在這裡殺了他,對你又有什麼好處?”燕北羽面上少有的慍怒之色。
她在這裡將人殺了,不僅她會被怪罪,就連鎮北王府也都會牽連在內。
“王兄說了此人捲走了北齊的軍事情報,一旦東西落到了大燕手裡,大燕若是趁機興兵北伐,到時候還有本宮的活路嗎?”謝詡凰反問道。
燕北羽沉重地嘆了嘆氣,道,“本王還在一天,你就死不了。”
“可是,比起別人,本宮一向更信自己。”謝詡凰針鋒相對道。
晏西着急地看着漸行漸遠的應承祖一行人,道,“公主,現在怎麼辦?”
人放進了燕京,將來可就後患無窮了。
謝詡凰定定地望着暮色中的軒昂男子,一字一句地朝身後的人下令道,“即日起,對應承祖不管用什麼手段,格殺勿論。”
“是。”晏西一行人,垂首殺意凜凜地回道。
但是,錯過了這樣的機會,又打草驚蛇,他們怕是再難得手了。
謝詡凰接過馬繮翻身上了馬,夜色中策馬回城,她當然知道自己若是出手絆住燕北羽,是足可以讓晏西他們得手的,但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她還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身手。
燕北羽獨立在官道上望着策馬而去的一行人,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是個麻煩,果真從娶到她之後,就真的沒有一天安份的日子了。
他當然理解她奉北齊王的密令要截殺應承祖是國家利益和自保,可是他們要把人帶回去,同樣也
tang是爲了大燕的利益,立場不同,各爲其主而已。
謝詡凰回到王府,燕北羽也跟着回來了,晚膳桌上兩人相對坐着,誰也沒有動碗筷,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沉寂得有些壓抑。
“詡凰,你現在是在大燕,事事這樣任意妄爲,很容易給自己惹來麻煩的。”燕北羽先開了口勸道。
“如今王爺已經完成了大燕皇帝交給你的旨意,還要來教訓本宮嗎?”謝詡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地端起碗筷用膳。
但願,謝承顥回去還能來得及處理好自己留下的爛攤子,起碼事到如今他們要想除掉應承祖,一時之間怕是再難得手了。
“我何時要教訓你了,但這裡畢竟是在大燕了,你嫁到大燕也算是半個大燕人了,做事不能再像以前,要三思而後行。”燕北羽語氣溫和地說道。
“本宮不需要王爺來說教。”謝詡凰口氣不善地說道。
“詡凰,我們需要好好談談。”燕北羽認真道。
謝詡凰眸光冷淡地望向對面坐着的人,道,“那不如就談談,你們的大燕皇帝陛下收留我北齊叛臣,到底意欲何爲?”
“只要是棟樑之材投奔大燕,不論出身,朝廷一向都一視同仁,這應承祖來自北齊確實有失妥當,但這是皇上的旨意,不是我等臣子所能揣測的。”燕北羽語氣平靜道。
謝詡凰冷淡地笑了笑,直接說破道,“大燕和北齊從來就沒真正和平共處的意思,現在的和親交好都只不過是暫時的,大燕收留應承祖不過是爲了將來北伐做準備,有一個對北齊瞭解甚深的武將,對大燕總是如虎添翼的。”
“事到如今,你還想怎麼辦?”燕北羽問道。
“只要我還在燕京一天,就容不得這等亂臣賊子,總有能取了他項上人頭的一天。”謝詡凰冷言道。
“你既心意已決,我也無話可說。”燕北羽嘆了嘆氣,低語道,“或許一開始你就是對的。”
她有她的立場,他有他的堅持,誰也無法爲誰而改變。
一頓晚膳,兩人不歡而散,燕北羽去了書房,謝詡凰回了暖閣。
“咱們怕是難再下手了,要不讓沈園的人去做。”晏西提議道。
謝詡凰沉默地回想了一番謝承顥交待時的情形,搖了搖頭道,“我們自己盡力而爲吧。”
“可是人現在已經落在他們手裡了,又已經驚動了他們,我們的人很難再成功。”晏西有些焦急道。
“你想,以謝承顥的謹慎,應承祖能帶走多少有用的情報,所以盡力而爲就行了,實在不能得手就暫且放他一馬,等他們放鬆了警惕,總還有下手的時候。”謝詡凰倒是並沒有太着急的樣子。
“可是……”晏西着急道。
這樣一個人放在燕京,總歸是心腹大患。
“我有分寸,總不能因小失大,讓一個應承祖壞了後面的大事。”謝詡凰平靜而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應承祖的出現只是一個小插曲,雖然有影響,但要因爲對付他,現在暴露了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次日,她們還沒有主動去追查應承祖的消息,豫親王府便已經派了人過來,說是人在他們和南宮府手裡,就昨天夜裡城門外的事想詢問一下。
晏西瞄了一眼謝詡凰手中的拜帖,問道,“要去嗎?”
“難得有機會去看看這位豫親王爺,怎麼能不去。”謝詡凰淡笑道。
先前試探沈玉邪的身份,最可疑的便是這個豫親王爺,只是那個時候已經驚動了姓沈的,她不好再明目張膽地追查下去,正好藉着應承祖這件事的機會接近他,看看能否發現什麼。
到底,燕帝對於鎮北王府和南宮家還是有所顧忌的,而且又顧忌着她這個鎮北王妃的身份,纔將應承祖交給了豫親王府,而不是一向信任的鎮北王。
午膳過後,她帶着晏西和幾名親衛慢悠悠地晃到了豫親王府,南宮府和王府的侍衛生怕她們會再下手似的,個個嚴守死守的樣子。
謝詡凰大步進了王府正堂,應承祖和南宮府的幾位家將果真在堂中,她朝着正坐之上一臉病弱之色的人微一頷首道,“不知豫親王殿下請本宮過府,有何貴幹?”
這個人身形確實與沈玉邪有些相似,但整個人舉手
投足之間的氣質卻又完全不同,而且他這病又似是舊疾,如果他扮成沈玉邪又如何能掩飾的毫無痕跡?
而且,從她進門起,他的眼神就沒有一絲波瀾起伏,實在讓她捉摸不透。
可是,謝承顥說沈玉邪會是暫時的盟友,豫親王想要扳倒皇帝,在他達到目的之前也確實是和他們一條道上的,而要在燕京城和宮裡建立這麼多根深蒂固的勢力,在朝廷裡沒有一定的位置又如何做得到。
“這位是你們北齊舊臣,聽人說王妃昨夜要將其殺人滅口,可恰好他又是皇上要的人,既然有恩怨,本王希望今日就在此讓你們做個了斷。”豫親王語聲幽冷,威儀自成。
“那王爺是要將他的項上人頭給本宮了?”謝詡凰冷笑道。
好不容易人到手了,他們又怎麼可能就這麼讓她殺了?
“自然不能。”豫親王搖了搖頭,給應承祖遞了個眼色。
應承祖挺身上前,道,“明凰公主,應某在北齊爲官多年也算盡忠職守,可是北齊不仁不義,奪我妻子,應某不願還要痛下殺手,這樣的君主應某又如何再效忠於他,公主雖想爲北齊王斬草除根,但應某已決心投靠大燕,永世不再爲北齊人,自然生死性命也不再由你們北齊作主了。”
“那麼,本宮就動不得你了?”謝詡凰冷哼道。
“那也看看大燕容不容得你動手。”應承祖沉冷一笑,眉眼間盡是得意之色。
謝詡凰目光一轉望向豫親王,問道,“既是如此,不知王爺要本宮如何了斷?”
“王妃和親在大燕,也算是我大燕之人了,如今應大人也同爲大燕臣子,本王希望二位能盡釋前嫌,只要不娶應大人性命,其它的條件都可以斟酌。”豫親王扶着人起身,拿着帕子捂脣咳了幾聲。
“那恐怕要令王爺失望了,北齊對待叛逃的臣子一向絕不會手軟,今日我殺不了他,他日也決不會放過他,那就看看王爺和各位能護佑他到何時了。”謝詡凰說罷,拂袖帶着晏西一行人揚長而去。
“把咱們叫來,就這麼些屁話?”一上了馬車,晏西便氣沖沖地罵道。
謝詡凰卻還一門心思暗中對比着豫親王和沈玉邪之間的種種,但怎麼想也無法將兩人重合成一個人,總有相似,又有不同,讓她一時難以肯定。
“小謝?”晏西見她不說話,伸手推了推她,“你發什麼愣?”
“你覺得,豫親王會是沈玉邪嗎?”謝詡凰問道,也許自己當局者迷,反沒有局外之人的晏西看得清楚呢。
晏西沉默地回想了一番方纔進門看到豫親王的情形,搖頭道,“當初咱們試探姓沈的,他就是可疑的對象之一,可是這個人我也看不出他有易容的痕跡,而沈玉邪也沒有易容,這要完全扮成另外一個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謝詡凰抿了抿脣,沈玉邪她仔細觀察過,連肌膚之親都有了,自然是肯定他沒有易容的,就連氣息脈搏也都是和豫親王完全不同的。
可是,這兩個人又隱約有着一點點的共同之處,身形略有相似,豫親王又有着和他一樣的目的,試問除了身爲當朝親王的豫親王,又有誰能在京中建立天機閣這樣的地方。
太子一派的勢力太過龐大,朝中能支持他的家族寥寥無幾,於是找到北齊暗中結盟,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應承祖的事,現在怎麼辦?”晏西又問道。
“派人暗中盯着,有機會就下手,沒機會就繼續跟着,總之不能讓他清靜了。”謝詡凰道。
“好。”晏西點頭道。
謝詡凰撩着馬車簾子望了望外面,問道,“晏九的信這兩天也該回來了,你去茶樓接應一下。”
“知道了。”晏西說罷,一掀簾子下了馬車,佯裝去周圍幾家茶樓茶鋪買茶葉,晃了幾家纔在約定好的茶樓與人接頭。
謝詡凰回到王府,才從管事口中得知燕北羽出門去了,等了小半個時辰晏西從府外拎着一包茶葉回來給她,她拆開果真看到夾雜在茶葉中間的回信。
“九哥說什麼?”晏西自己倒了杯水,伸着脖子問道。
“他說,有一種罕見的藥蠱可以瞬間改變人的經脈容貌,讓人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但只能保持短短几個時辰。”謝詡凰合上回信,面目沉靜地說道。
說起來,她每次見
到沈玉邪也只有短短几個時辰,若真是有人以這種特殊藥蠱所扮,她確實是難以發現。
“那他有辦法對付嗎?”晏西追問道。
謝詡凰搖了搖頭,道,“他也只是從一卷曾經的苗疆古書殘卷上得知,現在也抽不開身去追查此事,只能看我們自己想辦法了。”
晏西眼珠子滴溜一轉,道,“我有個故交在苗疆,也擅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暗中派人去託他試一試,看能不能找到剋制這種藥蠱的辦法。”
龍靖瀾現在不就在苗疆,找她幫忙是再合適不過了。
——
老沈,出來混總是要還的。